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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2)

  马儿奔跑了一段路后又回到刚才的泉畔,然而泉畔除了因狂沙吹拂而造成一小沙丘之外再无任何人迹。

  小石头愣了一下,回头瞧着石磊直言道:「那姑娘不见了!」

  石磊脸上闪过一阵阴霾,盯着小沙丘半晌后兀自策马离去。

  他对自己一时的冲动行为除了讶然外更觉气闷,做事一向谨慎的他,怎会一连两次失了常态?

  只因那张绝丽的面容?

  不!这不该是他石磊应有的作为。

  一定是哪儿出了错,他视情爱为无物,又怎会为一张初见的容颜而迷了心智?况且她还是一位异邦女子!

  他冷哼一声,女人!这一辈子他是再也不能相信了。

  他如此提醒着自己。

  渡情蹑手蹑脚地走过充斥着祥和诵经声的佛殿外,殿堂内众师姐们正在上晚课。

  这回真是回来晚了,全是自个贪睡惹的祸,原只想躺一会儿等衣衫稍干了她便回来,怎知她又一个不小心给睡着了!

  「渡情。」她身后传来呼唤声。

  天啊!还有谁能比她更倒霉的?

  她不情不愿地回转过身子,双手背于后低着头闷闷地叫了声:「师父。」

  「上哪儿去了?」慈心师太不忍对她太过苛责,这娃儿虽性子古灵精怪却也相当讨人喜爱。

  咦?听口气师父似乎并不怎么生气嘛!

  偷瞟了眼慈心师太,见她脸上未有愠色,于是渡情蹦蹦跳跳的前去搂着慈心师太撒娇道:

  「人家只不过是去了趟月牙泉,又因一时贪得水凉忘了天色,还请师父您莫与渡情生气才好。」

  渡情碧绿的眸散放着玉一般的光泽,看来淘气而惹人怜爱。

  「你这贪玩的性子究竟要到何时才能改呢?」慈心师太叹了口气,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

  她心底深知对她是太过骄纵了,见她不容易定性,总不愿强迫她受制于佛门礼教,但这究竟对她是好是坏呢?

  「徒儿知错,下回一定改!」渡情赶紧回话。

  「哪一次你不是告诉我『下回一定改』,就不知你的下回究竟是何时?」慈心师太感叹道。

  渡情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师父,您就信了渡情这一次好不好?」

  「不成!师父您若是再纵容她,她就愈是无法无天了。您瞧,就光说她这身衣服,都说了几次了,她还是依然故我。」上午在河边出现的师姐禅心出言相谏。

  渡情翻了一下白眼,怎么师姐老是找她麻烦?

  「禅心说得极是,怎么你又穿起回族服饰?这是很危险的,难道你当真不明白……咦?你手上拿的是什么?」慈心师太突然发现渡情手中握有一件黑色衣物。

  襌心一把将渡情手中的披风抢了过来,摊开一看惊喊:「师父,这是件属于男子的披风!」说着,便像是沾了毒物般急速地甩开披风。

  渡情抿了抿嘴,弯身自地上拾起披风,低声咕哝道:「不就是一件披风罢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渡情,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师太捺着性子追问。

  「回师父,这徒儿就当真无法答覆您了,我也不解这披风是怎么来的,我才一觉醒来它就盖在我身上……哎呀!八成是佛祖显灵,祂担心徒儿受凉了才为徒儿盖上的。」渡情天真的回答。

  她们不都说佛祖是万能的、是慈悲为怀的,那就全推给佛祖好了,反正祂无所不在嘛!

  「渡情!」慈心师太斥喝。

  这孩子真是!

  「师父您瞧瞧,渡情说这是什么话?她连佛祖都敢藐视,还有什么她不敢为的?师父,您这次非得严惩她不可,千万别又纵容了她!」禅心气不过渡情那性子,说话总没个大脑,做事随心所欲、任性妄为,若再不好好管束她,不知她哪天会闯出祸事来!

  渡情不耐烦地往禅心面前一站,开口求饶道:「我的好师姐,咱们俩可也是一块儿打柴挑水长大的,你怎么就不能放了我一马?我当真不明白这鬼玩意是怎么来的,你要我怎么回答好呢?要不,当你为我披上的可好?」

  禅心被渡情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得牙齿都打颤了。「你……你……胡说什么?打柴、挑水,这些事儿你几时做过了?哪一次不是轮到你时,你就溜掉了,说这话你不觉得羞吗?」

  渡情搔搔头,一副大脑不清的模样。「是吗?有这么回事?怎么我全不记得了?来,来!师姐,你好好的说给我听听,若是渡情真是这般该死,那渡情任凭师姐你处置好了……」

  只见她讨好地搂着盯着她不明所以的禅心往殿后走去,一路上又是陪罪又是道歉的,天真的模样还真是令人气不起来。

  慈心师太于二人身后摇头失笑,看来这回又被渡情蒙混了过去,真是个鬼灵精的丫头!

  但这性子究竟是福是祸?

  以往慈心师太总是不忍给予她太多限制,只要她不出敦煌、不见生人,其余的倒也随她去了。

  但最近有一事却令她担心不已,听闻最近祁连山附近回族又开始蠢蠢欲动,这使得附近居民们开始惶惶不安起来,警戒心也较往常高出许多。

  而渡情的身分以及她的碧绿眸……怕是容易再次为她带来灾难,这点她不得不防。

  渡情是耶律和王的小么女,当年回族兵败,耶律和王身着重伤无法带着渡情同行,是故将七岁的小渡情交给慈心师太代为教养乃迫于无奈所致。

  如今事隔多年又再闻回族异动,而耶律和却未曾派人来接回渡情,慈心师太不免担心村民若发现了她的身分以及她的眸,怕又将是另一场灾祸!

  慈心师太摇头苦思对策。

  第2章(1)

  「该死的,若让我找到你主子,我非要剥了他一层皮不可!」渡情对着那件黑色披风喃喃自语道。

  她真是快闷坏了,师父竟以她私自接近陌生男子为由下令她不得外出,任凭她说破了嘴,师父就像是铁了心似的不相信她。

  这样的情形是不曾有过的,她一向明白师父宠她,是以她常藉机闯点小祸,偷点小懒,撒点小谎,只要不是太过分,师父总不会太过为难她。

  但这次究竟是怎么回事?

  只不过是一件披风罢了,有什么了不得到非得给她禁足不可?

  说来说去,全怪这披风的主子,没事将披风乱摆,要死不死刚好盖在她身上!

  「看我哪天遇着了你,非得让你……非得让你……」糟了,非得让他怎么样呀?

  渡情搔搔头,一时想不出可以泄恨的方法。

  「算了!到时再说。」她颇有气度地暂时原谅了「他」。

  瞧瞧外头的天色已微微泛上霞光,这个时刻应可赶上羊群回家吧!

  实在是按捺不住那好动的性子,只见她将小小的头颅由窗口探出去左右瞧了下,然后倚着墙角滑下身子哀号着:「我的肚子好痛啊!就快痛死我了!」

  禅心闻声急急跑了过来,见她一脸苍白急问道:「怎么啦?怎会突然肚子疼了呢?要不要紧啊?」口气中全是焦急。

  「师姐,我好疼啊!你快去请师父呀,我就快死了!」渡情额头沁着汗水,唇色发白地哀号。

  「你忍着点,再忍着点,我马上去请师父来!」禅心急急地交代后,便往前院跑去。

  「快啊,师姐你赶快去啊!」渡情站了起来探出头去,朝着禅心的背后大声喊道。

  心急的禅心当然没注意到渡情的口吻不对劲,只是加快脚步跑了开。

  渡情在确定门外再无他人看守后,急急换上她漂亮的衣服,一个翻身便由窗口溜走了。

  出了菩提庵,渡情放纵地伸了下筋骨,舒展一下筋络,这时的她脸色红润得有如一只红苹果,哪有刚才的苍白脸色?

  她只不过是缓了缓血气的运转,再憋了几分气息这就瞒过了师姐。

  「哈,还是让我出来了吧!」她得意地看一下身后的尼庵,现下她可管不着回来后如何面对师父的责罚。

  几个跳跃后她往月牙泉而去,那是她极爱去的地方。

  月牙泉地势南北高、东西低,四周又有沙山环绕,水流自西山口入,东山口出,风随山转从东南山口灌入后,夹带着细沙急旋上升,再从西北山口排出,使月牙泉不枯不溢,永保晶莹。

  这是一个浑然天成的屏障,是以她方便窥视外界的风貌,又不易让人发觉她的存在。

  她极爱亲近人群,可师父自小告诫人们不易接受她的碧眼以及她回族的身分,因此要她不可随意亲近生人,那么这儿便可稍稍满足她好奇的欲望。

  她坐在高处的沙堆上头,可远远地瞧见成群归山的羊群,那景致是相当迷人的。

  夕阳余晖斜射在白色的羊群身上,缓缓地在金色的沙堆上游移,非常壮观。

  她坐在那儿手舞足蹈,还不时大声嘶喊:「快啊,再走快些啊!天就要暗了呢!再不快走是会回不了家的。」

  羊群哪里听得懂她的话儿?这也不过是她淘气的性子使然罢了,以这般嘶喊正可发泄掉她多日来被禁锢的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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