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祝昱飞社长寿终正寝,真是可喜可贺,大家饮一杯啦!」好事者当然乐得起哄,立刻从桌底搬出两箱啤酒。
「哇呵!有好康的!」见到啤酒,众男生眼睛都亮了。
期末聚会来到高潮时刻,大家纷纷起身抢开啤酒,个个兴高采烈。
「故社长,祝你安享晚年,乎干啦!」铝罐撞击声此起彼落。
「感恩啦!」萧昱飞来者不拒,来一个同学,喝一口啤酒,跟着大伙儿打屁,眼睛一转,忽然大叫一声:「未成年者,请勿饮酒!」
好几个猛灌啤酒的大一毛头小子差点喷出来,而吴嘉璇伸向啤酒罐的手也僵在半空中--她才满刚十九岁。
萧昱飞又笑咪咪地说:「酒量好的不在此限,或者是喝醉了,有人可以扛你回去的话,也请尽量喝。」
毛头小子们欢呼一声,又继续干杯,吴嘉璇也放胆拿了一罐啤酒回到座位,打开拉环,仰头喝了一小口。
冰冰凉凉的,有些苦涩,好像比她在新生舞会时喝的还要苦。
她将旁边桌面的铅笔屑收拾干净,因为她知道,他绝对不会记得要回来帮她削好铅笔的。
她再拿起那枝削得肥肥短短的钝头铅笔,放在指间里细细摩挲。
「昱飞学长!」一大群女生围拢到讲台前,嘻嘻哈哈地说:「我们暑假要去南部玩,可以去找你吗?」
萧昱飞豪爽地说:「当然可以了,只要妳们不怕地板硬,欢迎来我家打地铺。」
「没关系。太好了!」女孩们兴奋极了。「那你要带我们去玩喔。」
「当然没问题!可是我要打工,只有周末才有空,其它时间就只好请大家自己想办法去玩了。」
「学长,你好像要去你爸爸那儿打工?哇!你是小开耶!」
「不是啦,我爸爸是公务员,是他们县政府有暑期工读生的名额,我也不知道要做什么,说不定是跟着垃圾车出去收垃圾。」
「这……」跟想象中的总裁的儿子差太多了吧?
萧昱飞趁机问道:「期末考后要去爬南湖大山,妳们去不去?」
「呜,又是三千公尺的大山?救命啊……」
所有的人一边喝着啤酒,一边聊得不亦乐乎,整间教室气氛闹烘烘的。
他身边永远围绕着活泼可爱的花蝴蝶,而她却是永远在远处旁观。
吴嘉璇折起小刀,将手中的钝头铅笔放进了笔袋里,再把所有的东西收拾到袋子,拎着喝了一口的啤酒罐,走了出去。
来到走廊阶梯边,这才发现外头下着毛毛细雨。她左手握着啤酒罐,右手打开袋子拿伞,还得设法不让折迭伞以开花的形式打开。
「吴嘉璇,等一下!」
一声雷吼在身后响起,吓得她忙乱的双手不知往哪里摆,于是--雨伞落地,袋子也顺着阶梯摔下去,滚出了书本、笔记、笔袋、证件、钱包、钥匙等一堆杂物,而她的左手却仍稳稳地握住啤酒罐,没有洒出一滴酒。
「给我。」萧昱飞出现在她身后,脸色严肃地说:「那个。」
她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握住冰啤酒罐的掌心已经热了起来。
「妳怎么喝酒了?有没有醉?还好我瞄到妳拿啤酒出来,不然万一醉倒了,又出事情怎么办?不是每次都可以遇到我来救妳的。」
「我……」一连串的质问让她抬不起头来。
「好了,给我。」他将啤酒拿了过去,放在栏杆边,再跳下阶梯,火速地帮她捡拾散落一地的东西。「下雨了,赶快收拾好。」
她默默地蹲了下去,先捡起袋子,再捡起钥匙放到袋子里,还想再捡,眼前就已经递来一堆书和杂物。
「来,雨伞也给妳。」他将雨伞打开,看她将东西收到袋子里。
「谢谢。」她始终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妳没醉吧?会不会头晕?要不要我送妳出去搭车?」
「不用了,谢谢学长。」她抢过雨伞,几乎是以跑百米的速度跑掉。
萧昱飞望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蓦地一惊,刚刚她的声音好像怪怪的,而且眼眶也好像红红的……
糟糕!她哭了吗?他是不是太凶了?
他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唉!就算他心急她会出事,担心得不得了,可她没事就好,他又凶什么凶啊?
右脚好像踢到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赶忙从楼梯缝里挖出一本笔记本。
「哎呀!」他忙拍了拍上头的几滴雨水,正想追出去还她,又见雨势大了些,他怕淋湿她的笔记本,立即转回教室打算借一把伞。
他顺手翻了开来。也不知道是她哪一科的笔记,快期末考了,他得赶快还她才行,免得耽误了她的功课。
才打开第一页,他就好像被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中,两眼发直,再也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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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不见了笔记本,吴嘉璇彻夜提心吊胆,辗转难眠,即使隔天一大早没有课,她还是跑回学校寻找。
好像是两人约好了时间,她竟然看到萧昱飞坐在走廊的阶梯上。
「早啊。」
「啊,学长早。」她的脸蛋胀热。
「还妳。」他递给她一个纸袋,微笑说:「妳的笔记。」
完了!怎么会被他捡去了?!她立刻低下头,看也不敢看他,一颗心猛烈剧跳,只怕再跳快一点的话,她就要撑不住昏倒了。
萧昱飞也是看看天空、瞄瞄树木,就是不敢看她。「嘿!昨天掉在这楼梯缝里,后来被我捡到。这是你们法律系的笔记吧?我也没翻,反正一定看不懂的,想说快考试了,就赶快找个袋子帮妳保管好,就算妳今天早上不过来找,我也会送到妳教室还妳的。」
他的话很长,好像试图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吴嘉璇的心已经完全慌乱,只觉得他说得十分合理,立刻就接受了他的说词。
「啊,是这样啊,谢谢学长,麻烦学长了。」她马上接过纸袋,发现他还用透明胶带将封口黏得牢牢的。
萧昱飞偷觑她一眼,站起身说:「呃,那个昨天……我有点凶,对不起啦!」他说着,便跟她鞠个躬。
「不会……不会的!」她慌张地摇头,窘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直起身子,还是看到了她不知所措的脸蛋以及显得浮肿的眼皮--嗯,这是睡眠不足呢?还是哭过的?
他不敢再想,赶忙咧出有点僵硬的笑容。「不过啊,我还是要钉妳一下,千万别再喝酒,知道吗?」
「知道了。」
「妳知道我为什么不准妳喝酒吗?」他认真地看她。
「我会喝醉,会睡着……」
「哪是睡着这么简单。还记得我说过妳喝醉会做什么事吗?」
当然记得了,可这种事她光想就觉得丢脸,怎么说得出口啊。
「下次看到什么啤酒、米酒、红酒、白酒、烧酒鸡、烧酒螺、酒酿汤圆、还有醉鸡,都不准碰,知道吗?」
「知道了。」她始终把头压得低低的。
「妳这个小女生喔,不看紧妳一点,真是令人担心……」萧昱飞蓦地住口,敲敲自己的头壳,又笑说:「妳要去爬南湖大山吗?」
「我考完试后要去美国找我哥哥,参加那边的暑期学校。」
「喔,这样啊?」不知为何,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又好像有点失望,然后自顾自地说:「我暑假要回南部工读,下学期升上大四,我已经接了系上教授的实验助理工作,然后我的家教学生也高三了,每星期要帮他多上一天课,我还要准备预官考试,大概没时间再参加登山社的活动了。」
「我大二就过去法学院那边,专业课程变重了,还要参加法服社,大概也没空去爬山……」
吴嘉璇也彷佛想要解释什么似地向他认真交代行踪,忽然心头一跳--所以,南湖大山是她和他最后一次的共同活动了?
或者,今天就是他们有所交集的最后一天?
抬起头,望向那张曾经带给她阳光的笑脸,她也扯出一抹笑容。
「学长,那祝你期未考顺利,暑假快乐。」
「妳也一样,一路顺风喔。」他也笑着挥挥手。
她用力点头,抱紧怀里的纸袋,转身就跑。
眼眶里有一些酸酸涩涩的东西想跑出来,她抿紧唇,努力地眨了回去。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她再也不敢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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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新学期的开始。
萧昱飞心慌意乱地站在公用电话边,压低了声音讲电话。
「爸爸,你怎么知道……呃,妈妈爱上你了呢?」
「嗄?」话筒那边的王俊良有些错愕,随即笑说:「你谈恋爱了?怎么一个暑假在家里都没听你说?」
「不是啦,我只是想确定一些事。」萧昱飞搔搔头,表情苦恼极了。「我真的……唉,不知道女生的想法,嗯,可是又不能忽视……」
「既然你说不能忽视,那就表示你也在意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