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玄歌蓦然一震,那一下一下沉笃有力的心跳声彷佛敲在她的手心上,带着点急促,煨热了她的手,那热度还一路窜烧到她的心口和两颊。
「我……」她想要缩回手,但他不让。
「喜欢一个人便会为她感到心疼,不忍她受到一点伤害,时刻都想要守护着她……」他凝着她,眼眉认真地说着。对于她,他便是这种心情。
「……」她只能愣愣地呆望着他,无法言语。
「小姐,大小姐和姑爷来看妳了!」忽地,屋外传来小翠响亮的声音。
还未来得及回神,稷匡夫妇俩已跨过门槛,进到屋里,两双眼就这么瞧见了她与苍衣两人引人遐思的亲昵姿态。
管玄歌愣了瞬,随即赶紧抽回自己的手。「姊姊、姊夫。」匆忙地喊了声,便低下头去。
管晴欢微一蹙眉,旋即笑开脸来,走向前,在她身边坐下,拉着她的手道:「玄歌,我今天同妳姊夫一起来,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妳。」
低垂的螓首这才抬起。「姊姊要告诉我什么好消息?」
「是有关于妳的终身大事。阿爹他已经为妳订下一门大好亲事,对方可是当今北方五狄之首大鄢国太子鄢闾呢。」
管玄歌闻言一愣,下一刻,目光不自觉移向苍衣,心头莫名地涌上一阵慌。
苍衣眼色微沉,却是不动声色。
「姊姊……我的病至今尚未治愈,怎能与人论及婚嫁。」仓皇之间,她只说得出这么一句话来。
管晴欢莞尔一笑。「傻妹子,大鄢国太子是何许人也,还怕找不到名医为妳治病吗?」说着,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苍衣一眼。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玄歌,这可是妳的福气呢!」管晴欢轻拍着她的手道。「一旦妳嫁给了大鄢国太子,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个荒凉的地方,重回故城,阿爹也可以恢复往日的风光,重享荣华。以前稷爷爷曾说妳是阿爹的福星、能让族人兴盛发达的吉娃,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呢,也不枉阿爹这么偏疼妳了。」始终笑着说话的她,眼里却淡露着一丝凉讽。
不待管玄歌回应,她接着又道:「这么多年来,阿爹就盼着这天,现在总算给他等到了,妳果真没教他失望,姊姊照顾妳这么多年的辛苦也算是有了代价。」
听她乐得滔滔说着,管玄歌却是愕然无语。为什么姊姊说的话句句听来别有含意、话中有话似,甚至还带着点刺?
「我还没想过要嫁人……」
「那怎么行!」管晴欢立即接口道:「阿爹和族人们就等这么一天,一直以来,他们对妳也不过抱持着这么点期望,妳忍心让他们失望吗?」
「晴欢,别再说了!」始终静立一旁的稷匡终于忍不住开口,眼神担忧地凝住管玄歌道:「结亲的事尚未底定,或许还有变数也未可知。」
管晴欢脸色黯沉了下,便又笑道:「这事阿爹说了算,难道会有假的吗?今日阿爹特别设宴招待大鄢国太子,还要我们带玄歌回村子里,好为他们两人引见,不是已经说明一切了吗?」
稷匡顿时黯然无语。
「小翠,去替小姐收拾东西。」管晴欢随后下达命令,若有所指地暗示道:「我看这里是不能再住下去了,玄歌,妳等会就跟我们一起回去。」
说罢,目光转望向苍衣,淡笑道:「这段时日辛苦苍大夫了,家父嘱咐我请苍大夫一同回村子接受款待,他老人家要好好酬谢你一番。」
苍衣微微一笑,道:「既是管爷盛情,那苍某就却之不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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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管晴欢挽着夫婿的手臂走在一起,小翠则陪在管玄歌身畔,只有苍衣一人独自走在最后。
一行五人,除了小翠以外,其余四人皆各有所思。
几次,管玄歌不由自主回头偷觑着苍衣。不知怎地,一想到不久后即将与他道别,竟觉得嗒然若有所失;随之又想到他之前对她说的像立誓般的话语,一颗心更加紊乱得无法自持。
苍衣自然也瞧见了她的回眸,眼神温柔回望的同时,心下也已有了计量。若不能光明正大地得到她,那么,他只好采取非常手段,将她劫掠而去。
而此刻稷匡脑子里浮现的,尽是方才进屋时看到的那一幕。玄歌与苍衣彼此凝视的眼神彷佛流动着一丝情愫,他蓦地想起之前苍衣曾说过的话,他真的对玄歌日久生情、喜欢上她了吗?但他是狼呀!人与狼如何成为眷属?玄歌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她也对苍衣动了情吗?
这么一想,心底便又浮上一股难以言说的怪异情绪,有点苦涩,有点惆怅,一如得知丈人想将玄歌嫁与鄢闾时的心情。
时间就在各人默默行进中与沉思中悄悄流逝,待一行人回到村子里时,已是晌午时分。
「阿爹、大哥,我带玄歌回来了。」进了屋宅大门,管晴欢即扬声唤道。
就在这时候,一支箭矢不知从何处疾射而出,凌厉迅速地朝苍衣直击而去。
陡生变数,尽管狼族天生敏锐的知觉让他迅即察觉情况有异,眼神陡沉,堪堪避过致命的一箭,可随之而来的第二箭却教他手臂见红。箭镞刺入肉中的一刻,他的灵体赫然一震,感觉灵力迅速流失。
「这是……」心一凛,赶紧拔出箭矢一看,竟是上古后羿射日之箭。
咻!箭矢破空之声再度传来,没让他有喘气的空间,第三箭又已随后而至,直瞄准他的心窝。
乍见这情况,其余四人都愣住了。
避无可避的苍衣,只得伸掌化出一道光震开来箭,同时,下一箭又已驭风而至,他匆忙侧身一避,然虽避开胸口致命之处,却仍遭箭矢穿肩而过;剎那间,体内的灵力又消减了好几分。
寻常箭矢只能伤他的皮肉,但上古后羿之箭乃属神器,能损减他的灵力;而且能以如此非凡力道射出,可见所用之弓亦非寻常。
强忍着烧灼之痛拔出箭矢,他步履不稳地喘息着。一旁见状的管玄歌胸口倏然一紧,随即本能地冲上前扶住他,并用自己的身子挡在他身前。
「玄歌,退开!他不是什么大夫,他是一只狼妖!」
管崇渊怒骇的嗓音陡地传来,随后大跨步走出前厅,身后跟着衣着华丽的大鄢国太子鄢闾,及作巫祝打扮的国师,却不见管祁修。
稷匡闻言一震!原来丈人他……已经知道苍大夫的真实身分,可是……怎么会呢?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正寻思之际,目光触及大鄢国国师诡异精锐的双眸,心下突地一凛,闪过极不好的预感。
同样的话语亦让管玄歌心弦一震。她抬眼望向苍衣,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双碧绿的眼瞳。那双眼……好熟悉呵,像是许多年前她曾照见过的一双眼。
「玄歌,让开,阿爹今日要斩除这只狼妖!」管崇渊再次厉声喝道。
「不,我不能让阿爹杀了他!」她猛摇头,更加护着苍衣。「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阿爹怎能恩将仇报?!」
「和一只狼妖还谈什么报恩?!」管崇渊嗤鼻。「妳快快让开!」
回头看了鲜血直流的苍衣一眼,管玄歌咬着唇,仍是坚定地摇头。「我不让,不管他是人还是狼妖,我都不能让阿爹杀了他。」
「妳……妳知道妳在说什么吗?!」管崇渊气恼极了,索性下达命令道:「晴欢、小翠,把她给我拉开!」
愣呆了好片刻的管晴欢与小翠这才回神,上前抓住管玄歌的手臂,勉强将她拉退开来。
随即,管崇渊伸手朝上方做了个手势,管玄歌心下一紧,抬头往屋顶望去,只见屋檐上管祁修正拉弓引箭,准备射出第五箭。
「不要!」她惊声喊道,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甩脱了管晴欢与小翠,在箭矢射出的同时扑向苍衣身上。
只一瞬间,箭矢已破空而至,危急之际,另一道身影扑上前来,挡住这凌厉的一箭。
「唔……」一声闷哼响起,那道身影已然中箭倒地。
这一瞬,所有人都呆了;半晌后,一声凄厉的呼喊自管晴欢喉咙里爆出:「稷郎!」下一刻,人已飞奔向前。
闻声,管玄歌正想回头张望,可苍衣却在这时有了动作,只见他瞬间回复狼形,趁着情况混乱之际,驮着她像风卷般腾跃出墙篱。待众人回神过来追出屋外时,早已不见他与管玄歌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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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就这么让牠给逃了,真是功亏一篑!」管崇渊气急败坏地在厅内来回踅步,老脸上尽是不悦的表情。
「这都要怪玄歌和稷匡不好,要不是他们两个吃里扒外,那只狼妖哪逃得过我的箭下。」管祁修没好气地接道。
「罢了!」坐在首位上的大鄢国太子鄢闾却是淡淡一笑,一点懊恼的神情也没有。「管爷和大公子已经尽力了,况且还因此误伤了大姑娘的夫婿,鄢闾实在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