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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裴淆拉住她,紧张的说: “你别胡思乱想,我从没有要赶你们母女走的意思!你们可以留下来ˉ”

  “你又何必强留着我们,让彼此痛苦呢?”她幽然一笑。“我和念慈走了,你就自由了,反正你从没在乎过我们,我们的消失,对你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不是吗?”

  裴淆张嘴欲言又上,似乎有些话想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痛苦的嘶吼:“不准走!你是我裴淆的妻子,我不许你走!”

  “如果你肯真心接受念慈,像一个父亲爱女儿那般疼爱她,我绝对不会走!就是因为你无法接受念慈,所以我才决定带她离开,我不要她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环境里。”

  她不要女儿像当年的她一样,因为母亲错误的决定,而必须忍受一个没有爱的父亲,那样的日子不只是痛苦,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折磨。

  她口口声声都是念慈,让裴淆又气又妒。她的眼里心底,就只有女儿,她究竟把他这个丈夫置于何处?在她的心目中,他连女儿的一根头发都不如吗?

  “你们要走就走,随你们高兴,我绝对不会阻拦!反正多得是女人排队等着嫁给我,我根本不稀罕一个只爱女儿、不爱丈夫的女人,”他像个任性的小男孩吃味、嫉妒,为了妻子的偏心而愤怒不已。 “你说得对,你们走了,我可以过得更逍遥自在,没有你们,我一点都不在乎!”

  他将她说过的话掷回她脸上,残酷冷洌的言语和表情,像一把尖锐的利刃划破她的心,令她痛不可喻。

  她一时隐忍不住,一声细碎的哽咽溢出喉头,她连忙低头捂住嘴,不让自己吸泣出声。

  裴淆见状,本想解释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他只是嫉妒她爱女儿比他多。然而望着她悲泣的脸庞,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只能低咒一声,转身大步走出房间。

  第十章

  清晨,天才蒙蒙亮,夏净莲就摇醒小念慈,替她梳洗更衣,然后提着昨晚收拾好的行囊下楼,准备离开这个她只短暂拥有三年的“家”。

  裴淆一夜没有回房,可见他对她和女儿,毫无挽留之心。

  “少夫人……”何婶和章叔得知夏净莲的决定,烦恼得一夜无法入眠,一看见她就眼泪汪汪。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我知道裴淆待我不差,但我不能自私的只为自己着想,念慈还小、不懂事,等她再大一点,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不喜欢她、甚至厌恶她,她会怎么想呢?你们说,她怎能承受自己的父亲讨厌她的事实呢?”

  “这……”何婶和章叔对看一眼,双双垂下头,无法回答。

  “我走了!请替我转告裴淆一声,离婚协议书我会寄回来,到时候再麻烦他去办离婚手续。”多说无益,

  对裴淆——夏净莲真的已经绝望了。

  “少夫人……你们不要走嘛!”何婶忍不住放声大哭,连章叔也老泪纵横,抓起袖子拼命拭泪。

  夏净莲哀凄地摇摇头,重新提起行囊,转身走向大门。

  “少奶奶,不然……我替你叫辆计程车吧?”章叔含泪追过去。

  “不用了,我走路去搭车就行了。”

  虽说心已绝望,但她对这个居住三年的地方,有着难以割舍的感情与眷恋,她想慢慢地走,慢慢等待最后一丝奇迹降临。或许她所深爱的男人,会在最后一刻醒悟。

  “章叔、何婶,谢谢你们,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再和你们见面。”她恋恋不舍的回顾这间充满无数回忆的屋子,然后毅然举起步伐,走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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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淆一夜无眠。

  一整夜,他都坐在书房里,想着过去那个尖刻、嫉世愤俗的自己,心里充满懊悔。深深反省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一直以来,他因为畏惧受到他人的伤害,所以总是先伤害别人,将真正爱他、关心他的人驱离身旁,以免他们有朝一日反咬他一口,伤害他脆弱敏感的心。

  这就是这些年来他处理感情的方法,懦弱——而且可笑!伤害爱他的人,他好过吗?将他惟一仅存的家人驱离身边,他快乐了吗?<答案是不!既然答案都是否定的,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就为了他对感情的怯弱和那无谓可笑的自尊吗?

  望着冉冉升起的朝阳,他终于下定决心,抛弃过去那个自私、懦弱的自己,敞开胸怀,好好将净莲和孩子拥人怀中,共同迎接全新的未来。他握紧双拳,决心要让深爱他的妻、女获得幸福,毕竟惟有她们,才是他惟一的亲人呀!只是万万没想到,当他回到卧房,打算向净莲坦承错误时,才赫然发现她和女儿都不见了!

  “净莲!”裴淆嘶声大吼,跌跌撞撞地冲下楼,心急如焚的四处寻找。他看见章叔和何婶,立即抓着他们问:

  “章叔、何婶,净莲和孩子呢?她们怎么不见了?”

  何婶抬起汪汪的泪眼,呜咽地说:“少夫人带着小姐走了。”

  “什么?!她们走了?走了多久?”裴淆震惊地问。

  “大概有十分钟了。”章叔哀伤地回答。“少夫人没搭讦程车,她应该不会走太远——”

  “我去找她!”

  章叔话还没说完,裴淆就已飞也似的冲出大门。他要告诉净莲,为了她们,他愿意学习如何成为一个好父亲,只要地和孩子别离开他,他什么事都愿意做!越过广阔的庭院,冲出自家大门,他沿着外头的小路,边跑边找,终于在离家百来公尺的人行道上,发现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拖着旅行箱踽踽独行的夏净莲。

  “净莲!”他忘情的高喊,夏净莲听到他的呼喊声,

  立即停下脚步,回头察看。

  “淆?”她一看见他,立即惊喜地睁大眼。

  他来了!他还是要她们母女的,对不对?

  她欣喜地迎向他,忽然裴淆脸色否变,狂吼着冲向她。“危险!净莲,快让开——”

  夏净莲疑惑地回头一看,霎时吓得魂飞魄散。

  一辆双门的跑车以极高的速度在马路上狂飙,蛇行朝她的方向驶来。

  夏净莲所在的位署正好是一个大弯道,跑车的驾驶发现前方有弯道,想紧急减速,但已经来不及。跑车瞬间失去控制,冲上高于路面的人行道,笔直冲向夏挣莲母女。

  夏净莲惊恐的望着朝她直冲而来的跑车,双脚像在地上生了根似的,怎么也移不开。

  “净莲!快走——”

  她听见裴淆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但惊骇过度的她根本无法移动双脚,直到那辆跑车撞上她的前一刻,才猛然惊醒。

  她下意识的转身抱紧女儿,将她小小的身躯护卫在自己的身下,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抵挡所有的伤害。失控的跑车将她像颗保龄球似的撞飞出去,还继续往前冲,直到撞上民宅院子里的苹果树,才总算停下来。

  “净莲——”

  裴淆卯尽全力摆动双腿,也无法赶上意外发生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妻女被车撞飞了出去,随即发出震天撼地的哀吼,并且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她们身边。

  夏净莲全身被血染成红色,赤红的鲜血不停的往外冒,他想用颤抖的手堵住那些汩汩流出的鲜血,却徒劳无功。

  “净莲……”他试着喊她,却声音破碎,语不成调。夏净莲双目紧闭,已陷入昏迷状态,但她怀中还紧紧抱着女儿,怎么也不肯松手。

  裴念慈的状况看起来比母亲好,她张着惊恐无神的大眼睛,颤抖地缩在母亲怀中,声嘶力竭的放声大哭。

  他可怜的小女儿被吓成这样……

  裴澡鼻头发酸,喉头哽咽,完全无法思考,只能心痛的紧拥住她们,迭声恳求。“净莲,撑下去!求你别离开我……我爱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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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何婶坐在医院的急诊室里,放声痛哭。

  “裴家究竟受了什么诅咒,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那个喝醉酒的人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回家?他再晚个十分钟——不!只要一分钟,或许就不会发生这种不幸的事了!天哪……”

  夏净莲被送进急诊室已经超过十个小时;她的内脏多处破裂,造成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医院已经通知他们要有心理准备。

  裴淆抱头窝在角落的一张椅子里,不发一语。裴念慈缩在何婶怀里,双眼木然的望着前方。

  她和母亲一起被送到医院时,医师曾为她检查过,确定她并没有什么外伤,奇迹似的安然无恙,不过受到很大的惊吓,一直哭闹不休。

  医生替她打了一支镇定剂,让她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她果然不再哭闹,只是变得很安静,双眼呆滞无神,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神。

  裴淆已经在急诊室待了十个钟头,漫长的等待让他的理智几乎崩溃。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失去净莲,漫长、孤寂的一生,他一个人该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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