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这么多干什么?反正像她这种没显赫家世的平民小老百姓,还是别妄想麻雀能变凤凰的好,人要有自知之明。趁着四下无人,殷捷安赶紧下床拾起昨晚散落一地的衣物,转身走进浴室冲洗着装,不一会儿她便穿戴整齐地踏出浴室。
看一下腕表,已经早上十点多了,他理应是上班去了。这样也好,她正愁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再次环顾四处,想把这儿牢牢记在脑海内,这时,她意外地在床头柜上看见一张字条,显然是他留下的。
殷捷安高兴地走到柜前拿起字条,字条上只写着「保重」二字,旁边还附上一张昨晚他开给她的支票。
经过了昨晚的一切之后,他依旧还是认定她是一个拜金的女人?委屈的泪水霎时涌上眼眶,殷捷安不由得哽咽了起来。原来在他的心中,自己是个令他不屑一顾的女人,两人世界里只有她一厢情愿,枉她一片真心。她早该知道的,不是吗?虽然心里这么想,其实私心里还是存有一丝希望,希望他是不同的。
天下乌鸦一般黑,而希望总是不被实现的居多,自己又何必抱持着希望?
望着手中五十万的支票,她突然有股想大笑的冲动,老天爷在开她玩笑吗?五十万刚好够还父亲所欠下的赌债,她该拿吗?殷捷安的内心此时正天人交战着,在拿与不拿之间犹豫不决。
良久,她缓缓地闭上眼帘,深吸口气,当她睁开双眼时已下了决定,将手中支票牢牢地握紧,殷捷安决定将这五十万拿去偿还父亲的债务。
殷捷安心中十分清楚,父亲已经是无可救药了,不是吗?这一次,替父亲偿还债务后,她决定不再亏待自己,要做最真的自己、为自己而活。
不过,想要成为一个全新的殷捷安,就必须抛弃过去所有属于她的一切,包括他。
他不会是她所能拥有的,从今而后,他们是很难再有交集了,不如就这样吧!
殷捷安毅然决然地握紧支票转身走出套房,一步步远离她想拥有却无力环抱的梦。
良久,原本以为空无一人的卧室角落里,有个人缓缓走了出来。那人居然是殷捷安以为早已上班去的慕容沇。
原来,慕容沇并没有离开过房间,只是他自起床后便一直待在隔壁那个临时的办公场所,角落有一扇门与卧室相通,不细看是无法察觉的。
在殷捷安拿着支票离去后,慕容沇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令人无法猜测他现在的心思,他只是脸色阴霾地站在窗前凝视着她离去的身影,直至她消失为止。
第3章(1)
殷捷安回到家中,父亲已端坐在厅上等她。
「死丫头,你到底死到哪里去了?害我担心得要死!」
你会关心我?她对父亲所说的话嗤之以鼻,要是以前他这么说,她肯定会欣喜若狂,然而现在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殷照东被她看得有些心虚,扬手就是一巴掌往她脸上挥去,想打掉她对他鄙视的目光。
「看什么看,还不拿来。」殷照东恶声恶气地说。
殷捷安静静地望着这个生养她十八年的男人,迟迟没有动作。
「怎么?没找到钱哪!没关系,下午我若没把钱送去,他们便会派人来带你走。」
看着一脸犹不知悔改的父亲,一时真无法将现在和过去的他相叠一起,过去那个为人处世谦恭有礼的父亲早已不复在,再也找不回来了,她究竟还在期待什么?
「死丫头,别以为不说话就算了,告诉你,不管你愿不愿意替我还这笔债,毕竟我也养你这么多年了,就算是你报答我的养育之恩。」
哈!这是为人父亲所该说的话吗?在他心里究竟把她当作什么?她是他的女儿,不是吗?有句话不是说「虎毒不食子」的吗?况且是万物之灵的人类。为什么她亲爱的父亲此刻却比豺狼更为凶狠?
哀莫大于心死,大约就是如此吧!
「你要钱,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听女儿的口气,她好像真的筹到钱了,殷照东脸色马上一变,换上慈父脸孔,不知情的人还真会以为他是一个溺爱女儿的好父亲呢!
「捷安哪!原谅爸爸刚才的口不择言,这三天来爸爸为你担心得茶饭不思,就怕你在外头受了委屈呀!」
满脸虚情假意的父亲,着实令她想吐,冷冷地看着他的表演,那夸张的样子令她想捧腹大笑,又想大哭一场。
「好了,爸爸,别再说了。」有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她不想再跟他多扯废话了。
「你说这是什么话?」这个贱丫头,敢跟你老子我这样说话,待会儿有你好受的。
「爸,你要钱,我可以给你,但条件就是你必须跟我脱离父女关系。」
「什么?听听你自己讲的是什么话?」
殷照东气得拍桌翻椅。
殷捷不为所动地冷眼看着他虚张声势的模样,她无畏地挺直腰,更加坚定离开的念头。
「你若不答应,那些钱你就别想碰得到。」
「你……反了,真的反了……」殷照东恶狠狠地瞪着她不放,两人谁也不低头,许久之后,他才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先将钱拿出来。」
「不,你当我还是三岁娃儿吗?爸爸!」
殷捷安从皮包里拿出刚刚从律师那拟妥的亲属脱离关系协议书放在桌上,「等你在上头签好了字后,钱自然会交给你。」
见殷捷安不上当,他只好气呼呼的拿起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然后丢给她。
「喏!签好了,钱可以给我了吧!」
确定无误后,殷捷安小心地将文件放妥后,才对着殷照东说:「钱,我已经汇进你的户头,现在你可以去提领了。」
最后一次深深凝视仍气愤不已的父亲一眼,她轻声道:「爸爸,往后请多保重了。」语毕,殷捷安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离开了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
「喂,总经理办公室,您好。」
日子平淡无波地度过了三年,心痛的记忆却依旧萦绕在殷捷安心头不肯离去。它总在午夜时分猛然袭上,扰她一夜清幽。
犹记得当年离家时的狼狈,那时她选择五十万支票而离开心仪的男人,放弃有可能得到的幸福。
「对不起,您没有事先预约,要见总经理必须先登记。」
殷捷安进杰奥集团工作至今将满三年了!
离家后的她一心想离开北部,于是搭火车南下,记得她刚到台中时,人生地不熟的,差一点就被骗,幸好是骆心宇救了她,他就是她现在的顶头上司。而骆心宇事后得知她一人离乡背井来到台中,带在身上的现金不多,便好心地帮她找了个栖身的住所,那是他一个朋友的房子。他的那位朋友一直都住在国外鲜少回来,他将房子租给她,顺便可以帮他看着房子。住的问题解决之后,他又介绍她到杰奥上班,当然还是得先参加甄试,而她也不负所望地被录用。总之,她现在所担任的工作是骆心宇的秘书一职。
现在,她正尽责地帮花心上司过滤他不想接听的电话。
「不行,很抱歉,没有总经理的同意,我不能擅自作主。」将电话拿离耳朵约三十公分远,照往常经验来看,处理这类电话,当他们的要求不被实现时,就会出现高分贝尖锐嗓音。只要是接到名唤「女人」的雌性动物来找坐在里头办公的男人,她就会比照刚才的方法,但是偶尔也会有些突发状况,例如现在……
走道那头传来高跟鞋亲吻地板的清脆响声,殷捷安在心中默数五秒,接着便响起一声惨叫。
喔!愿主保佑你!她坏心的窃笑。
她赶紧离开座位扶起跌在她办公室门前的人,「您没事吧?」殷捷安秉持公司精神标语——为您服务是我们的荣幸,有礼的问候她,其实心里早就为她刚才跌倒时的滑稽模样笑翻了,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没事才有鬼。」盛气中的美人瞪向她。
好一双勾魂的媚眼。「很抱歉,公司上周末地板才上过腊,所以才会这么滑。」
「你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谁?居然敢挂我电话,是谁给的权力?我想找总经理谈话,你管得着吗?」
语气灼灼的辣美人推开她的扶持,伸手饶富风情地拂了拂大波浪卷的秀发,丝毫不见刚才狼狈的模样。
殷捷安当然不可能不知道眼前的玉人儿是谁,但是上头老大交代下来的事,岂是她所能挑战的。
她才不敢呢?里面那只看似温柔、实则暴怒的狮子是她惹不起的,只好对不起辣美人了。
「总经理在里面吧!」
「是的,但是他正在和客户谈事情。」殷捷安尽职地报告,希望她能识大体,别在这时候撒泼,不然……她「钱」途堪虑啊!
辣美人红唇微噘,万分娇气的跺了下脚。「每次都这样,到底是我重要还是客户重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