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护士对看了一眼,又瞧瞧季节雨、终于识相的离开。
“坐会儿吧!”庄永鸣的脚步由床边移开,走向一旁的小沙发。
又看了在永颖一眼,季节雨才走了过来。
“虽然闭着眼睛,不过,我仍然可以感觉到你姊姊‘强’的一面。”季节雨第一次接触到所谓的精神病患,似乎没有想像中的恐怖和手忙脚乱。
“你不晓得啊!她变成这个样子仍然不忘记爱漂亮。
每天总是把自己打扮得体体面面,然后才开始她的喜怒哀乐。唉,没想到女人爱美的天性如此强烈,什么都不记得了,居然就是忘不了‘漂亮一下’。”
“这么好玩?那可跟一胶印象中的蓬头垢面不一样哦?原来生就不凡的人连生病都跟普通人不一样。”她又看看对面而坐的庄永鸣,不就是蓬头垢面的最佳话例吗?“我看呀,你可能比较像病人。”
摸摸满脸的胡碴,庄永鸣竟被消退得满心欢喜。
“没办法,我被折腾得一有空档便倒头就睡,连仔细照照镜子的心思也没,差点就要忘了自己长什么样子呢!”
“既然这样,我就做做好心,让你去把自己瞧个够。”
“你——?”庄永鸣指指床上的庄永颖,然后作个不置可否的表情。“我不相信你敢一个人在这里。”
“笑话!坏事除外,有什么我不敢做的事?更何况她还在睡觉。怎么?莫非你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打扮?而且你别忘了,外头还有两个随时待命的。”
“哇!我不知道原来你是敢死队!佩服!佩服!虽然我很怕你可能会被吓得不敢再来,不过——”
“你真罗唆也!要不要先把护士叫过来保护我?你在这边咦叨的时间早够把自己弄干净罗!”
“好吧!悉听尊巨。只是,千万别尖叫哦!”
“放心吧!如果有尖叫声,也一定是你姊姊!我已经有心理准备。她可没有。”
结果,差点吃惊尖叫的是在水鸡。
当他以十二万分火包的速度赶回姊姊的房里,不仅姊姊睡得正甜,连自苦奋勇的临时看护,也升躺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呢!
庄永鸣不敢移动她,他只是默默地望着这个厂从第一眼便对她有无可救药的好感的女孩。
当季节雨打电话要他帮忙进“庄严”时,他首次感受到当庄严儿子的喜悦,更高兴当初所下的策略是正确的。
-当时心想,这么出色的女孩子,邀约的电话一定多得没话说,与其和众人挤破头,闪不如什么都不问,只留自己的电话还比较容易弓I她注目。
一度他已心灰意冷,更在心中骂自己给自己出的乌主意,害得这会儿什么都无望。当季节雨真的打电话来时,他却又免不了为自己所下的优笔“进庄严机构”而欢呼不已!
虽然,季节雨的电话没有预料中来得快,不过,一切却都在自己能掌握的范围内。
一个轻轻的移动,打断了庄永鸣沉浸在愉悦的遐想,看见犟节雨眉头闯若有似无的纠结,他突然意识到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到底她和经常之间发生什么纠纷?以至于她连熟睡中依然有些许的不稳。更糟的是,她兴起了离开的念头。
这可不得了!让她这一走,也许真的就什么都没希望了!应该找经常谈谈!
没错!就这么办!
他打定正意,然后再度深深地看着她一眼,她依旧睡得沉,对于庄永鸣的思路交战浑然不知。悠扬的音乐,幽暗的角落,两个男人的谈话正开始进行着。“这么难得找我出来喝咖啡聊天?”经常劈头就问。
“对呀!好久没有这般闲情逸致,今天就找你陪我忙里偷闲一次。”庄永鸣笑答。
今天他是来当探马,可得小心言辞,否则惹恼了怪僻的经常,就别想知道任何事情。
“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姓什么。”
“咦?久没见面,叙旧一下也和我的姓扯得上关系?”
“有话直说吧!依你的个性,把心事搁在心里太久赴会憋死的,更何况男人和男人之间不需要惺惺作态。”
“你这个人啊,外表冷淡寡言,实则锐利得很!告诉我,你怎能把内在掩饰得这么好,上人都被作的外表给骗了!”
“别再恭维我!其实内外不一的人是很痛苦的,他总是忙着做内心挣扎。”经常忽然黯淡下来。“第一次听到你讲这件话,感觉很怪,不像一向自负的你,别告诉我这和季节而有关。”
“哈,你终于讲到重点。”
“你和她到底有什么不愉快?她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不过,算了,先说说她怎么告诉你的?”“就是什么都没说才教人不好猜嘛!”
“哦?”经常颇疑虑。“那你怎三、知道我和她有什么?”
“她突然说不想待在台湾,傻瓜都能猜得出来谁是罪魁祸首。”
“这么肯定一定是我不对?!”经常竟不生气,反而以感兴趣的口吻说。“这……”
“你和她好到什么程度?”经常忽然问了一个非常遥远离题的问题。“什么意思?”庄永鸣被这一问意害羞不自在。“我是说,既然不想她离开,就开口把她留下来,千万别造成遗憾。”
“说真话,我也不怕你笑,我和她还真的什么都没有。
我一直喜欢她,不过,她知不知道,我也不晓得。”
“天啁!都多大年纪了,还有兴趣玩这种‘纯纯的爱’?未免太逊了吧!看不出来你是这种小生害羞型的人哦!”
经常煞是觉得不可思议。这和他的想像又是一段相当的距离。“好吧!事实既然是我引起的,我会解决。至于将来如此,就看你自己了。”
“真的?!太好了!”庄永鸣大喜出望外了。“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什么事有什么重要?反正都是过去式,何必太在乎?”“说的也是。”庄永鸣赞同的猛点头。“还有,能不能别告诉季节雨说我找过你?”
“好?”经常答应得很爽陕。“谢谢!”庄永鸣由衷地说,“她不说表示不希望我插手,是不是?”他又稍作解释。“当然。”经常给予一个理解的笑容,但苦仔细一看,这笑竟有些许的不自然。“我该走了,有一些忙事待办。”庄永鸣并未察觉经常的微小变化。“没关系,你先走,我想再待一会儿,好好想一些事情也好。”
“那我走了,有一再联络。”
“OK!拜拜!”经常挥挥手。
就这样,短促的男人对话结束了。一个与兴高采烈的走了;另一个则把自己埋入自己制造的烟雾中,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也让自己看不清楚迷雾外的一切。
第七章
“你已经好几天忘了上班。”
季节雨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按着车库的遥控开关。
在等待门开好倒车入库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车窗外响起。
“这个问题我们应该详细谈过了。”她假借专心倒车,没有闲暇瞧他一眼。
没想到他却跟着车子走进来。
“至少也该办交接吧?你没有交代你的进度。”
“反正你实验室里全是老手,任何实验他们都可以随时接手,随时进入状况,又何必我这个菜鸟交接?”停好车,她走了出来,穿过门,走进屋内。
“好吧!我道歉。”经常出其不意这么说。
“我不懂你的意思,也怀疑你的诚意,更不敢接受。”
季节雨狠狠瞪他一眼。
“陈如琳都对我说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本来是‘正常’的,是我误会你。”他仍然低声下气谦卑地说。
“是吗?如果我平白无故把你骂得一文不值,然后再来道歉是无心之过,你会接受多少?”
经常不语,经过短暂的沉思,他以下了好大的决定的语气说:“我突然听你告诉我要离开,一下子没办法反应过来,也不知该不该留你,留你——没有理由;不留——心里又觉得难受。然后又发现,你的脚怎么不跛了?于是,所有的想法都一齐出现,偏偏又都是一些不好的想法。我知道那些话实在不好听,我也知道道歉于事无补,但是,我只想告诉你,我害怕离别,我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而且,我想不出你为什么突然要离开,只能失去理智。我在想,也许是我人格龌龊吧!否则,怎么会者是以为别人的思想不若自己的光明磊落?”
现在,轮到季节雨沉默不语了。她在咀嚼经常的话意。
“我已经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敢奢望你原谅,只求你明白我当时惊讶的心情,还有,更希望你不要走。”
他暗自揣测,此刻的自己一定狼狈不堪。说了一大堆这辈子也不认为会说得出口的话,为的只是一个季节雨,他不知道值不值得,更不知道她领不领情。
她依然只是静静地望着他,因为她需要更多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