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是不知道绰号“雷公”的城哥订下的规距,只不过心知这里的男宾身分来头皆不小,出手自然阔绰,不贪个苟且来捞一笔,简直就是出卖自己的智商。不幸,魔高一尺的守门警卫的嗅觉似乎跟狗一样灵,只要一侦测出狐狸尾巴,当下张臂拦人,要求参观证件,并验指纹。
于是第一关免不了会刷掉一些不够聪明的货色,余留几个道高一丈的小姐进去。可是,进得去并不表示就可高枕无忧、任性妄为,她们还是必须小心翼翼地保护自己不露出“鸡”脚,暗地寻找好下手的凯子钓。
偏就在每每要钓上手时,就被和颜悦色过了头的鸡婆工作人员拆穿西洋镜,鱼贯地请进一间办公室,要求拿下面具,并由邢谷风代为劝戒。其警世文般的内容,枯燥乏味得要命,远不及他那张俊俏的脸和雄壮威武的体格够瞧。
无论如何,自从雷干城开放周五为淑女之夜业已三年,其手下一堆左右前后“护法”
虽然抓得紧,但大抵念着大家都在江湖上讨饭吃,不愿将她们送交警局,再加上他交代手下处理她们的态度总是客客气气,让她们从后门出去时,还能保留最后一份做人的尊严。
真可惜他对经营牛肉场兴趣缺缺,要不然,她们一定衔环结草赶来效劳,即使被恩客操到死,也要让他成为北部生意最旺的“大盘牛肉商”,唯一的前提是,他得比其他皮条客多分她们三分红,要不然,抵死也不干。
在她们这些街花的心目中,城哥做事太中规中矩,不够狠,立的江湖规矩没意思又不吓人,她们自然没将他手下的大将看在眼底,应话时,免不了失去分寸。
右边第一个先开口,“反正小姐‘偶们’今天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左边第二个紧跟着答腔,“是啊,倒不如便宜‘邢哥’,免费让你玩个痛快。一对七,你该没上过吧?”
一阵母鸡般的吃吃笑声此起彼落地传出。
正中间那个自作聪明地补上一句,“或许还可以效法李白‘铁杵磨成绣花针’的精神哦!”
七个女人来回互望领会后,当下笑得花枝乱颤。
邢谷风脸色一变,斜着嘴接口,“既然你们这么殷勤备至,我若拒绝,岂不是不识抬举?”
他大脚一提,往中间那个女人露出的大腿用力踩了下去,从脚踝处掏出一把暗藏的小刀,肘抵着膝头将刀尖比向涂着厚粉的脸,不怀好意地说:“既然是你打的比喻,咱们不妨就从你先开始吧,我看连内裤也省着脱了,让我试试看这把铁刀能不能被你吃饭的家伙磨成锈花针。”
那个女人本来听不太懂,拧着眉将他的话思索一遍后,当下花容失色,哇地哭了出来,还猛咒他变态。
平常的邢谷风本就不是懂得怜香惜玉的人,更遑论在被激怒时,面对一张哭糊的大花脸,他收回脚,阴恻恻地对守在门口的两个兄弟使了一个眼色。
两人得讯马上欺上前,将哭得呼天抢地的女人硬拉了出去。
其余六名女子静得像六尊强尸,背贴着墙一动也不敢动。直到邢谷风冷着脸,要她们安静地离开,别再上城哥的店捣蛋后,她们才慌张地往后门挤去。
尽管如此,她们在门外私下碰头时,仍不禁要问。
“莫非城哥的手下个个有天眼通,要不然,怎么来了十次,有九次会败兴而归?”
“还有,他会拿阿琴怎么办?前几天报上登了香港一名舞小姐欠黑道大哥钱不还,又故作清高强调只卖艺不卖身,结果给人做了不说,还被分尸入锅里煮了,下场惨不忍睹。你们说,邢哥会不会也来这招。”
“不会啦!她又没欠邢哥钱。”
其中一名女子忐忑不安地说:“可是……她好像有跟城哥调过头寸。”
一阵倒抽惊喘,静默了三秒后,有人搧了霉气,“啊,别黑白讲,城哥不会对我们这么无情的。”
“是啊,他没必要找我们这种小角色的麻烦。”
“除非是受不了我们的捣乱,决定杀鸡儆猴。”
“这个可能性很大哩。不要看城哥表面好说话,就以为他狠不起来,在道上要真不狠的话,地盘早就被人接收了。”
有人一听,当下表明心志,“那下次你们自己来,别算我一份。”
“还有我,也别算我。”
“我也是。”
说着高跟鞋一旋,喀啦、喀啦、喀啦地离去,最后竟没剩半只鞋影“踩”阿琴死活。
“将那票聒噪的娘娘都送走了?”雷干城一身休闲打扮,踞守在有着完善监控装制的办公室里,聆听邢谷风的报告。
邢谷风对着天花板翻了一记白眼,沉着口气解释,“还有一个占着茅坑拉不出屎的。”
正在审核一份帐目表的雷干城忽地侧转过头,一眉高扬,露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有趣表情。
邢谷风解释,“她讲话太不礼貌,我跟兄弟商量结果是罚她坐马桶种芋头,她若种不出来,今晚就别想走出这里。她们不仅把我的话当成耳边风,还吃我豆腐,这些嚣张的女人根本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让她们吃点苦头,迟早要骑到咱们头上来。”
雷干城看着手下,笑问:“那你想到了什么好主意对付她们吗?”
“下回我会用强力胶布把她们口没遮拦的嘴一张张贴起来,省得听她们瞎编一气。”
雷干城眄了向来沉着的邢谷风一眼,嘴角扬起一抹了然的笑。
“会把你气到这样,她们的话想必是不堪入耳极了。这样吧,下次带阿松进台,谁要是敢再多辩驳一句,连嘴也不用掴了,直接押进警分局,要警察伯伯关照她们两天。”
“也只能这么办了。”
正巧,内线电话哔哔两下,一阵警告式的声音赫然响起,“城哥,那两个女人又五度临门了,要不要拦下来?”
雷干城闻言将办公皮椅一旋,轻松按了一个键,监视大门的闭路电视像一面照妖镜,在两秒内叫伫立在大门口的两名蒙面女人现形;一个穿得像是红玫瑰,另一个则像黑色郁金香。
一手拄在颊上的雷干城本能地将双目盯在红衣女子身上,注意到她一改前四周幽娴贞静的良家妇女装扮,摇身变成一位性感女神。两条缀了金线的红细肩带吊着一件同色系的晚礼服,露出一对光滑洁嫩的纤细膀子和美背,金红的衣料宽容地包着她亭亭窈窕的腰身一路直落到脚踝,高雅的裙襬不时随着她四吋高的性感红色凉鞋摇曳生姿。
要命!一枝红艳露凝香也不过如此耳。
这赏心悦目的一幕令雷干城满意地笑出来,直到红衣女郎侧转过身子,露出一路往上斜岔到大腿的礼服时,他的笑容才慢慢地被冲淡,终至无痕。
“城哥,要不要拦?”催促话音再度从扩音器传出。
雷干城这下回神,慢应一句,“没关系,她们想玩火,就让她们进来玩吧。”他说完抬头想对邢谷风传达指令,见手下也是目不转眼地望着闭路电视时,他犀利的眼角快速扫回萤幕上。这下已不见红玫瑰的踪迹,只有黑色郁金香愈走愈窈窕的背影。
雷干城动了一下脑筋,对身后的邢谷风说:“麻烦你下去盯着那只黑乌鸦,看看能套出什么话来?”
邢谷风的脸上依旧不见喜色,态度从容的退出雷干城的办公室。
雷干城对监控室的助手下指令,“帮我紧盯住红衣女郎,可能的话,将每个角落的画面传回来。”
不到十秒,五张“黑面红鹦鹉”画面清晰地跃上萤幕。雷干城看向她戴着面具的侧面轮廓,回想一个月前,穿得一本正经的她初次在店里露面的情景。
平常,舞艺高人一等的雷干城跳舞的兴致一来,都是就近邀请旗下的伴舞小姐切磋舞技,他从没在周五时现身舞场,跟宾客凑热闹。
同今晚一样,那晚他跟佟玉树通完电话后,耗在自己的办公室听取各位兄弟的简报,共同解决营运上遭遇到的难题,尤其有一位专走法律漏洞的吴姓商人和黑道一位郭姓大哥串连上,想扩大蓝色小精灵威而刚的黑市销售点,希望边上兄弟能获盘推销,届时有红大家吃。
“你们说怎么办?”
大伙把意见说了出来——
“当然不卖。城哥拚了十二年,给人杀杀砍砍地,好不容易抢回地盘,和红的、白的毒品划清界线,若对小精灵点头,以后就没藉口跟大魔头推拖了。”
另一人反驳,“药丸又不是毒品,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就是啊,最近大陆深圳的销金窟一家家地开,客人都往那儿寻欢去了,搞得我们业绩难做得很,反正不赚白不赚。”
“我反对。届时客人服药后对小姐没规矩还是小事,若骚扰上门的女客准会捅出楼子;更何况,那药有副作用,不是人人挺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