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到底是少了哪根筋?
他都这样爱她了,这个女人还把他向外推?!
“谢木宛,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是不是我去娶个公主你就开心了?”他一把捉过她的下巴。
谢木宛被迫直直地看着他。他面色铁青,好像真的动气了。
如果公主真的看中了他……
一想到这,她的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下,一股她也不知道的情绪就这样酸酸楚楚地氾滥开来。
“对不起,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才口不择言。”
“你呀。”陈子湛一把搂住她,“我们一块儿撒的这个弥天大谎,我怕会有被看穿的一天……我怕失去你呀。”
“唉。”谢木宛也不想再挣扎了,在这应天府,除了小禄,她也只能信任他了。
说句实在话,她拿着表哥的举人名牍来应府赶考时,她是带着三分壮志、三分豪气、三分才华和一分赌气不平而来的。
可是今天朝堂一宴,君王那深不可测的目光一扫,芙蓉公主那一闹,让她这个心里揣着个秘密的人心慌不已。
从朝堂返回府中,她伸手一摸早已是汗流浃背,坐在花园里喝了三杯茶,那颗乱跳的心都还不能平静下来。
“木宛,如果你真的要在这朝廷里待下去,那你最好忘了自己是个女人。否则的话,你还是趁早称病,早点辞官的好。”陈子湛定定地看着她,“我从明日开始,就会和你处处作对、处处为难了。”
“为什么?”她不解地看着他。陈子湛的心思叵测远远地超过她的想像,“你不是要保护我吗?”
“傻瓜,在朝为官哪有不树敌的!我和你的敌人站在一起,才能更好保护你。”陈子湛捧起她那带着一丝脆弱但又出奇倔强的脸庞,深深地吻了下去,“我会保护你的,因为你是我的。”
每一次见到他,他都会重申这句话。
她从开始的反感、后来的无奈,变成现在的习惯。
真是可怕,连她自己都习惯把自己当成他的了。
☆☆☆
皇上的赐宴结束后,照例要举办的是一年一度的牡丹花会,宴请当年考中的文举和武举考生与皇家高官们在加若寺共赏牡丹。
名为赏花,其实是趁着这些新一批的青年才俊还没分配到各地之前,所举办的高官选婿大会。
也许,当初举办者并不是这个意思,但是最后确实变成了这样。
到了这里,谢木宛这才知道什么叫人比花娇。
加若寺里的牡丹并不多,但是来上香的娇客们比牡丹多得多。
加若寺里的牡丹也不香,因为娇客们的香粉味不知比牡丹花浓过多少倍。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芙蓉公主的关系,几乎没什么人来纠缠她,但是陈子湛就不同了。
探花郎,人又出奇的英俊,往哪一站,都是鹤立鸡群的份。
在他面前遗失手帕的到目前为止有十位,来问路的有五位,走路不稳而眼看就要跌倒在他面前,让他不得不出手相扶的数不胜数。
“烂桃花。”谢木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十步远的地方,自言自语道。
她别过脸,呆呆地看着眼前这朵牡丹,牡丹开得正艳,她的心中却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惆怅之情。
虽然她嘴里总是说不在意,可是事到临头了,还是忍不住地在意起来。
因为她也希望那个在他面前丢手绢、问路,和路也走不稳的人就是自己。
这个和他相处十几年,也许正悄然爱上他的自己。
“这是加若寺里最名贵的一种牡丹,名叫醉红尘,状元大人是不是特别中意这株牡丹?”
什么叫屋漏偏逢连夜雨,难道老天还嫌她不够郁闷吗?又让那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公主大人出现在她面前。
“公、公……多谢这位公子赐教。”待她看清楚公主身穿男装之后,连忙改了口。
“清华兄何必这么多礼?听说加若寺还有一株名叫雾中粉的也是名品,不如小弟带您前去观赏。”芙蓉公主双眼一亮,笑容满面,毫不客气地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前走。
这位公主还真是胆大包天!
身穿男装私自出宫就算了,居然还主动来拉她这个男子的手!
“这、这……”谢木宛眼睛一转,计上心来,“这位公子实在客气,那我们就去吧。待我未婚妻来的时候,我也多了一个去处。”
此话一出,她成功地看到芙蓉公主的俏脸刷地拉长。
“你、你有未婚妻了?!”小公主显然一副初恋梦碎的模样。
“不信?你问陈大人。他和我是同乡,我订亲的事,他也知道。”谢木宛素手遥指烂到发光的桃花。
“谢大人所言非虚。他身子不好,自小就和他表妹订亲冲喜,不过,我看谢大人脸尖面窄,印堂发黑,脸色苍白,还是多注意一下身体比较好。”陈子湛已经不请自来,冷冷地说道。
我知道你是在帮我,但是有必要说得这么刻薄吗?谢木宛忍不住在心里嘀咕到。
别忘了,我们说好的,我们现在是对头,我怎么可能有什么好话说?陈子湛斜扫了她一眼,用眼神传达着,然后又和那兵部尚书的女儿讨论什么牡丹种植问题去了。
她又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谢木宛看向芙蓉公主,她正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可怜待嫁女儿心,情这一字,最是伤人。
可是她和她一样,都是女娇娥,根本没办法给她幸福的。
“唉!”谢木宛长叹一声。她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绝不后悔。
☆☆☆
第6章(2)
春去秋来,时光荏苒。
一转眼,年关将至了。
应天府里飘起了难得一见的鹅毛大雪,夜深了,黑压压的乌云压得天空像铅坠似的,看不到一丝星光。守城的官兵一边跺脚一边怨天,直盼能早点挨过这一班,可以回到暖暖的火炉边去。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雪中急行而来。
“快开城门,边关来报,六百里加急。”
唧的一声,城门应声而开,守城的士兵只看见一匹马驮着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兵从眼前一闪而过。
一眼望去,只留下官道的残雪碎玉。
“又要打仗了吗?”在城墙上缩成一团的两个小兵其中一个问道。
“谁知道呢?呸,边关只怕比这更冷。”另一个当兵的回他,“那能待人吗?”
☆☆☆
文渊阁屋外飘着大雪,令人感到寒冷刺骨,屋内虽点着火盆,却驱不走这一室阴冷。
火光明灭之中,端坐在椅子上的几名官员身上官袍像血一样红,脸却像雪一样青白。
三更天被人从被子里挖出来,谁的脸色能好看?
“折子呈给皇上了吗?”
“呈上了。”
“谢学士,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兵部尚书何大人瘦巴巴的脸上,一对小眼睛精光乱闪地看着谢木宛,有些不怀好意地问着。
谢木宛从急报中抬起头。她知道自己升得太快,一年不到,就从文渊阁行走正式成为大学上,招人嫉恨在所难免。
真是的,陈子湛也升了啊,怎么就少有人嫉恨他?
她知道这何大人家里有个小姐还没有婆家呢,见了陈子湛之后,就巴巴地想嫁给他。
史书上不都是写状元广受欢迎的吗?怎么摊在她身上就不灵了呢?
想是有芙蓉公主的前车之鉴。不过,这样也好,倒省了她许多麻烦。
尤其是像陈子湛那种桃花运过强的麻烦。
唉!谢木宛暗暗地一叹,强迫自己将精神放到急报上去。
鞑靼可汗本雅失里,今斩我使邱骥于沱河,随即发兵五万,而今离我边境要城里边不过十五日日程……
“鞑靼要反了。”谢木宛说道。那几个老狐狸都还没说什么呢,她凭什么在这里大放厥词。
“谢学士此言差矣。”何大人有些洋洋得意地说:“鞑靼本是元朝旧部,现在这个可汗是被别人拱上去的,我看这个鞑靼不是要造反而是想要南下。”
“还是何大人目光独到。”谢木宛立刻谦虚地回应。
“陈大人,你是怎么看这事呢?”何大人又问道,只是语气大大的不同了。
“我看此战在所难免,只是这北地苦寒,我朝兵将多为南人,这战不好打。”陈子湛抬眼说道。
“陈爱卿此言甚是。”一个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参见皇上。”屋内立刻跪倒一大片。
“平身吧。”朱棣铁青着一张脸说道:“都坐下吧。谢爱卿,你对此战有何看法?”
“嗯。”谢木宛清了清嗓子。她这个状元可不是混来的,“北地苦寒对我军不利,但对鞑靼来说也是不利,此时塞北无粮草,他们带的应该都是干粮。根据今年的收成来看,他们能带的只怕也有限,所以他们想要速战速决,尽快南下,好补充粮草。我军只要能死守住边境,拖延时间,即能得胜。”
“谢大人此言差矣。”陈子湛朝着皇上微一躬身,“试问谢大人,您觉得那能拖多久呢?拖到明年春天,冰雪消融,草原上长满了车吗?到时那些鞑靼贼子就不用发愁粮草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