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美还是没从这个惊吓恢复过来,反以谴责的口气嚷着:“但你不再是处女了!
芷芽顿时红了脸,尴尬地瞪着天美良久,然后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道:“天美,容我提醒你一件事,你在高三那年就不顾我的劝阴和唐永宾发生关系了,凭什么毕业七年半后来对我唱贞洁烈妇的高调。
“但我最后还是嫁给唐永宾啦!天美眨着无辜的大眼。
芷芽竖起三根指头,提醒她,"那还是在历经不三个男人之后。
“这证明我是个有始有终的女人!"天美理直气杜地辩道,双手猛地址平手帕,张大刷着蓝睫毛膏的眼睑,歪着脖子对芷芽训道:“我不敢相信你竟有胆去招惹牛头犬!你做他的机要秘书都两年了,在目睹他玩过那么多女人后,竟还会白痴得往火坑里跳!张芷芽,我看你是胡涂了,你难道不知道他在玩弄你吗?比你漂亮有魅力的花蝴蝶都会被他甩,你想自己有办法揪住他吗?你只有被他吃得死死的份。”
“我发誓真的只有一夜而已,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芷芽百般无奈地看着好友,"天美,他不可能有机会甩到我的,因为我己打算递出辞呈了。
“什么?你不但丢了处女膜,还打算放弃这份工作!张正芽,你简直是亏大了!"她举手堵住芷芽的嘴,抢话道:“别,让我说完,以前我的确相信女人若要跟男人争平等的话,就得在性事的态度上洗新革面一番;但婚后我可不这么想了,若是有哪个女人胆敢勾引我丈夫的话,我一定会泼她硫酸。"总算,她停下喋喋不休的嘴,看着单手托着下巴的芷芽,理智地问,"你有事先做防备吗?或者他穿了雨衣?”
小姑独处的芷芽不像天美这位已婚妇女这么"懂事",她摇了摇头,嘴一歪困惑地说:
“那天又没下雨。”
天美得到这样没反应的反应,当下摔下刀叉,双手横过桌面要掐芷芽的脖子,骂道:
“笨女人,你就算不防字母病,也该想想未婚怀孕的问题吧?”
不经人指点,芷芽还真是没想到,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笨,她以敷衍的口气说:
“安啦!只有一夜而已,命中率没那么高的。”
天美一反过去傻大姊的模样,改以专业的口吻.道:“强暴事件里不乏一次就中奖的案例,你怎么那么肯定自己能躲得过?”
芷芽这回是真变脸了,"我跟他是两情相悦,请唐太太举个恰当的例子好吗?”
天美身子一倾,尖声嘲道:“哈!两情相悦,这表示双方的贺尔蒙都处于旺盛的阶段,更是危险!”
“危险个头!"芷芽竖起餐刀,威胁地指着天美,"你若老要用那种腔调说话的话,我马上走人。”
两人僵持不下了一会儿后,天美才双手环胸,将身子靠到椅背上,抬手比了一下自己的唇,提醒芷芽,"你嘴角上沾了酱。你刚才说人要辞职,盘算过自己的经济情况了吗?”
芷芽舔掉了唇边的酱汁,拿着餐刀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我银行还有一小笔存款"至于芷薇,她还在等一份贸易商的工作,对方似乎很希望她去上班,但因为没确定,所以她还在等消息。”
天美才不管芷薇怎样,她在乎的是芷芽,"那你寄出履历表了吗?”
芷芽叉起一块牛腩往嘴里塞,嘟哝一声:“还没,我想当几个月的无业游民,不想那么快找工作。”
“那你什么时候递辞呈?”
“也许今天,也许明天,也或许下个月,只要牛头犬一发威,我会痛快地往他脸上砸去。”
“你那么做的话,当心连推荐函都吹了。”
芷芽耸了一下肩,"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指望他会替我写什么好话。”
“他都跟你上过床了,难不成还会讨厌你吗?”
芷芽闻声轻咳了一下,顺了喉咙,以非常公式化的口气解释:“让我们这样看事情吧!上礼拜五晚上专门陪他应酬的女朋友刚好有事,所以就临时抓我后补,我在应酬时不小心多喝了几杯酒,而牛头犬也正好发情起来,也就顾不了他自己是如何猜疑过我和他爸爸之间的关系。"芷芽说到这儿,倾前小声地问天美:“你结了婚,该了解欲求不满的男人是什么傻事都做得出来的吧?”
天美瞥了芷芽一眼不答腔。
芷芽继续解释,"由于我己厌倦好友老是讥我为石器时代的老处女,所以当他说要带我上床时,我连考虑都没有,就点头了。不过我们还是有个协定,这个协定就是只有一夜,过了一夜后,桥归桥,路归路,他姓周,我姓张,两人不相干。”
天美满脸狐疑,"不是因为你也想要?”
芷芽微挑了一下眉毛,无可无不可的承认,"我当然想要啦!尤其是在听过他那一票女朋友对他床上功夫绘声绘影地描述后,就算是圣女贞德也恐怕要大动凡心了,告诉你,牛头犬先生的身材当真是一级棒,"芷芽说着翘起了拇指,"宽肩、窄腰、紧臀,最重要是马力足,耐力大,如果哪天你跟我承认你你爬墙偷人的对象是他的话,老实说,我不会怪你的,真的不会!”
天美被芷芽的一番话搞得啼笑皆非,她轻斥通:“去你的!我替你担心得要命,你还反过来消遣我。一向认真的芷芽当真在一夜之问变了样?”
芷芽不在乎地说:“我只是变得实际罢了。”
“你真的不觉得自己吃了亏,或是失落了什么吗?”
芷芽挪开眼,迳自用银叉子戳着饭粒,隔了好久才低倾着头说:“刚开始有那么一点患得患失,但往另一个角度想后,反而觉得自己占了牛头犬的便宜哩!想经验丰富、技巧熟稔的他一发现我表里如一,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处女时,那张脸吃惊得像中邪似的。
因为他认为和他老爸有染的女人,就算外表再平庸,在床上也该差强人意才是,没想到,竟还得从头教到尾!"说到这儿,她头一扬,开朗地冲朋友一笑,道:“所以,占到便宜的人是我,不是牛头犬。”
天美听到这里时,心疼地看着强颜欢笑的芷芽,默默地握住了朋友抖涩的手,轻声问道:“芷芽,告诉我,多久的事了?”
芷芽装傻地问"什么事多久了?”
“爱上牛头犬!"天美瞅了好友一眼,不打算让她打晃过。
芷芽挪开了眼,摇了摇头,"不知道,太久了,我从没算过。”
这时天美的呼叫器忽然振动了起来,她打开包包看了一下,对芷芽说:“是我婆婆在找我,我得去回个电话。你确定你没事?”
“放心,我好得很,你快去回电话吧!"芷芽笑着挥着两手赶天美,等天美往柜台走去后,才抖着手举起杯子猛灌一大口水,深深吸气,又重重地吐了气。
她心里明白自己第一次把目光放到牛头犬身上时,就无可救药地陷入了自己编织的情网里……
第二章
芷芽站在萧瑟的秋雨中,以右臂夹着伞柄,腾出双手从大袋子里掏出小钱包,对着留着学生头的妹妹说:“呐,这是你催了三天的班费,外加这个月的公车票,便当要给我吃完,再留颗捣成泥的蛋黄回家,明天你连半粒蛋都没有。”
芷薇将钱收进绿色上衣的口袋后,垂着秀气的眉跟芷芽抗议,"姊,你荷包蛋可不可以不要煎得那么老,啃起来跟橡皮筋一样?
“杂货店老板娘吩咐过那些蛋最好要煎得久一点。”
“你不要老跟人家要快过期的蛋不就得了!”
“罗嗦!有免费的蛋给你吃,你还挑?"芷芽觑了嘟起嘴的妹妹一眼,让了一步,"好啦,好啦,我今天面试若过的话,回家卤茶叶蛋给你们吃。”
“还有海带、豆腐干,而且桌上不能有地瓜叶。”
“行啦,行啦!"芷芽不耐烦地回道,提醒妹妹一句,“要记住我们昨晚讨论过的事,不准进军乐队,给我好好念书。”
“知道啦,姊,你还不赶快去搭公车,今天下雨,会塞车的。”
“喔,那晚上见……
二十岁的芷芽挥了挥手,目送高一的妹妹芷薇离去后,转身穿过了正在打水泥地基的大楼,疾步跃过一洼积水。
当她从伞缘瞄到那辆人满为患的二六二公车,她迅速地收伞,加快脚步冲上前,眼看就要赶上时,那扇自动门却在她眼前啪哒地关了起来,老牛拖车地朝前方驶去。她锲而不舍地跟着车屁股跑了十来步,才气喘吁吁地停下脚,着急地瞥了一眼手表,我的妈,眼下是迟到定了!
今天是她最重要的一次复试,虽然只是接线生的工作,但"远业"是家赫赫有名的公司,以它庞大的公司规模去展望自己渺小无期的未来,日后绝对会有更好的工作机会,这比她在基隆的三家小报关行里跳来跳到海里要有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