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和她是什么关系,犯得着一见面便将她搂进怀里?」朱见暖咬得牙根发疼,搂着段青的双手不由得扣得更紧。
若不是顾虑太多,他岂会让东宫太子好好地站在他面前?
「八皇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你忘了,小青是经由我介绍到府上的?」东宫太子笑了笑,同样的一张脸,他却是堆满了无害而亲和的笑,然而眸底却闪过些许的挑衅。「你说,我和小青是什么关系?」
「你!」朱见暖目眦欲裂地瞪着他,紧握的拳头青筋凸起。
是可忍,孰不可忍!他分明是故意挑衅他。
为何两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他在他面前却硬是矮上一大截?
在父皇面前,他比不上他;在兄弟之间,他更是比不上他,究竟是哪里比不上?是比不上他的城府深沉、比不上他的老谋深算?还是他的老奸巨猾?他根本就是狡猾的狐狸!
「王爷。」段青赶忙捏了朱见暖的手心。
明明三两句话便能够解释得清楚的事,怎会两人说到最后像是在挑衅似的?
东宫太子到底是什么用意?为何硬是曲解话意?
听起来总觉得他……怪了,是身为探子的她真的对兴王偏心,所以才误解东宫太子的用意:还是事实真如她想象,他是故意在激兴王?
但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喜欢,她不想当任何一个人的棋子。
朱见暖发觉手背微疼,不由得敛眼瞅着她,瞧她轻轻地对自己眨了眨眼,好看的唇轻勾起笑,才教他的心缓缓地平歇了一些。
「王爷,你忘了,我曾经同你提过,我的兄长和东宫太子是故友,所以我才会被引荐到兴王府伺候王爷。」她不忘拍了拍兴王的手,示意他放松一些,要不她快要被他给勒死了。
她可不希望成为他们兄弟阋墙之下的牺牲品,死得冤枉。
「是吗?」朱见暖似笑非笑地道。
在他的记忆中,他未曾听过这件事,更不曾派人打听过,但是她现下说了,不管是真是假,应该都代表她的心是偏着他的。
光是这一点,便能够教他的心平静许多。
一旁的东宫太子见状,笑意不减地道:「不就是如此吗?八皇弟呀,事情要先弄清楚,别老是脾气一来便蛮干硬干的。」
闻言,朱见暖缓缓抬眼瞪着他,每每瞧见那一张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在他跟前说些阳奉阴违的话,他就忍不住想吐。
这种人,究竟凭什么成为东宫太子?
「唷,真的收敛了,真是令为兄感动。」东宫太子抬头睇着天色,「好了,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赶紧到后院去吧……咦?八皇弟,今儿个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咱们孪生子心有灵犀,你瞧,咱们竟穿了一模一样的便衣。你想,若是咱们一起到后院去,他们认不认得出咱们谁是谁?」
话落,东宫太子寓意深远地瞅着他:别说朱见暖恼怒,就连他身旁的段青都对他投以不解的目光。
他非得要伤人伤得如此彻底吗?话中有话,尽管他嘲讽人不带脏字,却比刀刃更伤人,他分明是故意这么做,但是这么做,对他究竟有什么好处?
眉头微蹙,她不想再理睬东宫太子那张伤人的嘴脸,抬眼睇着朱见暖,却意外地见他紧抿了唇,眸底闪过各种复杂的情绪。
朱见暖缓缓地闭了闭眼,再张开眼,眸底已经没了浮躁。
朱见暖深吸一口气道:「我先进去总可以吧,要不还是要我撕下袖子来分别?」
东宫太子垂首轻笑着,「犯不着要你撕袖,你就先进去吧,咱们再怎么相似,也会有人分得出咱们……」
「小青,咱们走。」不等他说完,朱见暖拉着她便要往一旁小径走去。
东宫太子喊住他们:「等等,小青先留下,我有话要同她说。」
朱见暖回眸瞪着他。
「再怎么说,我和小青也算是故友,借一步说话,应该不为过吧?」东宫太子一贯的保持笑意。
「哼!」轻哼了一下,朱见暖放开牵着段青的手,往小径上去,穿云立即跟上。
他一走,段青不由得怔愣,发傻地睇着微凉的手心,总觉得他方才一放手,教她心里不安。
「小青,妳在想什么?」
闻言,段青蓦地回身看着东宫太子,一样的脸,却有着难以言喻的改变,也许他未曾变过,而是她总算看穿他的本性。
第七章
「妳怎么会用这种眼神瞧我?难道妳忘了我派给妳的任务,忘了我也算是妳的主子?」东宫太子轻勾起唇,挑起迷人的微笑。
「段青逾矩,盼太子恕罪。」段青欠了欠身。
「无罪、无罪,妳是小青,怎么做都无罪,就算妳没依令行事,妳也一样无罪。」他像是给承诺般的认真。
「殿下,你老是让人捉摸不定。」段青叹道。
如今,她可是真真切切地确定他这个人真是阴险。
以往总是在心底偷偷说他的好话,蒙住眼睛不去瞧他偶尔迸出的阴沉目光,捣住耳朵不听他伤人的言语,不去深究他对她的好是否只是为了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更不愿相信,她在他手中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
但是,眼前她怎么也骗不了自己,他冷冷的嗓音里头莫不噙着讽刺的意味,三言两语之间更是再三挑衅,他该不会忘了,兴王朱见暖是他的孪生兄弟,比所有皇子还亲?何苦再三伤他至深?今儿个以话相逼,天晓得明儿个会不会兵戎相见?
「是吗?」东宫太子笑了笑,「依我看,妳才令人难以捉摸。」
不过是和兴王相处一段时间,她的心便整个都偏到他的身上去了?
虽然早已是预料中的事,然而现下成真了,他的心还是不由得下沉。
段青睇了他半晌,不回答他。「殿下,有时真的难以辨清你说的是真是假。」段青语重心长地道,
他说起话来和王爷一样没个准,前一刻说无罪,下一刻她八成被斩立决……还说什么不管她的任务成不成都无罪,听起来更不是真心话,倒比较像是好听的场面话。
说起来,这一对孪生兄弟相似得可怕,性子竟是一模一样;然而,不知怎地,每每将两人排在一起比较时,总觉得朱见暖似乎比他更多了分教人心怜的感觉。
哼!教东宫太子给踩在脚底下,他的性子岂能不偏差?可真是为难他了。
虽说,她尚未猜出东宫太子激朱见暖的用意在哪里,但是八九不离十,肯定与他巩固帝位有关。
难道为了江山,其他的一切皆可牺牲抛弃?
依她看来,朱见暖倒还比他多了分人味。
真是管不住自己的想法哪,忍不住便想要偏向他;如今看来,她的心真的全都系在他身上了。
「身在大内,想要成就一番事,必定要有舍才有得,我也只能说太子难为。」东宫太子睇着她轻笑着,笑声中噙着一抹微乎其微的叹息。
「难为?」段青不禁笑了。
可以不为的,不是吗?
他可以闪避这一摊烂泥的,是他自个儿选择不闪不避,甚至纵身投入,处心积虑地排除异己。
「小青,妳不会懂的。」东宫太子叹气。
「我也是这么认为。」他的心思比朱见暖还深沉,她没法子懂,也不想懂,「时候差不多了,我得跟上兴王的脚步了。」
欠了欠身,她转身便走,才走了两步,便感觉到身后罩来一阵阴影,未来得及反应,身后的人便紧紧地将她搂进怀里,厚实的胸膛紧贴着她,教她不由得往前倾身,不想和他接触太多。
「殿下,您逾矩了。」她微恼地道。
还做什么表面功夫来着?王爷不已经到后院去了,他现下搂着她,到底是想要激谁啊?
「小青,妳的心真是一路偏到八皇弟身上去了。」
那低沉如鬼魅般的声音教段青打从心底发毛。这对兄弟到底打算怎么玩她?
不要用一模一样的声音在她耳边低喃,她听得头都痛了。
「偏心又怎么样?」她没好气地闭了闭眼,觉得浑身乏力。「殿下不是说了,不管这任务我到底有没有完成都无罪吗?既是如此,我想要怎么做,都无关殿下的事吧。」
她的心会偏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谁要他欺负王爷欺得如此明显?要她怎么能够视若无睹?她是没法子替王爷出一口气,但是她可以心疼他吧?
「我没要妳去兴王府的……」他沉痛地低喃着。
「嗄?」闻言,段青一愣。
没要她去兴王府?锦囊里头的命令不就是他亲笔写的?还说什么没要她去……
「殿下,我不懂你的意思,我……」
「你们在做什么?」
一旁突然响起朱见暖震天的怒吼声。
段青不由得朝声音的来源探去,还未瞧见人,便感觉一道阴影袭来,她像个破布娃娃般,又跌进另一个结实的胸膛,疼得她龇牙咧嘴。
哎呀,这人不是前脚方走,怎么一下子又拐回来了?
「不就是聊聊,叙叙旧。」东宫太子一脸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