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航定眼一看,整个人顿时呆住。
“这……”
“如何?应该没有错吧?”她冷冷挑眉。
顾洛航不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只要有错,他绝不推卸责任。他灭了火焰,有些哑口无言,沉默许久,他将契约书还给她。
“抱歉,是我不好,我没想到房间在空了一年后还有人会住进来,我……我向你道歉,真对不起。”在这瞬间,他的神情变得万分落寞与孤独,说完这些话后,他黯然的转身,准备开门离去。
真不愧是个敢作敢当的男人,还满有气魄的。曲净楚心想。
她见他已经开了门,便开口喊住他:“喂!”
顾洛航站定一会儿,才慢慢的回过头,不动声色的问:“你还有事吗?”
她倚着橱柜,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刚刚说你叫什么来着?”
他闷闷然的看着她,沉吟许久才答道:“顾洛航。”
“那么阿帆是……”
“他是我弟弟。”
“再恕我冒昧问一下,你为什么会对我有这样的举动?”她将手指举起轻压一下唇,看着他的眼神有一股玩味的性质。
他的身体顿时又僵硬起来,逃避的别过脸答:“我认错人,就是这样。”
“嗯哼!那么你的意思是……我只能自认倒楣喽?!”
“我只能说我真的很抱歉。”他自认已经够低声下气了,但眼前这名女子似乎存心找碴。
她耸肩,两手交叉于胸前。“如果你今天碰上的是别的女人,说不定她早就大喊强奸救命,让你被抓去派出所了。”
他不吭声,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她。
曲净楚露齿一笑,干脆洒脱的说道:“算了,我自己自我介绍好了,我姓曲,曲净楚,你的新室友。”
顾洛航看她的眼神十分怪异,却冷冷的没接腔,一只手还停留在门把上没有动作,像在忖度着什么。
曲净楚利用了一点时间仔细打量他,心里很是惊叹。
他肩膀很宽,有一身结实的肌肉,皮肤晒成古铜色,腿很长,看起来俊逸挺拔。尤其他还有一张极为出色的脸孔,即使刻意冷漠,但仍掩饰不住他身上所散发出属于男人的阳刚气息与魅力。
“看够了吗?”他不悦地打断她的注视。“如果看够了我要走了。”说罢,他打开门转身离去。
而曲净楚依旧只是耸肩,唇边露出一抹诡里一的笑容。
仲夏的午后,蝉儿大声的在枝头吟咏鸣叫着,火炙的太阳,将大地烘烤得炎热无比。
曲净楚伴着阿帆走在阡陌纵横的田埂上,她仍是一身雪白,头戴着一顶米白色淑女帽,谈话间总是巧笑倩兮。
“怎么想到要找我出来散步?”曲净楚开口,并好奇的侧过头问他。
阿帆腼腆的别过脸眺望着一大片又一大片黄澄澄的稻田,她望向自己的炯亮目光,令他心跳不期然加速。
“在……在家间着没事吧。”他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是大学生吗?”她直觉的问。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斯斯文文的书卷气。
“是啊。”他点头。
“哪一所?——噢,先不要说,让我猜猜。”她多瞧了他几眼,一手支撑下颚,歪着脑袋瓜思考着。“嗯……是不是东海?”
他惊讶的睁大眼睛。“怎么立刻就被你猜着了?”
“随便猜猜,而且中部最知名的大学就这所呀。”她对他回以一笑。
“说得也是。”他搔搔头也笑了。
“呼,今天真是热得要命,”曲净楚掏出了粉色手帕擦拭汗液。“这儿有多久没下过雨了?中部的天气都是这么好吗?”
“是啊,除非有台风,否则还真不容易下雨呢。”
“看得出来,瞧我都快晒晕了。”她笑说。
“对了,你一直是这样到处旅行吗?”阿帆忍不住好奇问道。
“是啊!”
“那么你一定到过许多地方喽?”
“嗯,几乎跑遍全省了,但每个地方的停留时间不一定。”
“为什么?”
为什么?这问题好多好多人问过呀!只见她无奈的垂头苦笑,又强振精神的抬起头:
“很多原因,”方面也怕被熟人找到。”
“被熟人找到?”阿帆有些迷糊,表情微带紧张的皱起。“什么意思呀?”
“你放心,我不是逃家也不是被通缉,更不是你脑子里想的种种可能,”看他那副老实样,曲净楚不禁开怀的笑了。“总之,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的,而且一旦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我的警觉心就会催促我立刻离开。”
“离开?你会离开这里?”他一愣。
“这是一定的啊。因为我是飘浮不定的浮萍,没有归属,没有根源,没有目的,全世界没有一个地方该是我最后停留的地方,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我死了,非落脚不可。”她笑得灿烂,没有一丝顾忌。“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自己用火化的方式,将骨灰洒向大海——唉唉,这样似乎太过污染环境,你觉不觉得?”
看着她,阿帆不觉有些怔忡与突兀,她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小呀,但她说的话,却是这么样的豁达开朗。
“反正人生就是这样,总有些现实问题会让你不想面对,而我,就是不想面对,所以选择了逃避。”语调一转,她沉重的说了,却不忘带着洒脱的神情。“我像不像缩头乌龟?”
“我只能说,你的生活模式很特别。”摇摇头,他感慨的说。
“或许吧。”她轻声回答,视线驻留在远方弯曲上升的炊烟。
“喂!”沉默一会儿,曲净楚突然岔开适才的沉默气氛,调皮的侧身看他。
“嗄?”他吓了一跳,站定脚。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她扶着帽子问。风有一阵没一阵的吹动她的发稍。
他一怔,有些尴尬的抓抓头,让人一瞧就知道他的答案当然是没有。
曲净楚很高兴,她走过去牵住他的手,再往前走去。
阿帆被她这么主动的一拉,怪不好意思的,又不晓得她的用意如何,心跳的速度一时跃动得好快好快,脸也有些赧红。
二十三岁的人了,不仅没谈过恋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呢!表现得不免纯情又忸怩不安。
“你……要带我去哪呀?”
“没有啊!就是这么一直走一直走。”她声音清脆的答着。
阿帆的心情像被她鼓动起来,原本想追她的念头,这时更加坚定了。
他赶上前去来到她身边,换他握住她的手。
“我们去彰化看电影好不好?”
“好啊!”
“那……我们坐公车去,你不会介意吧?”他小心翼翼的询问。
“当然不介意,说走就走吧。”她开朗的点头答应。
这一刻,阿帆以为她对自己也别有好感,当下更认定追她并非难事。他想,要是让他朋友们知道他交了这么一个美丽大方、个性又爽朗的女孩子,肯定会嫉妒得要命吧?
他不禁边走边笑,愈笑就愈开心了。
第二章
电影散场后,挤在纷杳人群里,阿帆带着净楚来到一家披萨店。坐定后,曲净楚去厕所补了下妆,过了会儿才返回位子上。
“觉得电影好看吗?”他在净楚坐下后问她。
她微蹙眉头想了下,摇摇头。
阿帆惊讶极了,那是一部大卡司、大制作的文艺爱情片,在美国拿下三周票房冠军,在台湾也屡创票房佳绩,影评人更是大力推荐这部难得一见的浪漫爱情故事,怎么竟不合她的胃口?
“你觉得不好看?”
“嗯。”喝了口杯里的可乐,她一脸理所当然的点头。
“不会吧?!很多女孩子都很喜欢这部片,有的还边看边流下眼泪呢。”
“是吗?我不觉得这片子有值得我掉眼泪的地方。”耸肩似乎是她的习惯动作,她不以为然的放下杯子,照旧表示不予置评。
“为什么?”他不禁问了。
“因为这部片的剧情太无聊也太平淡无奇,看得我直打呵欠想睡觉。”她十分坦白的回答。
“怎……怎么会呢?”阿帆真是吓了一跳,忍不住替那部片子抱屈。“你不觉得剧中男女主角的爱情很轰轰烈烈、感人肺腑吗?”
“我只觉得他们很懦弱、很愚蠢、很不值得,为了爱情,什么都愿意放弃、什么都可以不要,甚至还干脆私奔,可笑的是,最后的结局居然是双双殉情。”她摇摇头,十分认真的注视他。“我会逃避现实,可是不会用死解决问题,所以我无法同意这种爱情。表面上很伟大,实际上却空洞得可以,他们为什么不想想周遭活着的人作何感受?母亲辛辛苦苦生下你,难道就是等着你爱上别人然后自杀吗?”
“净楚……”阿帆傻了、呆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样精采绝伦、感动人心的一部好片,居然……居然被她批评成这样!
她见他愣住的样子,便皱着眉将脸凑到他面前。“喂,难不成你觉得这部片很好看?”
他本来想点头,但看她用着天真烂漫的模样装成凶神恶煞的表情,不禁将话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