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曲净楚突然一声不吭的掉头离开,而且走的速度很快,快得教人措手不及。
他当下一惊,忙追过去喊她:“喂!喂!你要干嘛?”
“离开这里。”她头也不回的冷声答。
“没、没这么严重吧?”他震骇的。
“多少钱?”她倏地停步回头瞪视他。
“什么?”
“找到我可以为你赚多少钱?”
“这……”
“到底值多少?”她更加不脱的打断他。
“好,我说,一个月内是一百万。”他想他不说是不行的。
“很好!”她高傲地把脸一昂,继续往前走。“你可以立刻去说,赚取这一百万。”
“曲净楚!我有说要出卖你吗?”关冷楼没好气的喊。
“一百万不是笔小数目,没人抵得住这个诱惑。”
“别把任何人都想得这么市侩好不好?至少我不是这种人。”他也不知道自己干嘛解释,本来他是很动心那一百万的,但一到她面前,再想到阿航,忍不住又为自己辩护起来。
“是不是这种人你心里明白,我不相信任何人。”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如果我真要说,还用得跑来通知你吗?”
“哼,你只是想来证实我是否真是那个曲净楚,因为你确实想得到那一百万。”她轻易的就透视他的动机,正确无误的料中他当初的想法。
“你……唉……你不会是真要马上离开这里吧?”他焦急万分的跟在她身旁,脸上十足懊恼。
“对!”她斩钉截铁,人已进了楼房步上阶梯。
“那阿航怎么办?你连一声再见都不跟他说吗?”关冷楼急出一头汗,使出浑身解数想说服她别说走就走,他不想成为罪人呀。
“游戏结束时,他自会明白的。”开门进房,从床底下找出一只行李袋。
压抑在心底的不满这刻爆发,关冷楼愤慨的拉住她,一个反转钳制住她的双手。
“你好残忍!你说走就走,有没有想过阿航的感受?你嘴里强调这不过是场游戏,有没有想过大家相处久了都有感情,不管是不是爱,至少你们也过了段快乐的日子,你难道不应该和他说声再见吗?”他忍无可忍的低吼。
受钳制的手腕传来痛意,曲净楚咬着唇不吭声,但她心里明白,关冷楼说的不无道理,何况……何况她答应过洛航,要离开一定会告诉他。
“但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
“不会的,他们委托我找的地方是台中,而这儿是彰化,他们即使要找,也不会今天就找上门。”
反复平息着胸口剧烈的起伏,曲净楚挫败的颓坐在地,关冷楼也跟着松开手,蹲在她身后,静静看着她。
“无论如何,你和阿航的这场游戏总该做个完美的句点,假如连你也一声不吭的离开他,我怕他会承受不住。”
猛被点醒的曲净楚,听到他这句话,终于同意的点了头。
是的,她不能和那个徐丽洁一样,因为她和徐丽洁是不一样的。
“谢谢你。”她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值得信任,但说了这三个字,她便决定冒险了。
出于直觉的反应,关冷楼感激地朝她一抱,属于朋友间的温暖拥抱。
“该说谢谢的是我,我真怕你一走了之,那么我闯的祸就大了。”
怎么晓得,他还是闯祸了……
“夏樱,今天你和大头、小钧负责C区厢房的收拾工作。”忙进忙出的当班组长在夏樱打卡时吩咐了句,话一说完就离开休息室,半分钟也不多耽搁。
“嗯,知道了。”
周休二日的午后,川流不息的客潮让整间茶坊动了起来,上至店长,下至Parttime的工读生,像是持续转动的陀螺,个个晕头转向,忙得焦头烂额。
将难驯的爆炸头用橡皮筋束成马尾,夏樱站在镜子前,为自己那张略显苍白憔悴的容颜化上淡妆,抹上口红。
休息室的门又被打开,冲进来的是副店长小腓,她个儿不高,体形瘦削,却是个干劲十足的拼命三郎,一见到夏樱,她有些惊讶的眨眨眼,边把包包塞进实物柜里,边脱下外套。
“夏樱,你今天来得好早。”
从镜里看到小腓那张神采奕奕的脸,夏樱垂下头,将口红收进一只泛黄的东口袋里。
“嗯。”
“干嘛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外边客人多,可要打起精神,知道吗?”小腓套上制服,没去注意她红肿的眼袋,动作飞快的夹好安全帽压塌的浏海,又摘下耳环项练手表,身为副店长,她对自己的要求加倍严格。
夏樱只是点头,而小腓在拍完她肩膀后便出去了。
不能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的场合里,是她惟一能做的努力,她大大的吸了口气,抬头挺胸,随后也离开休息室,用笑脸掩饰所有的痛苦。
一天下来,夏樱像被小绯传染一般,拼了命工作不说,而且还抢着事情做,见到哪里脏了、乱了,便主动去收拾;看到其他同事忙得抽不开身,也二话不说伸手帮忙。在以往,她是个动作勤快的人,然而今天,她不但勤快,而且未曾间断的一径找事做,旁人也许忙昏头不觉异样,但顾洛航发现了。
从他一进茶坊,就瞧见夏樱那双醒目的红眼睛,在进进出出间格外引人注目,还有卷起袖子的手臂内侧,有着几处暗红瘀伤。在这里工作,碰撞瘀青在所难免,但她的伤却出现的太过突兀,尤其这样的忙碌与强颜欢笑,很难让人忽略。
下班交接完毕打了卡,夏樱虚脱的摊软在休息室的藤椅里,其他同事一个个离开,独剩她一个人。
顾洛航在外头等了阵,见她没出来,于是开门进了去。
她身体半晾在椅背上,脸儿低垂,两手松散的挂于椅把两侧上腿伸直,一腿斜放,显然累得不省人事。
顾洛航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试着叫醒她。
“夏樱?”
喊了几声,夏樱缓缓睁开疲惫的睡眼,看到来人,连忙揉着眼睛坐直身子,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这儿睡着了,窘得两颊腓红。
“对不起,我……”
他施予一个谅解的淡笑。“今天辛苦你了,瞧你累成这样,还有办法骑车回家吗?”
夏樱紧张的瞄了眼手表,急忙站起来。“我没事,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我……我回去了。”
说着去置物柜里拿她的帆布袋,怎料一个没拿稳,袋子整个翻转掉下来,滚出一地的瓶瓶罐罐。
“啊!”她无措的低叫一声。
“我帮你捡吧。”他蹲下身,然而一瞧见掉在地板上的一小包东西,他错愕的呆住,直觉就拿起来。
当夏樱猛然想起袋里那东西而仓促转头时,顾洛航已面色凝重的发出疑问:
“这是什么?”
她脸色发白,一时腿软的坐在地上。
问话同时,顾洛航光看她的表情就证实了心中想法:“这东西是哪来的?”
夏樱无助的摇头,紧抿不带血色的唇办,神色悲怆而绝望,眼底翻了朵泪花,愈蓄愈深,倾刻间顺势滑下,大颗大颗泪珠如溃堤洪水,濡湿了她的脸颊与衣襟。掩住脸,她无言的啜泣起来。
“是你男朋友的,对吗?”他倏地指间收紧,已经猜测到事情是怎么回事。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但他知道,她默认了。
“所以你身上的伤,是他干的好事?”
“他已经失去理智了,当时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挣扎许久,她呜咽地开口说道。“我想阻止他,反而惹他抓狂,他才会推我去撞桌角。”
“夏樱,你不能这么过日子,虽然我不了解你跟你男朋友的感情,但你必须离开这个男人。”
“我……”她神色哀戚的抱着帆布袋,又开始捡东西。“我曾想过要离开他,可是,我的东西都在他的住处,我要走,也没有地方去。”
“那你家呢?你难道不能回家吗?”
“我……我根本没有家,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如果有家,又何必待在他身边委曲求全?”她苦涩的笑了,笑得既空茫又凄凉。
“夏樱……”他心里一痛,她悲怜的遭遇实在无法让他置之不理。当下站起身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当他回来时,手上那一小包白色粉末已经不见,不知是扔了还是暂时收押。
“你不要再回那个地方了,先到我住处屈就几晚,我再想办法替你找适合的雅房。”
“嗄?”夏樱思绪缥缈的抬起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你住我住的地方,我回我老家睡,不然你男朋友肯定还会找你麻烦。”
“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或许觉得我多管闲事,但不管怎么样,你是我的员工,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回那个混帐的身边,何况那包粉你打算怎么处理?光凭你会留到现在我也猜得出,你预备回去再还给他,因为你若不给他,他会继续打你,而你根本没勇气将那东西丢掉,对吗?”
夏樱的身子隐隐抽蓄着,狼藉的脸孔不见血色,她咬住唇瓣,黯下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