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灵回过神,眸里有着讶异,像是讶异他竟会对新发现有兴趣……继而眼中出现了然,或许是他想早点达成任务,便可尽早回台湾见他心爱的田莉。
她迷恋他到无法自拔,他却隔岸观火,一面看着她沉溺,另一面为着另一个女人心折。
巨大的失落感涌上她,纵使已有心理准备,再一次的理解还是让她心痛。他的爱全给了田莉,他的一切都是为了田莉,那样的柔情消融韦灵的心,同时也炙痛她的灵魂。
那是不属于她的一切,她总算认清,却还是摆脱不了心痛。
韦灵试图轻描淡写的忽略心伤,转身在背包里拿出地图,并没有望向钟孟翰,反倒转向莫风。
「莫风,你也觉得这个小图形,像只小章鱼?」韦灵指着自己用铅笔补充上去的图形,以眼神谘询莫风的意见。
「没错,是很像,正巧在蓝色的中央,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莫风搔搔头,满脸疑惑。
「我一路在想,第二幅地图上只有蓝色和咖啡色,没画山川也没画街道,而迈锡尼的古堡泥墙上,虽然范围很大,但是最明显的地方就是这个图形。」韦灵指着图上前后不一的地方,努力专注心神,不让自己的心,再绕在钟孟翰身上。
只是……她怎么也专注不了,因为她能察觉钟孟翰的眼神,一直盯在自己的身上。
心绪被扰乱,过了半晌,韦灵气恼得扬起眸回瞪钟孟翰。
「你为什么直盯着我看?!」韦灵不解地看着面无表情的他。
钟孟翰并没有回答,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瞅着她看,看得她心慌、看得她无措、看得她恼怒。
韦灵对他没法子,只是懊恼的垂下头,暗骂自己没用。
他什么都不用说,只消一双眼,就能让她意志动摇。
「莫风,你过来这边坐。」韦灵指着身边的椅子,命令莫风由她的左边,坐到她的右边来,为的不是别的,只是为了能借着莫风,遮住钟孟翰那看不出所以然的眸光。
为什么这么看她?看她可怜,为爱深陷?还是看她可笑,执迷不悔?
无论答案是哪一个,都教她无法接受。
桌边的钟孟翰眸色一沉,眼见莫风听话的坐在他与韦灵中间,遮去眸中所有的她,带笑的她、带忧的她、努力闪躲他的她……
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回避自己的眼,钟孟翰莫名的也跟着恼火起来。
她恋着他、缠着他时,他百般苦恼;当她开始退缩、情淡之后,他却怅然若失起来……
「我实在想不懂,这蓝色到底代表什么?」莫风不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尴尬,仍旧专注在原来的问题上,手臂则习惯性的搭上她的椅背,手指把玩着她的长发。
他虽然喜欢韦灵,不过却从没说破,韦灵把他当「姐妹」,他也无所谓,也因为如此,韦灵从不拒绝他搭肩之类的一些小动作。
钟孟翰微瞇双眼,眼角因不知名的原因抽搐着。
说不知名,其实并不贴切,他很清楚他眼角抽搐的原因。
是因为那只手。
那只放在韦灵头发上、属于莫风的手!
愤怒,是第二个出现的情绪。来得突然、来得汹涌。
在他还没意识的时候,他已伸手拨开韦灵发上的手掌,态度跋扈的就像她是属于他的。
天杀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会这么做?!
但,他就是做了。
韦灵一脸怔愕,莫风更是满脸不明所以,钟孟翰只是抿着唇,神色阴郁,用一种诡异却灼热的眼神盯着她看,叫她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她的目光闪动,他的眼神浑沌,他们同样呼吸急促、血脉飞驰,有种诡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
他们隐约感觉到,某种神秘而不可言喻的转变,一种吸引力在彼此心底骚动。
钟孟翰心里一惊,像是察觉什么。
他转过眼,不去解释为何突兀地挥开莫风的手,只是扬手指着桌上地图蓝色的部分。
「海!这蓝色的地方,是不是指的就是海?」
钟孟翰的话,缓慢地送入韦灵的耳朵里,她仍未从他的动作里回过神,不明白刚才的他,为什么要那么做?
她缓缓的将眸光从他的侧脸移到地图上,望着地图上的大掌,她只是单纯看着他的手,却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
是在乎吗?他刚才的动作,是因为吃醋吗?
「对!没错!这里指的应该就是海!」
莫风大喊,唤回了她的神游,显然莫风很清楚地把钟孟翰的话听进去,而不像韦灵左耳进、右耳出。
莫风匆忙地拿出希腊地图,接着拿出第二幅地图在希腊地图上翻转。
「蓝色是海,咖啡色是陆地,要不就是岩石,或是无人岛,而蓝色部分的小章鱼图样,应该就是为了暗示这是海。」莫风边找边说,神色兴奋。
该高兴的人应该是韦灵,可是她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她将眸光回到钟孟翰的脸上,俊脸上仍旧没有表情,他在闪躲她的眸光,不想让她看见他心中不明所以的那股慌。
韦灵的心里因为他的举动,而兴起极大的波澜,她的心思根本没有在地图上,所有的心绪因为他而翻搅。
无法再对韦灵扰人的视线视而不见,钟孟翰伸手遮住她明亮的大眼,像是这样就能遮去自己不明的思绪,而后转着她的小脑袋让她的目光只能盯着桌上的地图。
「看清楚!莫风有新发现。」钟孟翰沉着声音说道。
为了不让她扬起头继续看着自己,所以他的手一直没放开,固定在她的头顶盖上,那是一种逃避,不过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大掌的温度一点一滴的从他温暖的肌肤渗进她的,已经数不清有多久的日子,他不曾主动碰触她了。
韦灵的眼里涌上水雾,很快地眼眶被泪水占满,滴落在地图上。
钟孟翰一怔,莫风也傻了。
韦灵知道自己失态,却怎么也止不住泪水。
她真的不想哭的……都说了要对他死心,不再对他有情,却无奈他的一个小动作就能让她泪如泉涌。
她终究还是个心口不一的女人,说要放手却又放不掉,韦灵在心底唾弃自己。
看着她滴落的泪水,钟孟翰莫名烦躁起来。
明知道不该开口多说些什么,明知道他的关心会让事情更加失控,他却像是完全失去自制力一样,做了一件比刚才更蠢的事。
「哭什么?」钟孟翰粗声粗气地问,为的是压抑他心口翻涌而来的心疼。
韦灵哽咽没有回答,只是摇摇头,泪水却不断滑落。
见状,钟孟翰紧抿着唇,不自觉握紧成拳。
哭了,她又哭了。
这些日子以来,他弄哭她的次数,远多过于使她笑,他心里的撕扯,也慢慢的明显起来,而他甚至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韦灵抬头,凄楚地望向他。「我很好笑,对不对?」
钟孟翰说不出话,只是沉默。
而他的无言,让她垂下眼睫,自嘲地哑声说道:「我太容易感动,太容易自作多情,太容易把你的同情当成爱情,是不是?」
接连的问句,成串泪水的滑落,在她细致的容颜上,刻画出另一道狼狈蜿蜒的泪痕。
她以手背掩着嘴,泪眼盈眶地看着他,试图要止住泪水,不过却未见效果。
她的泪像利刃一样划过他的胸口,传来一阵愈来愈熟悉的疼,钟孟翰失控的低咒几句。
「别哭!」他恼怒的伸手抹去她眼角边的泪,似乎这么一来,他的心就能停止抽痛。
她不由自主的伸手攀上他的胸口,那是她渴望的角落。
看进她的眼底,知道她的冀望,钟孟翰开始自觉,知道自己又犯错了,他不该给她任何希望才是……
于是,他退开身子,彷佛没有办法忍受她的触碰。
她的心一痛,小手停在半空中。终究,她还是自作多情。
她的问句所得到的答案,一切都再明确不过……他不爱她,永远也不爱她。
泪水落得更急,韦灵从来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可以流出这么多泪水。
或许,哭完之后,她就不会再那么痛了。
于是,她无声的让泪水直流,无视于周遭惊诧的眸光。
她一向是这样的人,单纯直觉地只做她想做的事、要做的事、不畏艰难、不畏辛苦,而且从不让步。
唯独对他,她算是死心了。
是不是因为有这样的体认,她的泪水才会落得这么急、这么猛?
她得不到答案,只是落泪看着他的身影逐渐在泪眼里模糊,希望他也能在她的心里模糊掉。
很明显地,她的泪干扰了在场的两个男人,一个是莫风,一个当然是钟孟翰。
钟孟翰的指尖陷入肉缝里,为的是制止自己再出手,但是莫风可不然,他起身来到韦灵的面前,准备提供最好的胸膛让她栖息。
莫风大手才张,还未来得及开口,他就发现韦灵已经落入钟孟翰的怀里。
「妳别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