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林水木站在产房的外面踱来踱去,这虽然不是他第——次当爸爸,却是最企盼的一次,所以他不禁在心中祈祷,希望老天爷念在他这些年来努力的加添香油钱的情形下,至少至少该让他们林家有后,等他百年之后,才有脸回去见列祖列宗。
他嘴痒的想掏出一根烟,却瞥见大大的禁烟标志而作罢,他不耐烦的看看手表,心中不住的嘀咕,“怎么搞的,美智都进去四、五个小时了,连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急煞人了,人家不是说头胎最难生,以后就容易多了吗?美智已经生第五胎,应该像母鸡下蛋—样的容易,不是吗?”
—个护士小姐自产房中急匆匆的走出,她面无表情的扬起一张同意书,—面大呼,“陈美智的家属,陈美智的家属在不在?请过来签同意书。”
“我是她丈夫。”林水木忙跑到她跟前,声音中有些焦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美智怎么了?”
“陈美智胎位不正,现在母子都有生命危险,我们需要你签一下同意书,再决定要不要开刀。对了,如果我们只能救其中一人,你希望是母亲还是小孩先救?”护士小姐将目前的情势说清。
“怎……怎么会这样?”林水木一时之间有些慌了,他回想起陈美智怀胎的十个月中,不但没有变得丰腴,反而更显消瘦,她老是只顾着哺育那四个赔钱货,没有时间好好的照顾自己……对,一定就是这样,他愤怒的捶墙出气。
“林先生,你快一点签名,我们时间紧迫。”护士小姐对林水木的举止丝毫不为所动。
“好!我签,我马上签,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美智,孩子没有了可以再生,老婆没了就完了。”
林水木鬼画符似的将名字签上,护士小姐略微端详片刻后,才说:“林先生,就算我们救回林太太,她以后也不能再生了。”
“不能生?为什么?”他错愕,“她还没有生个儿子给我……”
护士小姐怜悯的看向病房,这种事情在医院太常见到了,这真是身为中国女人最大的悲哀,传宗接代的责任总要落在女人头上,却忘了男人才是决定生儿生女最主要的基因主宰。
“因为她孱弱的身子已经禁不起再一次的生产了。”她转身,不再理会这个一脸呆若木鸡模样的男子。
“老天爷,你对我太不公平了。”林水木一个人站在产房外喃喃自语,“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第一章
康尧洵斜倚在他那台黑色加长的宾士出s320上,他穿着一套合身的黑色三件式西装,衬着他高挺的身材,他非凡的气度与合宜的穿着是那么显眼,吸引了不少过路女性多看一眼。
康尧洵脸上有一些晕红,眼神却相当的清明,此刻他频频的低头看表,脸色也逐渐森冷,该死,再过半小时他和“亚堤”的石律的约会就要迟到了,要不是他的司机阿丁临时胃痛,他自己在适才的晚餐宴会中又喝了点酒,现在他也不需要站在这里困坐愁城。
他又一次看了腕上的表,三分钟过去了,他打电话吩咐他的秘书为他找替代的司机居然到现在还没到,也许他该自己开车,不过是一点酒,只要自己开慢点,应该不会有问题吧。
念头一转,他立刻起身行动,他一向笃信“即知即行”这个法则,此刻自然不例外。康尧洵解开自己的领带,脱掉西装外套,将手中的钥匙插入车门的钥匙孔中。
正当他准备开启驾驶座边的门,一阵杂沓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的传来,三秒钟后,一个状似青少年的男孩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的喊着,“康……先……生,康……先……生。”
康尧洵冷淡的看了他一眼,这个男孩的头戴着一顶棒球帽,宽大的T恤罩在他略显瘦弱的身子;小直统的牛仔裤下配了一双战斗靴;一个人背包斜挂在他肩上,但最最突出的莫过于他那张“漂亮”的脸蛋——没错,他的脸蛋别说在男孩子中,就连和女孩子相较都称得上美丽。
“你找我什么事?”他冷淡的问着。
这个漂亮的男孩很不斯文的低着头弯着腰的喘气,连话都还无法说得完整,“我……是大正……车行……派来的……司机。”
好一会儿,男孩终于可以直挺挺的站立,也止住了他的喘息,他的脸上有一个笑容,客气的对康尧洵说:“请多多指教。”
康尧洵略略皱起他的眉头看着眼前的小男孩,跃入心坎的第一个念头是他真的满好看的,但他随即将这个“不正经”的想法驱离心中,然后他对着眼前的人纳闷起来,这男孩才多大,说不定连驾照都没有。
心随意转的他,话不经意溜了出来,“大正车行没人了吗?派你一个小孩子开车,对我是一种侮辱。”康尧洵推开男孩,脚步略微踉跄的走了两步。
林珑气极了,今年二十三岁的她一点都不介意被当成男孩子,却该死的在乎不被认可驾驶技术,而现在她高超的技术居然被误认为没有驾照,真是太侮辱人了,想她可是专门被培植出来的赛车手,要不是今天车行里找不到一个师傅,她又何必亲自出马,接下这一桩父亲视之如宝的Case。
她眯起眼睛仔细的看着康尧洵,这个男人长得是不错,难怪一副自大的样子,这是林珑第一次正眼看他,若不是方才他的脚步泄漏子他喝过酒的秘密,单看他一脸的平静自持,很难猜到他喝过酒,不过这位康先生酒品虽然好,口德却有待加强,她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
其实林珑很想立刻掉头就走,康尧洵不是这么暗示她吗?今天要不是航毅这家公司将所有公司车的维修保养工作全委托她父亲林水木,害他对人家一直念念不忘,否则自己又何必到这里看人家的脸色?
算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林珑止住康尧洵继续前进的脚步,有些嘲讽的开口,“康先生,我满二十岁已经好多年了,在大正开车也有五、六年了,我可以提出证明让你瞧瞧,或者你想要问问阿丁也可以。现在你是要相信我的技术,还是让你的固执害死你自己,你可以作个选择。”
康尧洵知道自己真的有些站不隐脚步,要开车更是勉强,于是他无所谓的点点头,“你只剩二十分钟将我送到西华饭店,千万不要让我迟到,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约会,如果你真的如你宣称得那么行的话。”他知道自己的话中有相当浓厚的挑衅成分存在。
果然林珑为他这句话马上起反应,她为他开了车门,装腔作势的弯腰鞠躬,刻意的恭敬下是压抑怒火的爆发。
“康先生,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在你要求的时间内将你‘安全的’送到,一秒都不差。”
“现在可不是例假日,台北的车辆很多喔!”康尧洵提醒她。
“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林珑坐上驾驶座,平顺且流畅的将车子投入繁忙的台北街道,她俐落的穿梭在不同的车道上,由一线车道切换到另一线车道,完全不让其他车超越,而遇到突亮的红灯或一时的交通堵塞,她的煞车平稳而不突兀,很快的坐在后座的康尧洵安心的闭上眼休息。
林珑由照后镜中看到他恬适的模样,心中不免有些洋洋自得。哼!方才不是还怀疑我的能力,现在可没话说吧!想到这里,她心情轻松的哼起歌曲,自得其乐,好不快活。
“你叫什么名字?”康尧洵的声音自后座传来,依然是冷冷的。
“小珑,大家都这么称呼我。”她答,眼睛须臾不离前方,偶尔注视后照镜,真正的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小珑?!嗯,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三。”她答得干净俐落,一点年龄是女人秘密的自觉都没有,反正她很早以前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女孩子。
“二十三岁?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既没有胡子,声音又稚嫩得像个小男孩,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你的父母有虐待儿童的嫌疑。”康尧洵的声音中出现了些许的暖意。
林珑听了话为之一愣,随即火气上升,紧握在方向盘的手指都泛白了,她从未见过人如此“白目”,连她是男是女的都分不清楚。天知道她甚至称得上“漂亮”
不太严格的话,要不是那身牛仔裤加T恤的装扮,她甚至可以去竞选中国小姐了。
她深吸一口气,暂压下自己的怒意,礼貌的回答:“康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的发育十分良好,身强体健不容易生病,我的父母对虐待我这件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虽然看不见小珑的脸色,康尧洵却从他有些发抖的身躯知晓他的不高兴,难怪嘛,男孩子最怕被人说发育不良,自己偏偏犯了这个毛病,因此,康尧洵很大力的“原谅”小珑的举止,也不再提这个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