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骆旭这个收藏名家的判断,袁疑再不警觉改变画风,走她专长的西画的话,她这一生的成就也不过如此,至于要达到她母亲李清欢的功力,那即使花上一辈子的时光去琢磨也不易办到,只因为李怀凝不是李清欢,李怀凝有她自己的格局,如果她肯将她的现代感与作画时的趣味与幽默发挥在油画上,而不是一味地仿水墨画的话,他保证她在十年间会有大成就。
但那个女人会听他这一介商人的话吗?
骆旭不以为然。所以,就且走且看她是如何在艺坛间销声匿迹吧!
自从李怀凝那个酷女跟着罗飞帅哥去大陆两个月后,某星期六早上,赵空姐燕丽小姐和瘦了一小圈的吴念香两人各端着一杯柠檬汁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
吴念香说:“嗯……李怀凝不在家还真的是怪怪的……”赵燕丽打了一个呵欠,同意道:“就是啊!在飞机上遇到拗客,回来想找人吵架都没地方宣泄。”
吴念香一脸受到冒犯。“不要瞧不起人,你想吵架我也是可以陪你吵啊!”
赵燕丽看了一下吴念香,举手要她省剩“那种感觉不一样啦!你太厚道了,叫骂起来不够过瘾。”
“试了才知道碍…”吴念香刚说完,静了好几天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起身接听,仔细听过接线小姐的话,说了一句“Yes”。没多久,她就听到老室友李怀凝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人也顿时开朗起来。“啊!孟宗竹,你人在哪里?什么?
你跑到伊朗……”吴念香话还没说完,话筒就被赵燕丽抢过去了。
“什么?你竟跑到伊朗!啊,不是伊朗,那么是伊拉克吗?也不是,那到底是哪一个?喔,两个都进不去,你因为是美国公民两伊海关不让你过去……好了、好了,我知道长得像美国人不是你的错,总之,你现在要怎么办?直接飞回来吗?
“什么?没钱了,那就用信用卡啊!什么?你出国连信用卡都忘了带?那你怎么有钱打电话?喔,用对方付费……先别罗唆,念香已跟Operator说Yes了,帐你日后跟她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罗飞那家伙呢?
“他先你一步入关,所以不知道你被拒绝入境……等等,孟宗竹,你先闭上嘴巴听我说话。你现在这种处境,还要跟我借钱继续旅行?不行,你得回来,我和念香可以借你钱,但条件只有一个,你得回台湾。为什么?”赵燕丽掩住话筒,问了吴念香,“她都走投无路了,还问我为什么得回台湾?”
吴念香两手一摊,小声地说:“你就老实告诉她,你想念她,不跟她吵架整天就不带劲啊!!”
“去,这事让她知道还得了,她不跟上天去才怪。快,赶快找个能将她骗回来的籍口吧!”
吴念香两拳敲来敲去,后来大掌一拍,说:“有了,就说古小月有急事找她。”
赵燕丽几乎是不悦地瞪着吴念香。“干么将那个柔苦无骨没主见的女人扯进来?!”
“她是孟宗竹的朋友,孟宗竹很关心她的,甚至在出国前把她三分之二的积蓄放在古小月那里。”
赵燕丽嗤了一声,“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被困在中东那里动弹不得的原因了!钱已不够用了,还凯得将钱塞给别人,她对金钱再没概念也不该这么闪神吧。”
吴念香拍拍赵燕丽的背,催她道:“不管了,你就跟孟宗竹说古小月有急事找他商量。”
赵燕丽只好照章传话给电话彼端的室友,几秒后,赵燕丽的美丽大眼突然凸了出来,她小声疾呼着,“念香,她竟然说好!我好说歹说都劝不动她,如今搬出古小月,她这根孟宗竹竟然改变主意了!说她跟古小月不带暖昧关系,我还真不信…
…”吴念香知道她其实在吃味,忙提醒她,“她和古小月有没有暧昧关系我们管不着,我们先把孟宗竹弄回来再说,你要不要用我的信用卡号帮她订票?”
“不,用我的就好……”赵燕丽说着往自己的房间走去,一边交代线上的李怀凝该如何办才上得了回台的飞机。
在赵空姐的帮助下,李怀凝以仅有的余款买到杜拜的航机,在杜拜机场的出境大厅跟赵空姐安排的朋友碰头,接过返台的单程机票后,转了两次班机,总算在当天午夜回到台湾。
两个月来长途旅行的李怀凝已身心俱疲,根本没力气再走一步,于是打定主意在机场的入境大厅过一夜再说,没想到人已上飞机值勤的赵空姐还是托了朋友来载她回去。
回到家,她一见房东吴念香就莫名其妙地抱着她大笑起来,并直嚷:“我好高兴看到你,你知道吗?抹香鲸,你变高了!”
吴念香摇头,“不,我没有高,而是瘦了。”
“瘦了?好棒啊!你瘦了,我是不是在作梦?抹香鲸竟然也会瘦!太棒了!”
乐极生悲后紧接着就是痛嚎一顿,直到吴念香扶着呜呜哀恸的她进入自己的房间,她一闻到阔别多时的墨料与纸张的味道后,喊了几句“妈妈!妈妈!”之类的话,才安心似地躺上床,抱着厚枕,全身放软地进入梦乡。
她这一睡就是足足两天一夜,之中,甚至连赵燕丽走进她的卧室探个究竟都没醒来。
第四章
李怀凝面对古小月大门紧掩的摊子,讶异铁门上竟贴出店面廉让的广告,于是一刻不等地赶到古小月的家,庆幸情况还没有到人去楼空的地步。
古小月似乎很高兴看到她,“怀凝,你回来了,行程一路平安吧!”
李怀凝摊开手,无奈地笑着点头,“我这不是活着回来了吗?我听我室友说,你急着找我,赶去你的店里却看到你要让出店面,到底发生什么事?”
古小月将茶端到李怀凝桌前,轻松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我决定答应王太太两个月前提出的方案了。”
“什么方案?”李怀凝啜了一口茶,觉得这茶甘美醇香,胜过以往的滋味,而眼前的古小月更多了三分柔媚与自信,莫非她出国两个月,回来后真的人事已非了!
“有位先生想照顾我。”
李怀凝不懂,将茶杯挪开,直来直往地问:“有位先生想照顾你?你是说,有人想娶你?”
古小月红着脸摇头,“不是,只是照顾我而已!就好比有人赞助你画画一样。”
李怀凝愣了一下,对古小月的这番说法有些讶异。“赞助我画画?天下没有自吃的午餐,你知道我向来对赞助这回事反感。”
古小月马上倾下头,小声地应一句,“别动怒,我只是打个比方。”
李怀凝放缓语气。“好,你只是打比方,那我也打个比方吧。人家若赞助我画画,我以作品回报,那你呢?你用什么回报对办照顾你的恩惠呢?”
古小月抬起明眸,不安地看了一脸冷冰冰的李怀凝后,不语良久,最后才说:
“我喜欢他,不介意这样的安排。”
李怀凝的脸色这下真的发黑了。“也就是说,你心甘情愿任那个男人把你包下!
小月,你怎么会傻到答应一个陌生男人这样的事?”
“请不要用‘包’这个字眼好吗?我也是考虑好久才答应他的。”
李怀凝觉得古小月一定是被人下了迷药才会这样神经错乱。“你不认识他,却要替他暖被?”
古小月坦白地说:“我当年嫁给阿彬时,也不认识阿彬的。但这次不一样,你不在的这两个月,他每个礼拜都带我出去散心,有时看戏,有时听歌剧,今天到郊外走走,明天则坐在茶馆里品茗听雨赏月。你知道我个性很憨,很多事都不懂的,但他跟你一样都会耐心地跟我解说,让我了解生命中除了煎蛋饼、卖早点外还有别的趣味存在着。”
“别把我当三岁孩子了,你我都知道,他跟我不一样,我有耐心是因为我关心你这个朋友,那头色狼对你有耐心,全是因为觊觎你的美色,故弄玄虚地等你自投罗网!等你人老色衰没有利用价值后,他会一脚把你揣开。”
古小月却有不同的看法,“他是个君子,从没强迫我做下流的事。他说除非我亲口答应他的提议,他绝不会越雷池一步。”
“既然他有你说得这么好,他为什么不干脆明正言顺地将你娶回家?莫非他是有妇之夫?”
“喔,不,他除了一个儿子在美国以外,并没有家累。我知道他以前结过婚,但他太太很早就去世了,他对婚姻排斥,坚决不再重蹈覆辙。而我在经历和阿彬那一场人事的变动与离别后,也很同意他的看法,因为他即使真的娶了我,也不见得就能给我一生的保障。”
“不对、不对。”李怀凝要小月暂缓说话,“我看你被那个男人洗脑,是非黑白已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