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红痕印颊亦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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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伟望了哥哥一眼,老实地说:“我待会儿有事,只能待个十分钟,哥呢?”

  骆旭爽快的说:“我整个下午都没事。”

  骆以驮两臂一伸,拥着儿子们的肩头道:“既然如此,我们先进去坐下来再说。”

  当年,骆以驮在太太强力反对的僵局下,将骆旭从美国招来台湾,公开宣布他是骆家的一份子,谁若有异议,可搬出家门过一下那种“落叶不得归根”的日子,关独裁到将大部份的事业移交给骆旭掌管。全家人虽不敢反对,但他知道他们只做表面功夫,心底则是百般地不服气。

  熟料,骆伟是全家最快接受骆旭是大哥的事实,让他份外欣慰。

  在骆以驮心中,骆旭最令他牵肠挂肚,无奈命中却也注定无缘。而骆伟则是他心上的一块肉,能干聪明却没计较的心眼,也就最得他的疼爱。

  他这次北上,除了探望儿子们,邀工作忙碌的他们来这里散心聊天以外,主要是探他们口风,打听儿子有无成亲的对象。

  怎知大儿子帮他倒了一杯茶,笑笑说,“没有。有的话绝对跟‘老板’说。”

  骆以驮脸一转向,看着小儿子。

  小儿子竟也皮皮地咬了一块绿豆糕,有样学样,“还在找。找到的话一定上报‘太上皇’。”

  显然两子暗中较劲谁最狗腿之后,竟像打过商量似地快速转移话题。

  骆伟将糕点吞入腹,猛灌一口茶后,问:“骆旭,上礼拜那场音乐会你去了没有?”

  骆旭知趣地接口。“没有,我人在美国忙了一个多月,前天才回台北。精彩吗?”

  “简直棒呆了,我还特别买了一片CD,喏,送你。”

  “谢谢。”骆旭将CD封套打量过,收进衣袋里,同时拿出另一张拆了封套的CD片交给胞弟,“这是你上次提过的西贝流士,送你。”

  骆伟喜出望外地接过手,惊讶地问:“这一片我问了好多唱片行都找不到,上‘亚马逊’问才知道已绝版。你哪里弄来的?”

  骆旭随口说:“跟朋友调的,对方刚好多一张。”

  “谢谢,太棒了。”骆伟真情流露地跟大哥道谢,瞄了一下手表后,跟父亲道歉,“爸,我跟朋友事先约好,非走不可。这样好不好,我晚上再跟你们碰头。”

  骆以驮抬手挥了几下,要儿子宽心。“不用,你尽管去会朋友,爸临时上台北没通知你,这不是你的错,去吧!别担心。”

  见父亲明理,骆伟这才放心离去。

  骆以驮见小儿子步出店门后,回头揶揄大儿子。“就跟你上回编过有朋友要换音箱,决定把B&W音箱贱卖给小伟的理由一模一样,是吗?”

  “没到一模一样,最起码CD是旧的,音箱是新的。”

  “我也想听周璇初版灌制的唱片,重温旧梦一下,你有空帮我问问你所谓的‘朋友’,他的收藏里是不是也正好多一张。”

  “爸,别闹了。”骆旭干咳一下,笑着解释。“不编个藉口,骆伟铁定不会收的。反正那片CD我已听熟了,送给自家兄弟同乐一下,不是很好吗?”

  骆以驮欣慰地说:“小旭,爸爸见你和弟弟相处融洽非常高兴,只可惜小远不愿亲近你。”

  骆旭耸了一下肩,“他有他的政治理念,不愿和我走得太近,这我能了解,怪不得他。”话毕,拎壶将茶注进骆以驮的杯子里。

  “对了,骆旭,我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前阵子是不是捐了一笔钱给育幼院啊?”

  他说出育幼院的名字。

  骆旭一楞,拿壶的手杵在半空中。“没有,我这半年来一分钱也没捐,有的话也是公关室以公司的名义捐的,而且我不记得批公文时有批到你所说的育幼院过。”

  骆旭的记性一向拔尖,他既然说没印象,就表示没有。

  骆以驮匪夷所思了。“那就奇怪了,那个育幼院院长怎么会找上我来询问你的下落呢?”

  “他们找我做什么?”

  “邀你到育幼院参加小朋友的结业典礼,而且观看小朋友为你编的舞台剧。”

  骆旭想了一下,问父亲,“那个院长说我捐多少钱?”

  骆以驮将数字报出,骆旭想了几秒,灵光一闪后,点头道:“我心里有底了。”

  “谁捐的?”

  “应该是朋友以我的名义代捐的……”骆旭忽地打住话,目光定在对角一桌女客身上,对方那头乱发与一身的布袋与草鞋依旧掩盖不了灵秀的气质。

  当真说曹操,曹操就到!骆旭思忖片刻,掏出手机跟父亲说:“爸,我现在就打电话找我朋友问问。”

  “一份铁观音,外加两份芙蓉饼,多少钱?”李怀凝等服务生报出数目后,拿捏一下,既而点头找出荷包,无视于服务生与赵燕丽怪眼相衬,自在地将一荷包的铜板子儿摊在桌上数起来,嘴上念着,“一、二、三、四,”还不忘提醒服务生,“你先回去吧,我数完再通知你。”

  服务生没意见,倒是赵燕丽丢不起这个脸,直嚷,“我这里有钱,你让我付好不好,这样当众数钱,你不觉得丢脸,倒让我好尴尬!”

  “总比当街抢钱来得好看吧!”李怀凝回堵室友一句,继续数,“二十七、二十八……好,这里有二十八个一元铜板。现在数五元的,一、二、三……”赵燕丽叹了口气,抓起自己的小腿按摩一番。

  “七、八、九……”李怀凝数钱时还不忘说句风凉话,“警告过你换双鞋的,你偏不听,还故意换了三寸高跟凉鞋跟我作对,现在自食其果了吧,十三、十四…

  …”这时一阵怪响从李怀凝搁在榻榻米的袋子里传出,响了五长声李怀凝还是不接后,电话自动断讯,赵空姐忍不住提醒她,“喂,孟宗竹,你电话响了,接一下好不好?”

  “我在数钱,你没看到吗?十七、十八……”赵燕丽觉得丢脸死了,颈子摸摸,头一斜,来个长发半遮面。

  不一会,电话又响了,赵燕丽见李怀凝仍像一只钱鼠缩在桌前热中数铜板,还是没打算接电话的意思,忙抓过朋友的袋子,帮她接听了,“喔,你等一下。”赵燕丽看向李怀凝,“一个姓骆的找你买画。”

  “二十三……”李怀凝愣了一下,说:“叫他等,二十五、二十六……”赵燕丽只好把话代传出去,三秒钟后,她告诉李怀凝,“他说他时间很多,不介意等。”

  李怀凝只停了一秒,不动声色地继续数钱,而且似乎刻意放慢动作,等到终于数出欠服务生的帐款,姑娘竟起身说:“我先去付帐。”

  “我来、我来。”赵燕丽简直就是用抢的将那些铜板接过手,还瞪了李怀凝一眼,催她,“你接电话吧,对方起码等了三分钟。”

  李怀凝等赵空姐离座后,才慢条斯理地接听电话,不耐烦地说:“我是李怀凝,你找我最好有重要的事。”

  骆胆的声音在她耳际响起。“当然有,想问你一笔款子。”

  他的声音冷得教人心寒,跟他有过关系的女人听了可要哀伤了,但不是李怀凝,她可是名副其实的酷女,感情的收放只隔一道闸,目前闸是关上的,她甚至可以否认那一夜跟他之间的亲密关系。

  “款子?什么款子?你缺席六个礼拜不请假是你的事,现在课程早结束了,可别妄想我会把溥心畲的字画还给你。”

  难道她关心的只是那些死人的画?这跟拜金女郎爱钱有何差别?但他心里知道,的确是有差别,要不然她不会把为数不小的款子捐出去。

  他理智地忍下心中怒火。“别紧张,我没要你还画。我只想问你,你最近是不是以我的名义捐了一笔钱出去?”

  李怀凝不答腔。

  他冷静地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高兴。就这么简单。”

  “你气我没联络你吗?”他问。

  李怀凝满不在乎地反问他,“你没有联络我的必要,我何需生气?”

  呃……小姐当真不把那一夜的事放在心上!溥心畲的那联字画不过百万,能跟身价亿万的骆旭相比吗?不幸,酷小姐眼界低,不仅觉得绰绰有余,还让他枯等了三分钟才接听,这种没有经济概念的女人,大抵是不会欣赏他赚钱的艺术。

  反倒是骆旭,发现她缺乏经济概念到替他捐钱出去时,竟没来由地欣赏起她花钱的艺术,有时候,他还真想在她身上实验,看看送她一笔巨款后,她会是怎么从大富婆贬值成穷光蛋的。

  “你不说话,我要断讯了。”

  他想了想,才说:“在你断讯前,请把眼光调到一点钟的位置。”

  李怀凝闻言,警觉地照办,金色的目光一与他的接触后,顿时冒出炽焰。

  她冷冷地隔着两张桌子,咬牙瞪视他,“真倒楣!你也上这里,茶还可以吗?”

  “不坏,但可以更好,跟我每次‘了事’以后的感觉一样。”他抱以冷绝的态度问候她,“最近有新作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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