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侠接话:「除了我们就只剩--」
一阵沉默,两兄弟极有默契地往傅惜容望去。
「我?」傅惜容指着自己。「可我什么都没说--啊!」
她想到了!
「我、我在信中提过可、可能会经过哪些地方。」是她吗?是她泄漏他们的行踪,让三人陷入险境?真的是她吗?「对、对不起,都、都是我害的,都是我--唔!」自责的话因原君振突来的吻而中断。
「哇!非礼勿视!」原小侠急忙抬手遮掩,不过,遮住的部分是自个儿的嘴,一双眼可瞠得老大,怕漏看任何细节。
「原君振!」顾惜容惊呼。他、他竟然在小侠面前……真羞人!
「这是妳头一遭直呼我姓名。」原君振笑了,「有进步。」
「你……」傅惜容拿他没辙,遂抿嘴,放弃了争辩。
可原君振并不打算放过她。「以后再听到妳说这句话,我就这么做。」顿了顿,再补充一句:「不管在何处,又有什么人在场。」
自卑、怯懦、容易自责……她还有什么让人心疼的性格没有表现出来的?他照单全收,一一征服便是。
「怎么能这样……」傅惜容忍不住为自己叫屈,神情娇憨。「若不是我捎信回家,行踪也不会走漏,也不会发生这些事,所以一切都是我--」她急忙捂嘴,怕他再次偷香。
「四嫂别自责,这根本不是妳的错嘛!」原小侠赶紧说。
「别、别那样叫我……」羞赧的小脸低垂,绞动互缠的手指。
「当然要这样叫妳,四嫂耶!」原小侠充满敬意道:「能让四哥甘心受缚的姑娘就妳一个了,瞧他,净抱着妳不放哩!」
傅惜容这才惊觉,羞得只想挣开,无奈力气比人小,怎么也无法成功。
「哎呀,都是一家人嘛,四嫂别不好意思哪!」原小侠调侃道:「想当初啊,我四哥还信誓旦旦说终身不娶,要独身行走江湖,做个豪情壮志的游侠,过他自由自在、无拘无东的日子哩!想不到我这趟下山就见到了四嫂,嘿嘿!怎能不趁机喊个痛快呢?」
自由自在?无拘无东?低垂的小脸在内心复诵这八个字时,女子的羞怯心思转而让一抹忧愁取代。
他喜欢那样的生活是吗?她想问,却不晓得该如何问出口。
若答案是肯定的,她又能如何?
「在想什么?」耳边,原君振的声音响起。
「啊?」她惊得一震。「没、没什么。」
「真的?」他很怀疑地盯视怀中人。
「我、我在想是谁这么坏……想、想杀我。」
原君振抿唇,并不打算告诉她傅家可能有内贼,不愿她操这不必要的心。
虽然,他也怀疑这内贼极有可能来自唐门,而傅仁豪的处境堪虑。
「原小侠,过来。」朝小老弟勾勾手指头。
抱着头,原小侠跳到角落,一脸防备。「不要吧,我刚有说错什么吗?」
小老弟草木皆兵的表情逗笑他。「有件好玩的事交代你,想玩吗?」
「想!当然想!」原小侠答得毫不迟疑,蹦、蹦、蹦连三跳跳到兄长身边。「什么好玩的?」
「你一定会喜欢。」原君振神秘地笑说。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浦阳县城内,悦客茶馆中,两名方帽、麻衫、布靴--俨然一副平民打扮的男子边吃茶边聊着闲事。
两人腰间均挂着大刀,精目铄铄,身形结实勇壮,显见其乃练武之人。更细心一点的人,会眼尖地瞄见刀柄底部烙有「浦阳县衙」四字。
其中一人啧啧有声地啜进一口茶水,再将杯子重重放回桌面,发出极大声响,似有所叹,而他也真的叹了出来:「我说老张,咱们这差使可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麻烦哪。」
「可不是吗?」另一人跟着叹口气。「捕快这差使愈来愈不好当了,自个儿县城里的贼都抓不完了,还得抓那压根儿不是咱们浦阳县的人。谁晓得那恶贼会不会经过咱们县城,你说是不,老林?」
林捕快慨然再叹:「听说这是总督大人的命令,咱们县令才几品官,怎抵得过总督大人一句话?」
「说得极是,人在官场,身不由己。」张捕快为自家大人叫屈。
「最可怜的是咱们吧。平日就得巡城,现下还得加强巡逻,整座浦阳城这么大,走得我一双腿酸死啦。」林捕快说着,捶起酸疼的腿来。
「那恶贼就别给咱爷俩抓到,要不先扒他一层皮再说。」
「就是!」林捕快愤然道:「若非他挟持的是咱四川首富的闺女,怕危及傅家千金的性命,我早上报县太爷,请他老人家贴出悬赏告示,看那恶贼还敢不敢进咱们县城来。」
张捕快猛点头。「没错没错,如果能贴出告示,那贼人怕失风被捕,就不会进城;不会进城,咱们就不必这么辛苦地巡城,也不必暗中打听是否有人挟持一名姑娘往西行了。」
「不过……」林捕快犹豫了好一会儿,方续道:「听说那恶人身长七尺,身着上黄布衫,头绑卍字头巾,手持齐眉棍;我还听说那棍上有个机关,能易棍为枪,长枪一出,见血封喉,杀招凌厉,咱们寻常捕快,会的也只是些拳脚功夫,真要打起来,恐怕不敌。」
「我也听说那恶贼残暴好色,天生淫棍一个,这傅家千金被他掳了去,怕是清白有损、贞节已失,可怜哪……」张捕快顿了顿,突然贼笑了起来:「但听咱住在成都的表亲说啊,这首富傅仁豪的闺女相貌平平,也许那贼人看不上眼,只想劫财不想劫色呢。」
「这样说未免有失厚道。」林捕快皱眉。
可张捕快似乎打开话匣子,嘴巴停不了,继续道:「那就真不知是傅家千金的幸还是不幸了。不劫色,证明傅家千金的确其貌不扬;劫了色,对姑娘家的清白有损,怎么想,都是一个『惨』字哪。」
「别说这种缺德话。」林捕快阻止道,「当心损阴德啊。」
「我说的是真的啊,不管那贼人有无奸污人家闺女,这孤男寡女的共处这么些时日,早就没啥清白可言,只怕将来傅老爷得准备好大一笔嫁妆,甚至送上全部家产,才能找到东床快婿。正所谓『重赏之不必有勇夫』,不过就是这个道理--」
「原来是这个道理啊。」一道大嗓门突然插话进来。
哆一声,两名捕快还来不及看清对方,硕伟的身形已霸住身边空着的板凳,还扬声唤来店小二--
「小二,来两坛汾酒,再来一盘醉鸡、翡翠芙蓉、葱蒜滑鱼、醋溜白肉!」
咕噜!豪华的菜色听得两名捕快口水直流。
「不介意小弟我与两位大哥同桌共食吧?」
林捕快这才得空插嘴:「阁下是--」
「在下姓『陆』名『仁贾』,见过两位大爷。l
陆……陆仁贾?两名捕快对看一眼。
虽觉这名字古怪,却又说不上是哪儿怪,倒是见好酒好菜陆续上桌,张捕快嘴馋得要命,也就不管对方是圆是扁,拱手一拜--
「原来是陆兄弟,久仰久仰。」说罢,立刻夹起一块醉鸡塞进嘴里。既然要同桌共食,他这双箸也不得毫不迟疑,大啖美食。
林捕快生性较谨慎,拱手回礼。「陆兄弟何以出手如此阔气?」
「实不相瞒,小弟生平最好美食,但一人食量有限,不如与欣赏之人同桌共食,一来不至于浪费,二来又可结交江湖朋友,一举两得,岂不美哉。」陆仁贾客气地说。
「原来如此,那在下也不客气了。」客套过后,林捕快也举箸动得飞快。
捕快的薪俸不多,这等美食更是少见,是以,两人埋首苦吃,无暇发现这位突来的「陆兄弟」一双箸动也没动过。
「方才听两位爷的口气,似是衙门中人?」
「正是,在下二人正是浦阳县城的捕快。」
「原来是差爷,失敬失敬。」陆仁贾再次拱手为礼,续问:「方才见两位脸色凝重,不知为何事所扰?」
林捕快放下筷子,叹了口气,缓缓道出事情始末。
话才说到中途,吃得半饱的张捕快插嘴进来:「那恶人就不要被大爷我逮到,不然我铁定扒他的皮、拆他的骨。」
「哦?」陆仁贾挑了挑眉峰。「不知那贼人相貌如何?」
张捕快一脸厌恶,活像那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就站在他面前似的。「那人身长七尺,壮硕如熊,面目狰狞更胜钟馗,手长过膝、双耳垂肩,一脸虬髯煞是吓人,一看就知道是个坏胚子。」
「喔。」陆仁贾点点头,试着想象一个双耳垂肩、手长过膝、貌丑胜钟馗的大坏蛋。「听差爷形容,人长成那副德行,还算是人吗?」
「呵!」身后另一桌飘来细柔的笑声。
陆仁贾怪异地咳了咳,邻桌的笑声才闷闷地收回,彷佛笑的人以掌捂住了嘴。
两个捕快顾着吃吃喝喝,无心注意这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