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紫鸳自柜间寻来春药注入酒壶里,这是青楼伎俩,不足为奇。
这个下午,煜宸喝下不少烈酒,一坛一坛,他闷着头猛喝,小茹和紫鸳的脸孔在他面前交错。
她们不停说话,他却连半句都没听懂,然而采青分明不在身前,他硬是看见她的愁眉、看见她的忧郁眼神。
倚窗看书的采青、对着棋盘苦思不语的采青、在小贩面前尴尬的采青……她的眉、她的眼,教人怦然心动,清醒时,他不愿承认,几分薄醉,他坦了心。
大手一捞,他把「采青」捞进怀里,他想撕去她冷静的面目表情,想看看她的真心……
唇凑上,他企图吻去她的冷清,吻得她紊乱无章……
他的吻点燃了热切,「采青」的愁眉在他眼前展开,她在笑、她居然在笑……
原来她也会笑、也会娇喘,原来她也有热情,她和其他女人并无不同……这些「原来」让煜宸满心得意,能把握她的感觉真好!
煜宸加重了动作,他要她柔软的身体臣眼于自己。
煜宸的错认,圆了小茹的梦想和紫鸳的计画,悄悄推开门,紫鸳离开自己的房间。
房里,小茹有羞怯、有盼望,她并不十分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但她确知,接下来的事将使她和将军之间有了未来,她会成为他的人、他的负担,想起明日,小茹觉得人生充满希望。
同一个时间里,采青站在街头翘首张望,彷徨的心不安定,她的感觉一吋吋失落,她开始猜疑,他故意抛下她,她自问,面对一个恨她的男人,她的爱情该如何继续?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煜宸被雨声惊醒,点点滴滴秋雨打在芭蕉叶上,带了几许哀戚。
他头重眼昏,但,采青的身影仍在第一时间,跃进脑间。
桌上杯盘狼藉,下午他喝太多酒了,起身,打起灯烛,他为自己整理衣裳,回头,却发觉床上的女子不是紫鸳,而是小茹!
怎么回事?他记不得了……只记得苦酒杯杯下肚,只记得采青的面容不断在他眼前晃动……
怎地小茹在他床上?
她的衣衫不整,她赤裸的肩背满是红痕。
郜煜宸,你做了什么好事!一个采青已让自己头痛不已,你又欺上无辜的小茹?
恨恨地,他往桌上猛力一捶,他捶不开对自己的气焰,却捶醒了小茹的美梦。
她忙坐起身,满面羞红,望着煜宸的愤怒,慌了手足,急急忙忙下床,急急忙忙穿好衣裳,她跪倒在煜宸面前,泪流满面。
「将军,是小茹的错,请别赶小茹离开,我愿为将军做牛做马,弥补自己的错误。」
小茹磕头再磕头,事到如今,她无路可退。
她的泪水按捺住他的愤怒,煜宸拧眉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昨日将军酒喝猛了,误以为小茹是、是夫人,您拉过小茹……夫人也喝醉酒,没人能帮小茹安抚将军……总之,是小茹的错,请将军降罪,责罚小茹。」小茹说谎,将军误认她为采青小姐,不是紫鸳夫人。
她哭得抽抽噎噎,哭得煜宸满心烦闷。
她能有什么错,错在力气不及他?是他要喝酒、是他要糟蹋人家处子之身,他还能反目责怪她的僭越?
不行,他不要待在这里,他需要好好想想。
一言不发,他没理会跪在地上的小茹,大步往屋外走去。
他居然连看都不愿多看自己一眼,他居然如此鄙视自己?煜宸的举动深深伤了她,小茹恨起自己,她恨紫鸳,更恨采青。
说什么他心里没有采青,知不知,他醉了心眼,搂着自己,口口声声唤采青;知不知,她的笑、她的曲意承欢,在他眼里全是采青。
说什么家仇深沉,说什么两人绝无交集,错错错,他心里,满满的,装的全是采青小姐!
不公平,不公平,就因为她是奴婢吗?就因为她不是皇帝封的格格吗?
小茹知道自己不应该,可她再没办法控制自己、控制自己对采青的妒意,将军拥有她了呀!为什么她没办法拥有将军,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好……
偏激使得小茹迷失本性,她再看不见自己,也看不清世情,她一心一意夺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夜过后,她不再是以往的小茹,她长大了,懂得妒恨,学会残忍。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煜宸大步离开房间,离开泪水汪汪的小茹,对她,他不见半分怜惜,有的只是不耐与烦心,以及对自己做错事的后悔感。
屋外天水倒下,淅沥淅沥,他没打伞,一晃眼,浑身湿透。
他走着走着,居然走进采青的院落,天快亮了,但屋里光线仍嫌不足,他进屋、掌灯,发现床铺整齐干净,而采青,不在屋内。
她没回来?该死!天都快亮了,她去哪里?
回睿亲王府吗?不可能,他派人打探过,睿亲王府对于采青受封下嫁极度不满,基本上,她早没娘家可依,那么她到哪里去了?
她知道自己故意放她在外头,便同他赌气不回来?是这样吗?所以她整夜未归,赌他的良知和忏悔?
她的骄傲非要用在这个时候!
知不知道独身女子在外过夜,会碰到多少危险,难道她没半分概念?火气渐炽,杀人的冲动在胸口翻滚,寒着脸,浓眉竖出两道横飞直线。
煜宸施展轻功,飞檐走壁,在最短的时间内,回到街边,回到他和她分手的玉铺前面。
远远地,他看见她,在晨曦微光中。
采青把自己缩在墙角,全身抖得如同雨中飘摇落叶,他不明白,那堵墙能替她遮挡去多少雨水?
蠢女人,她在做什么,他有规定不许她回府吗?她不晓得淋雨也会淋出一身重病吗?
白痴!亏她读了满脑子书,不过是只书蠢,根本不晓得灵活应用!
他怒气冲冲,奔至她身前,不看还好,一看,他怒目横瞠,拳头张了又握,若是手上有把刀,他老早砍过几个人泄恨。
采青半瞇眼,倚靠墙边,左半边脸颊肿起,额头有一大块青紫,她的袖子被撕去一幅,裙襬溅满污泥。
整体而言,她狼狈不堪,落难至此,谁看得出她是个格格?
「妳故意的!」煜宸开口第一句就是指控。
恍惚间,她听到他的声音,等过一整夜了呢,她终于等到他的声音。
不是过路人、不是买醉客,是她最最眷恋的男人,虽然他心中无她,虽然他恨她,他仍是她心中无从放弃的爱恋。
怪吧!从小到大,大家都笑话她古怪沉闷,没想到,对于爱情她也古怪得可以。
采青不说话,煜宸慌心,以为她陷入昏迷。
弯身,他抱起她,用袖子为她拂去满脸雨水,却没想到,自己早是满身湿,怎擦得出一片干爽地。
「听得见我吗?如果听得见,马上回答我,告诉我,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要用这种方武和我赌气?妳的作法太不高明。」
他语无伦次,分明是关心,出口话却句句带刺,非要伤得人鲜血淋漓。
「我不认得路。」
采青轻语,话出口,打上他的心!
对啊,他居然忘记,对于长年不出闺阁的女子,要求她认路,是多么可恶。
她认不得路,他竟把她抛在路边,任她自生自灭,他还有道理气恨难平,把错误全加诸于她?
「妳可以找人问。」
他认了错,在自己心中。但口头上打死不示弱,他就是专门欺负她,欺到底了。
「你要我在这里等你来。」采青说。
又是一句话,打在罪恶感的正中心。
「我要妳等妳就等吗?如果我要妳等一百年呢?妳等是不等!」他吼叫她。
她毫不犹豫,回答:「我等。」
两个字,让他再也无从为自己的行为做辩解,一百年她说等,问她一千年,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点头吧!
笨女人,真要等尽了此生,等成顽石,才会了解自己有多蠢?
「等我做什么?」他没好气问。
「等你回心转意,等你不再恨我,等这场婚姻不再是错误,等你……」等他爱上她,一如她爱他。
最后这句,她说不出口,她的骄傲面具呵,怎能在他面前揭破?
煜宸不讲话了,分明知道她有几分恍惚,他却把她的话语都听了进去,试问,这样一个蠢女人,你还有多少本事拒绝她的情意?
他在雨中快步前行,雨愈下愈急。
「别急,前方也是雨,赶了紧,仍然淋雨。」
她爱赖在他怀里的滋味,心中渴望,这一路雨,可以淋到天边,永不止息。
「这是什么逻辑?」
煜宸笑开,紧绷的心在抱住她同时松弛,她没事、她没事、她没事……这三个字反反复覆,在他心底,敲出乐音。
雨水落下,逼得她瞇眼,但从缝缝里,她看见他的笑容,她也笑开唇,在雨中,湿漉漉的两个人,欢欢喜喜的两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