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是为了走更长远的路,等她睡饱觉,她会不顾一切的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令她的心不按常理脱轨的鬼地方!
舒苹抱着猫,瞪了他一眼,一旋身,慢慢踱进屋内。
倪照阴沉的眼神藏有几丝不舍,直到她的身影没入屋内,他才悒郁的搔着头发,随后走进屋里。
“你偷偷溜出倪照的家,不告而别!”孙芸芸大叫。
清晨六点,听闻有人催命似的猛按门铃,睡意朦胧的孙芸芸赶忙奔去开门,没想到门外是舒苹抱着小猫和简单的行李站在她眼前。
此时,舒苹呈大字形躺在好友床上,嘴巴里哼了一声。
“天呐!要是让倪照发现你未留只字片语擅自潜逃,他不气疯才怪!”孙芸芸坐在床上,不自觉的毛骨悚然。
“我管他那么多,我不想赚他们倪家的钱,自动辞职不干不行吗?”舒苹故作满不在乎的撇撇唇,但是,一颗心却从踏出倪照别墅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隐隐抽痛个不停。
“你要辞职不干也要当面告诉他吧!”相交甚久,孙芸芸轻易看出她眼底的挣扎,
“雇用我的人又不是倪照,我跟他说那么多干么?”舒苹不耐烦的噘着嘴。“总之,我会找时间跟倪阿姨说明白的。”
“那么,在还没说明白之前,你是不是应该留在倪照家里,直到倪阿姨准你辞职或请到人来接替你为止?”
“我……”该死!芸芸言之有理,她根本无法反驳。“反正,我懒、我累、我烦,我就是不想再待在有倪照的地方!”舒苹反驳不了,干脆耍赖。
“为什么不想待在有倪照的地方?”孙芸芸试探的问,果然,她心里一直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
“因为他让人无法忍受。”他老是不请自来的占据她的脑海,让她连书也看不下去,想做其他事情来转移思绪也没办法,倪照就像只阴魂不散的鬼,无时无刻不令她心悸。“他害我和博创起了前所未有的冲突,他混蛋、王八蛋、不是东西!”
孙芸芸看她就像个遇上麻烦事而哭闹的小孩。“你为了倪照和学长起冲突?”
“不是我为了他,是博创为了他。”舒苹侧身抚摸身旁沉睡的小猫,想起博创那时妒愤交集的眼神、布满欲望与痛楚的面孔,她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学长怀疑你对倪照渐生情愫?”
“是啊!你说他多无聊。”舒苹仰望着天花板,心神飘到那个她口里诅咒不下千万次的混帐倪照身上。
“不是学长无聊,应该是确有其事吧!”孙芸芸轻声道,明眸大眼骨碌碌的盯着她转。
“芸芸,我是不是你的好朋友,为什么你老是喜欢吐我槽?”舒苹一骨碌自床上坐起来,杏眼圆睁。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了解你,我不会在你面前说谎,我只会实话实说。”
舒苹默默的看了她几秒钟,而后身子往后一倒,哀叫道:“哎唷!你跟博创误会我了啦!我对倪照根本、根本一点意思也没有!”
“是吗?”孙芸芸秀美的脸孔摆出极度的怀疑。
“而且,倪照也讨厌我讨厌得要死,如果我和母猪掉进井里,他还宁愿救那只母猪,也不会救我,所以我怎么可能自讨没趣去喜欢他呢!”舒苹继续嘴硬。
“瞧你举的是什么烂比喻嘛!”哪有人把自己跟母猪相提并论!孙芸芸瞧她八成是被什么激昏了头。
“总之,从今以后,我过我的独木桥,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跟倪照不再有任何交集。”舒苹大声宣示,企图以音量逼迫她相信。
“嘴里说得潇洒,心里恐怕不是那么一回事吧!”孙芸芸压根儿不相信她有这么洒脱。
“芸芸,要我以死明志你才肯相信我说的话吗?”舒苹有些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
“因为你说的话跟你表现出来的行为完全是两回事嘛!”据理可以力争,有理可以气壮,孙芸芸绝不轻易妥协。
“你是说我言行不一?”见鬼,芸芸几时变得这么伶牙利齿、刁钻聪明?肯定是被倪辙带坏的。
“小苹,老实说,我不认为你是搬出来,倒以为你是逃出来的。”孙芸芸一句话鞭辟入里。
的确,好友口中运用“逃”的字眼,就像锐利的锋镝,不偏不倚正中她一颗红心。
“逃?”她干笑。“我哪有逃?我干么逃?而且我躲谁啊?”
“躲倪照。”孙芸芸与她四目相对。
“我为什么要躲他?”笑话!但是,她笑不出来。
“因为你掉进去了。”孙芸芸明了她眼底深处灵魂的悸动。
她眼睛亮得令人无所遁形,舒苹在恍惚间原形毕露。
“你警觉到倪照在你心头的位置渐形扩大,甚至已经盖过学长所占据的位置,你的思绪开始绕着他转,所以你害怕、你却步、你逃避,以为逃得远远的,就躲得了倪照,你不要再往下掉,你在爱情的漩涡中挣扎,拼了命的爬上岸。”孙芸芸低语轻叹。
舒苹躺在床上,抱着头,蜷着身子,眸里淌着晶莹的泪水。
“但是,小苹,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你也躲不掉倪照,因为他在你心里。”她以过来人的心态说。
舒苹侧过身,背对着好友,成行的泪水纷落腮旁,她紧紧咬着下唇,不哭出声。
“你上不了岸。”孙芸芸伸手撩拨她的发丝,不经意触碰到她颊边的湿意。“小苹?!”
舒苹转过头,泪眼盈然。“你知道博创爱我很久对不对?”
“嗯。”孙芸芸微弱的应着。
“你也知道倪照鄙视女人,从未真正在乎过女人对不对?”她低低的呜咽。
孙芸芸握住她颤抖的手,极轻的点了个头。
“如果你是我,你会选择谁?”舒苹被泪水洗亮的黑眸,直勾勾地盯住她。
“我不知道。”她也陷进了困扰。
“我也不知道。”舒苹的视线越过她,落在不知名的远处。“我唯一知道的是,让一切回归平静。”
“回归平静?”孙芸芸抚去她粉腮上的泪珠。“你还是选择学长,即使你心上已另有一个挥之不去的人影停留?”
“上不上岸已无所谓。”她现在只能这么说,也只能这么做。“博创会让我忘记不该深刻记忆的人。”
“你真以为学长可以?”
“芸芸,不要再以一大堆模糊的、似是而非的,连你自己也拿不定主意的问题来圈住我,除非你能大声的告诉我该怎么做,如果你没有那个自信的话,那么请你安安静静在我身旁支持我就好。”舒苹抱头低吼。
“好……无论你作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就算是错误的决定。孙芸芸捧起她的脸,坚定的承诺。
舒苹倾身抱住她,“谢谢。”
第八章
“哈啾!”一踏进倪照的房子,倪辙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
“好冷!”奇怪了!大热天的,怎么照的屋子冷成这样?倪隽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照是用哪一种品牌的冷气?”倪镜走进客厅,站在冷气口底下研究。
“他根本没开冷气嘛!”倪辙惊跳。
倪隽不解,“那怎么冷成这样?”
“照的冷气跟我家是同一个牌子啊!”倪镜摩挲着下颚道。
“两位亲爱的哥哥,你们会不会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倪辙解开领带,大口大口呼着气。
“嗯,我也觉得照的房子好像笼罩在一片低气压下,连空气都变得稀薄。”倪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不只空气变得稀薄,连气氛也变得诡异,你们觉不觉得这房子好像有——鬼?”倪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似的戒慎恐惧。
“你们在干什么?”突然,一个阴沉的男人声音在他们三个身后响起。
“哇!”三个男人被吓得低叫一声。
“你们三个干么鬼鬼祟祟的潜进来?”倪照森冷的脸孔毫无表情。
“你想吓死人啊!”倪镜拨拨头发,瞪他一眼。
倪隽整整衣衫,平抚心悸。“原来你还活着。”
“我们还以为你惨遭什么不测,打电话来你家没人接,你的欧吉桑秘书又说你最近没排行程出国,但怎么都联络不到你,只好亲自找上门来啦!”倪辙一开口话就是一大串。
倪照两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冷冷的看着他们。
“照,干么一脸如丧考妣的摸样?”倪镜瞧出他的不对劲。
“大哥,你用错成语了吧!”读理工的人就是不懂得用字遣词,还有脸嚷着要他的秋雨出版社。“要是真到了如丧考妣那一天,照不会是现在这种死人脸,他会笑得阖不拢嘴。”
“反正我的意思就是他的脸很臭!”妈的,他也知道自己没什么文学素养,还用得着他提醒,也不想想自己是最小的。
“照,发生什么事了?”倪隽没心情打屁,他直觉他的二哥好像遇到麻烦。
“没有,一切如常。”倪照冷冷的说。
是吗?他心底有个声音在反驳,真的一切如常吗?果真如此的话,他为什么觉得自己像跌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狱?惶惑、恐惧、嫉恨、失落等等情绪,同时一起加诸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