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晚他却完全不能专心,他的视线一直集中在她白皙姣美的侧脸上,从伊蝶漾落下的第一颗泪珠开始,他的眼睛就再也没有投回舞台上。
那一颗颗晶莹的泪水仿佛是野水仙上的露水,是夜雾逝去的眼泪,在白色的花瓣上做临死一瞥,在半蒙半亮的天色里,跳跃着哀恋的离别舞蹈。
女人的泪水是最厉害的武器!
伊蝶漾的泪珠好像每一颗都滴落在他的心口,约瑟夫忍不住伸手揩去她粉颊上的泪水,她低低抑制的啜泣声,让他的心揪成一团。
别再哭了!别再哭了!她的泪融化他钢铁般的胸膛,她一哭,好像空气里也充满了哀伤,而哀伤经由呼吸充满在他的胸臆。
他手指轻柔的碰触让她震悸!
她转头看他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眼眸又变成一片大海,好像温柔的汪洋能包容一切。
伊蝶漾知道了,她是柳儿……有那么多秘而不宜的爱,而不能说,是如此的巨大……
柳儿因为一个微笑爱上卡拉夫,她则因为他一个眼神不论是高傲的、不屑的、还是如此刻这般温柔的——而爱上约瑟夫。
离开帝国剧院,伊蝶漾的泪水还是没有止住的态势。
他还记得当台上演到柳儿拿刀自尽的那一幕,她的泪水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约瑟夫驾着黄色的敞篷跑车,疾驰在香榭大道上,经过凯旋门后来到协和广场。
巴黎政府在协和广场建造巨型摩天轮,提供市民及观光客以另一个广角俯瞰美丽的巴黎市容。
伊蝶漾坐在摩天轮里,她双掌放在玻璃上,红红的眼眶兴奋又惊喜的睁大。
巴黎的夜晚依然眩惑人心,星光灿烂,夜空下清晰可见闪闪发光的艾菲尔铁塔,点点车火在香榭大道上来来往往的闪烁,纪念拿破仑宏伟霸业的凯旋门,历经百年依旧雄伟的伫立着,好壮丽的巴黎、好艺术的巴黎、好精致的巴黎……
但是伊蝶漾转头一看,她发现约瑟夫的俊脸有些惨白。
“喂!你该不是晕了吧!”伊蝶漾狐疑的问。
约瑟夫坐在摩天轮里,叠起双腿,手肘放在高起的膝盖上,身子微微向前倾,他的脸就埋在手掌里。
看他这样子很有可能是晕了!
天!一个贵公子吐不知道是什么景况?
伊蝶漾很坏心的想象,嘴边的筋内控制不住的微微向上抽动。
“你还好吧?”她坐在他身边问道。
他真是没罪找罪受,晕死活该!
这女人就算哭死也不干他屁事,他干么发神经的想止住她的泪水,带她来坐摩天轮。
约瑟夫没回答她,他现在头痛欲裂。
“你搭飞机会晕机吗?”
“你想有可能吗?”像他身份这么高贵的人,无论工作或休闲都需要搭乘飞机来往世界各地,他父亲在波尔多的酒庄里甚至还有一架私人飞机,他会晕机?!这是没本事常搭飞机的穷人才有的毛病。
“你看起来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口气这么差,眉头皱得这么紧,可见一定很难过。
“我是第一次坐这种鬼东西!”一点也不舒服,跟飞机的头等舱相比真是天壤之别。
这个男人还真是死要面子。
“哦!难怪你会有点不适应。”伊蝶漾点点头,猛瞧他发白的侧脸。
“奇怪了!我难过你好像很高兴!”约瑟夫努力的提起力气,转头瞪视她。
他是因为谁才要受这种罪?
死的是柳儿又不是她,她哭得死去活来干什么?更何况那只是一出杜撰的歌剧!
没有,只是觉得很新奇,她想,这个受到良好教养的男人,应该很少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弱点吧!
伊蝶漾坐直身子,拍拍他的肩膀道:“躺在我腿上,我帮你按摩。”
“你会按摩?”
“这是穷人才会的玩意,以防我哪一天瞎了,还有一份工作糊口。”她打趣的说。
约瑟夫听了她说的话,一直抿紧的嘴角终于勉强向上抬了一下。
“快啊!这样你会舒服点。”伊蝶漾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催促着。
他还是第一次在女人面前这么软弱!
管他的,头痛得要死,顾不了那么多了!
约瑟夫依言半躺下身子,把头仰着。
她温热的手指在他额头两边的穴道轻抚,然后很有规律的抚摩他发胀的头皮,约瑟夫在她细心的揉抚下,痛觉借由她纤细的指尖释去,他舒服的闭上眼睛。
“好点没?”
“没想到你按摩的功夫还满不错的嘛!”约瑟夫弯起嘴角,很难得的称赞她。
有力气笑啦!“那当然,我外婆是个美发师,她按摩的功力一流,每个客人都赞不绝口,有时候店里的客人多,我也要下去帮忙,所以她也教了我几招。”伊蝶漾笑道。
“你家是开美发店?”
“是家庭式的美发院,我外公也是帮男性理发的师父,他的手艺也是一流哦!”
“是吗?那改天有机会的话可以请他帮我理个发。”
“算了吧!像你这种大少爷要理发,一定是请闻名时尚圈的发型师帮你设计,怎么可能看得起我家那小小的、名不见经传的、藏于小巷尾内的美发院呢!”
“连说话都带刺啊!”约瑟夫湛蓝的眼眸弯起漂亮的弧度。
“觉得很熟悉啊?”伊蝶漾低头笑看着他。“学你的啊!不!你是更胜一筹,你光是用眼神就可以骂我是寒酸的穷人了。”
“我的眼睛有这么厉害?”约瑟夫闻言低笑,富有磁性的笑声回荡在摩天轮小小的空间里。
“你才知道,我想,任何穷人只要站在你面前,可能都会羞愧得想自杀。”伊蝶漾跟他开起玩笑。“有这么夸张吗?”
“嗯,趾高气扬得好讨人厌。”
“我想这个世界上还不会有人讨厌我吧!”约瑟夫一双蓝眸性感的往她脸上挑。“尤其是女人。”“你这家伙真的是被一群笨蛋女人宠坏了!”伊蝶漾笑骂着。
“那你呢?你讨厌我吗?”约瑟夫笑问,那询问的表情像是故意的,好像他早就知道这个答案是否定的。
伊蝶漾没说话,她转头看向窗外巴黎的夜空。
窗外五彩缤纷的光芒照在她脸上,那纤美的脸部曲线泛起迷离的色彩,他仰看着不禁痴了。
约瑟夫伸长手,搂住她的颈项。
伊蝶漾的颈子硬是被他拉下来,她黑色的眸子对上他的蓝眼珠。
“在两人独处之时,气氛如此美好,你应该给男人一个浪漫的吻。”她黑色的瞳心是晶澄的、漂亮的、闪闪动人的,这一刻,他的魂魄全锁在她瞳孔的深处。
“这算是课程之一?”她的心同时爬满苦味及甜味。
约瑟夫迫不及待的欺上她的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间就像要他苦等一百年,玫瑰绽放般的红唇就在他眼前,犹如小王子珍爱的那朵玫瑰,他分分秒秒都想纳为己有。
经过那一晚同乘摩天轮之后,伊蝶漾和约瑟夫的关系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变成了更柔顺听话的学生,而他这个导师则提高了那么一点点包容力跟耐心,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姿态也收敛不少,很少用他的眼睛去耻笑她了。
而今天在皇家高尔夫球场里,约瑟夫正在教授伊蝶漾怎么打高尔夫球。
她这辈子根本就没摸过球杆,不用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有打高尔夫球的一天。
“将球杆杆头点在地上,左手握住球杆,左拇指指向杆颈,再将右手尾指放在左手食指跟中指的第二关节,其余的手指握住把手,”约瑟夫高大的身躯就站在她身后,两手握着她的双手引导她如何握杆。“切记,右手拇指要回扣到右食指的指尖,千万不要指向杆颈,看起来要有点像是在做OK的手势。”
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呵得她耳朵发红,伊蝶漾被如此强烈的男性气息包围着,浑身不自在,心脏是不由自主的惊悚跳动着。
“挥杆时脚与肩同宽,腰挺直,身子向前倾,手臂与地面保持垂直握杆,膝盖微微弯曲,全身重心在身体中间,然后上杆,举起与右手臂同高,左手臂尽量伸直,球杆与地面平行,右膝伸直,全身重心换在身体左旋,接着下杆,左臂带动握——”
小白球飞了出去,伊蝶漾在他胸前惊喜的跳了起来,拍手叫好。
“我打到了!飞得好远哦!”
“换你自己打。”约瑟夫把球杆交给她。
伊蝶漾的笑脸马上就垮了下来。
“哦……”她咬了咬唇,接过球杆,依他教的姿势站稳后,将球杆头慢慢在草皮上刮了刮。
正旋着左身要挥杆,伊蝶漾看到了从他身后走来的女人。
“约瑟夫!”
约瑟夫看到她的脸色愀然一变,正觉得奇怪想上前询问,忽然有一个女人叫住他。他回头一看,原来是他最新的客户,阿贝斯布庄的惟一继承人。
“我远远就看到你,可是还不确定,没想到真的是你呢!”安琪·阿贝斯摇着丰腴的体态走近他。
“啊!”看到安琪,伊蝶漾握住球杆的手剧烈地发抖,一个挥空左旋,她重心不稳的跌在草地上。安琪看到她,同样也是震愕的脸色一白,但是很快又回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