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再伤害她,如果她曾经欠你,她还得够多了。」品帧在他耳畔低语。
「是你自己要求我,找机会再和她谈谈。」
看著溱汸的身形,他猜测,这就是品帧从花莲回来後,急著要求他和溱汸谈开的原因,他不断向毅爵解释溱汸是真的丧失记忆,并将过去他不曾参与的那段说得仔仔细细。
只不过,当时他一口气否决品帧,他认定他们再不会有交集,原因是——对一个不爱他的女人,他不想多费心,更不想让爱情有机会再伤他一回。
现在,他顾不得自己曾经说过什么了。
「你会平心静气的谈?不动手脚?她的身体禁不起第二次摧残。」他对毅爵明示。
品帧的话再次提醒他,昨天深夜品帧是怎么说的,他说溱汸曾经怀有他的小孩,流产时引起血崩,医生断定,再怀孕,母体、小孩都要承担大量危险。
大量危险……品帧说,她记起那段过去了,那么她不可能不考虑到「大量危险」这句话,既然如此,是什么原因让她宁可隐瞒所有人、宁愿冒险,也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难道,在她还是谈时芬时,在她忘记自尊和骄傲是她人生最重要时,她说出口的每个字都是真的?她一天平均三点七次的爱他、喜欢他,都是真的?
思颖告诉过他,溱汸无法忍受别人碰她,除非是她喜欢的人……
那些旁人在他耳边反覆的话,此时,一古脑儿全倾了出来。看来,他们需要好好深谈一番。
「我会。」他向品帧承诺。
「你保证?」品帧还是不放心。
「我保证。」
环住她的腰,他的动作带了几分温柔。
这让溱汸大惑不解,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何突然改变。
他们走了。不自觉的笑在品帧嘴边浮现。
依瞳不懂,拍拍他的肩膀,要求他直视自己。
「你可以告诉我,他们两个人之间……」
他笑容可掬避开她的疑问,「你觉得毅爵是个怎样的男人?」
「玩猜谜啊!是不是我答对了,你才会据实以告?」
她欣赏品帧比毅爵多,只可惜他心有所属,而她父亲对毅爵的身分情有独锺。
「差不多,你说说看!」
依瞳是个独立自主的女强人,从小到大,她接受的训练,全是要求她成为联展的继承人,这一回,联展想扩大事业版图,靠的就是这场商业联姻。
「他是一个有责任的男人,可以当丈夫,但拿来当情人略嫌无趣。」
依瞳实话实说,订婚近一年,她没享受过被追求的甜蜜,他们之间有的只有公事和利益。
「对於你们的婚姻呢?你有什么看法?」
品帧想确定在婚姻争夺战中,溱汸的胜算有多大。
「商业联姻罗,这个时代、我们这种身分的男女都逃不过的结局。」
严格说来,她有无奈,不过她早认了命,这点,在她念幼稚园时就明白,她和一般小孩不一样。
「所以你坚持和他结婚。」
坚持?是啊!是坚持,她老爸、项董事长的坚持。
「反正都要结婚了,有什么坚持不坚持,不过,肯定的是,要找到像他那种豪华配备的好老公可不容易。」耸耸肩,她无所谓。
就算扣掉十分浪漫,傅毅爵也能拿到九十分高标,这年头及格男人不多见罗,要求太多会遭天谴。
「依瞳,我来说个故事给你听。」
「重头戏终於要上场?」
「先预告,很长哦,你要有一点耐心。」
「没问题,我请你喝咖啡,一杯咖啡的时间够不够?」
勾起品帧的手,自信微笑,商场上的大风大浪,依瞳碰得多了,面不改色是她多年历练。
「恐怕要三杯咖啡才够。」
「那也得要故事值得。」眉一挑,她想,她的婚礼大概无望了,不过两家合作的契约,无论如何她都要拿到手。嗯……谈判?是她拿手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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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面坐著,两人无语。
她想像他的一百种反应,从愤怒到怀疑、从讽刺到轻蔑,她不晓得下一秒钟,他会用什么面目对待自己。
心惶惶然,握住的两手扭绞成团,她是从什么时候起,对他觉得不安?
曾经,她对他的追求当成美丽,曾经她大起胆子,主动追上爱情……可是,几个月不见,他即将跨入的婚姻、他们的相对身分、他有增无减的恨意……她对什么都不确定了……
凝视她的不安,毅爵假设她对他有爱,假设她口中的不爱只是言不由衷,不管假设是真或假,这个假设,催促了他下定决心。
「我们结婚吧!」他说。
算东算西、算天算地,她怎么算都没算到他会突如其来说出这一句。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摇头,她怀疑自己得到幻听。
「我说我们结婚吧!」再一次,他回答。
结婚?他在说笑话,还是个滑天下之稽的大笑话,哥哥娶妹妹?他想上头版新闻?他嫌自己的锋头不够健?
「我想你弄错对象,你的未婚妻在百货公司,你们刚刚去拿婚戒,她现在正和品帧一起。」淡淡的,她假装他的提议影响不了她。
溱汸有权生气的。他一言不发,将她拖到这里,五星级饭店、总统套房,人人可以做出无聊联想,她不生气的原因是,她明白二人再聚的机会不多,经过这一次,也许没有下一回。
「我没有弄错,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到法院公证。」
「为什么?」她不懂。
「你怀了我的孩子,不是吗?」他的反应很直接。
乍见到溱汸,只觉她憔悴苍白、虚弱没精神,是品帧手上的婴儿用品加上明示,让他笃定自己的联想。
下意识,小手落在腹间。没道理,他和品帧有相同洞察力。
「又如何?」怀孕是她自己的事,她没想过要谁来助阵帮忙,更何况是他……她不敢也不能求助的对象。
「我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流落街头。」这个藉口够好吧!好到他不用去解释自己的冲动,用不著去分析心底蠢蠢欲动的感觉。
「我有能力养他、教育他,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让我儿子流落街头。」她反驳他的话。
「是儿子?正好,我不用担心继承人的问题了。」他把她的反对当成马耳东风。
「我说,我、不、会、嫁、给、你。」
她的口气出现反抗,这不是属於谈时芬的性格,那是穆溱汸的脾气,很好!她回来了。
「为什么不嫁?你锺爱当单亲妈妈?」隐藏在冷嘲之後的,是浓浓的心疼,这个女人一如多年以前,倔强顽固。
「因为我不爱你。」
再一次,她出口伤他;再一次,她用同样的藉口,将他远远推离自己的身旁,心中的旧创伤撕裂,鲜血淋漓,他的痛她亲身品尝。
果然,溱汸击中他的罩门,向来,他最介意的就是这句话,她不爱他、他只是自作多情、他的爱情在她眼里名叫无聊……他恨她这一句。
他的恨在接触到她强作坚强的瞳眸时软化,他想起她的言不由衷、想起她的心口不一,一股希望悄悄自心底升起。
「不管,我娶你娶定了。」
「你没听清楚吗?我说我不爱你。」
他深吸气、吐气,他告诉自己不生气,上次的愤怒他害死自己的孩子,这回不管她怎么激,他都不失去控制。
「随便,反正你嫁我嫁定了。」比蛮横不讲理,他略胜她一筹。
「傅毅爵,你简直不讲理,我们是兄妹,你晓不晓得兄妹是什么意思?」一个冲动,心中话尽出。
「没关系,反正我们家关系乱惯了,傅家二子傅品帧,也要娶傅家老幺穆思颖,所以兄妹?随便!」他不介意她口中无谓的亲属关系。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思颖和品帧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和我们不一样。」连这层兄妹关系都制约不了他?他简直是土番族族长。
「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等、等一下,他将她的话在脑中重复几回……哈!他在她话里面抓出一点端倪,溱汸说他们有血缘关系……虽然有些模糊,无妨,他慢慢厘清。
「没关系?这种话你居然说得出口,难道你不觉得罪恶?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母亲,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溱汸火了,他怎能这么自我中心?
她说我们的母亲?她口中的母亲是谁?他的亲生母亲或是江善薇……不会是他母亲,所以……对了,她觉得江善薇是他们的共同母亲,她并不晓得江善薇是父亲的继室,不晓得自己并非江善薇所出。
宾果,他终於找到卡在他们之间的问题点。
「你为什么觉得我们结婚是种罪恶?」毅爵耐心问。
「难道不是吗?起码在法律上就站不住脚,结了婚,也是无效。」她神情落寞,支著额头,头痛……
毅爵微微笑开。很好,问题浮出台面,如果这真是促使他们分离的主因,他不晓得自己该掐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