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不要你带著疑问等我二十四小时。」他叹口气,续道:「白玫,你有一双和她很相似的眼睛。」
「她?」她不懂他的哑谜。
「她叫庄书瑾,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耍、一起读书,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们长大将会成为夫妻,会生两个小孩,会为著我们共同的目标努力。
「对於我们之间的爱情,双方家长一直抱持正面态度,他们乐观其成。
「大学毕业时,书瑾怀孕了,我们决定把结婚计画提早,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们像忙碌的小蜜蜂成天忙婚礼、忙喜宴、忙著汲取我们的甜美爱情,没有一刻停得下来,难得休闲下来的片段,我们就忙著织就美丽的婚姻梦。」
他的脸庞焕发著幸福光采,那是她从没见过的神情。
「婚礼前一天,我说要带给她难忘的记忆,於是,我带她上阳明山,那天繁星闪烁,草丛里有许多飞舞的萤火虫,不只是人类,动物、虫子也大唱恋爱进行曲。那天,我们好晚好晚才回家,一路上CD里不断奏山结婚进行曲,当时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说到这里,他突然静默下来,跌入回忆中的皓尘脸上带著陶醉的笑。
白玫心疼地看著他,是什么意外让他们的爱情变调?她没打扰他,任他在同忆中温存那份早已不存在的快乐。
她该嫉妒的,但她嫉妒不来一份真挚的爱情,嫉妒不来他的幸福。
「大概老天看不过我们这样挥霍爱情吧!硬生生地让我们的爱恋变成了遗憾,」霍地,他的脸上浮上一抹难解的苦楚。
「发生了什么事?」她轻问,深怕声音一重,往事会排山倒海地袭上他的大脑,痛苦会潮涌翻腾地在他的骨髓中发难。
「一群飙车的青少年看不惯我们,拦截我们的车……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等我回过神时,书瑾已经躺在血泊中,
「当时我忘记自己是医生,忘记该急救,我抱著她一路奔下山,我哭喊著救命……救命……
「我带她到医院时,她已经变得冰冷,我忘不了她在我胸前—点一滴死去,我忘不了我的双手沾满她的鲜血……
「如果,我冷静一点,也许书瑾不会死,如果我不要带她去阳明山……也许书瑾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我知道,书瑾的死我要负起绝大部分的责任……」他把头埋入手中。
「不要这样子,没有人可以未卜先知,预测下一步。」她拿下他的大掌,轻轻地顺开他紧皱的眉峰,
「这些年我在悔恨交加中度过,每个夜晚我在重覆的恶梦中醒来,一醒来我就看见我沾满血腥的双手……」
「过去了,都过去了,书瑾在天堂一定过得很好,她睁著眼在看你呢!看到你自伤,她的心也会疼、也会痛啊!你有没有感受到她为你悲伤?为了她,你该打起精神好好地活著,把她来不及享受的快乐一起经历啊。」
她不知该怎么安慰人,只能把脸贴上他的大手,让她的温度染上他冰凉的心。
「那晚,我认识你,那种无从解释的熟悉戚进驻我的心,知道吗?那个晚上是我三年来第一次安稳无梦的夜晚。」
如果我的存在贻安慰你的心,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爱我,就让我一直在你身边吧!白玫几乎冲动地脱口而出。
这个念头,催生了她—直不愿承认的情愫,它迅速地萌芽伸枝,牵丝攀藤,在她来不及回头时爱情已茂密成林,再也否认不了。
从几时超她已经悄悄地在他身上撤下情爱的种子?从几时起,她已经不由自主地让心随著他而起伏?
从她忙著否认他的承诺开始?还是早在她招架不住他灼热的眼光时?
「白玫,我无法对你说谎,这辈子我没办法再爱上任何人,因为我的爱情已经随著书瑾的死亡而埋葬,但是,我保证我会善待你,尽最大的努力让你当—个幸福的妻子。」这个承诺已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大极限了。
面对一个这样至情至性的男子,她还能要求更多吗?不能也不该啊!谁忍心要求专情的他变心?
天下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他的结是死结,谁都解不开?此牛这些结将与他共存亡。
「白玫,我没有轻许承诺,我是认真的,我认真地想要相你共度白头。」
「回去吧!我等你回来。」她接受了他的承诺。
「你答应了?」他心喜若狂。
白玫点头!
「是认真的?不再生我的气?」
「我和你一样认真。」牢牢交握住他的于,不知怎地,不敢放、不想放,总觉得这一松手,他们之间就成坎坷。
他感受到她的害怕,反身牢牢地地把她抱在胸前,他的唇印上她的额,喃喃低语:「等我、等我回来。」
慢慢地,吻顺若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粱,直到娇小的唇瓣。他轻轻地啄吻,吻小她一阵阵心悸。
他的吻加了温,辗转碾过她小小的双唇,她的唇是乾净、是清新,是让他心疼的无助。不想放手,抱著她、拥著她、吻著她……让时间就此打住,不再往前推进……
终於,他放开她,再次叮嘱:「等我!」
第四章
约了莫叔晚上见面,皓尘加快动作,到公司走一趟,巡视业务推展状态和企画推行进度,与公司员工开了个冗长的会议。他很满意,手下的各员大将都是值得信任的一流人材。
瞄瞄腕表,时间差不多了,他拿起手提电脑准备往莫叔公司去。
门板上轻敲两声。
「请进!」皓尘抬起头来,发现不速之客居然是——他的父母亲。
「你总算肯出现了。」父亲冷声说。
「爸爸、妈妈。」皓尘招呼出声。
「黎总裁,久仰大名!」黎泰康语带讽刺。「我不知道自己居然有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在短短的三年内,就弄出一间跨国企业,」
皓尘的保密工夫做的够好,在外人眼里德硕集团的总裁是他大学时代的好朋友——范文刚,也是现任的德硕副总裁。
「这是我的兴趣,我早说过学医并不适合我。」他不敢妄想沟通会有结论。
「对!说得好,你有主见、有自主权,我那几间小小的破医院哪能委屈黎总裁屈就。」明明是骄傲儿子的成就,可话一出口就变得尖酸。
皓尘没答话,他打开桌上几个文件夹假意忙碌。多少年来,他们父子早就缺了沟通管路,再多说徒增争执。
「你这么行,就把医院的继承权全让给慕尘。」生气儿子那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好像从没把他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黎泰康的威胁显得薄弱无力,这些年来的努力,皓尘的资产早已是父亲的几十倍,继不继承家业对他并不重要。
「这件事您全权作主,」
「说透了,你就是看不起我的医院!」儿子蛮不在乎的态度刺激了他,他气的暴吼怒叫。
「我没这么说。」
「你心里分明这么想。」他伸出食指,指向骄傲的儿子。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你这个不孝子,我黎泰康是哪里欺了天,教我生出你这个孽子。」他气丧地跌入沙发中。
「是不是非要我放弃自己的理想来将就你,才叫做孝顺?」
「何谓孝?顺也!顺父母之意才叫做孝。」他固执而坚持。
「那叫愚孝,盲孝!」
一来—往间,父子俩的火药味节节攀升,艾芬再也看不下去,接口道:「别这样子,各退一步吧!父子间有什么好争的呢?」
艾芬优雅的嗓音,将两个男人的火气降下几分。
皓尘看著年过五十仍保持美丽的母亲,纤细的身材、尊贵的气质、犀准的言辞,在在显示出她是鹤立鸡群的女强人。
的确,这些年跟著父亲经营医院、应酬交际,她磨练出—身高明的交际手腕,轻易地周旋在纯男人的医界。
相较起来,桦姨就像一个单纯慈蔼的妈妈,她身上没有香水味,五官没有浓厚脂粉,几条鱼尾纹标示出她常笑的温和性格,沉静敦厚气质则吸引旁人个由自主地想亲近。她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女性,
艾芬走近儿子身边,拍拍他肩膀,细声说:「别对我们这对父母不耐烦,我们也许冬烘、也许陈腐,但是,哪一对父母对子女没有期待?我们期待子承父业、期待你和慕尘在医界出人头地,难道有错吗?」
「是我辜负你们的期待。」他沉著声,忍下愠色。
「不!人各有志,你在商场上闯出这番天下实属不易,这成就并非任何人可以办到,我们以你为荣啊!
「我们来,不是要你放弃成就。早年,我们会反对你学商,是因我和你父亲都不是商场上的人物,怕提供不了你资源协助。相对的,你若选择学医,将来你碰到困难我们都可以帮你承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