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曾经几乎当上父亲。」他的落寞在话出口时,掩上他的双眸。
「对不起,我不该提的。」她歉然地垂头认错。
「白玫,书瑾不会是我们之间的禁忌话题,她是我生命中的曾经,也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部分,我爱她!这是事实,不会随岁月更迭改变。将来我们要在一起,你必须学会包容、必须接受全部的我。」
这是他从淑纹姨身上学来的,对白玫他想坦白,不要行任何隐瞒。
他的诚实伤了她的心,他爱书瑾却要她来包容,他怎可以把她看得这么伟大?她只是最平凡不过的女子呀!
他说爱情是一种愉悦的经验,错了!爱是辛苦,是痛苦、是艰苦,母亲的爱苫,她的单恋更苦。
可……要她放手、转过身去,不再放任自己爱他……
她做不到啊!留在他身边至少看得到他、听得到他、感受得到他的温暖,至少另一个女人只活在他的心中,不会跑来和她争夺他的怀抱,
捧起她小小的脸蛋,他爱怜地问:「你会介意书瑾吗?她会是我们两人之间的问题吗?」
凝视著他的眼睛,她违心地轻摇下头,只为著她要留在他身旁,直到老死……
「谢谢你。」
他的吻轻轻落下,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吻出串串心悸,他的吻逐渐加温,像甘醇香甜的葡萄洒,醉了她的心,也醉了他的情……
他贪心地在她的唇上辗转揉吮,舌头轻叩著她的贝齿,闯入她的牙关,温柔地探索。细细碎碎、绵绵密密的吻在她的胸口炸出一个大洞,从此再也管不住泛滥成灾的爱情……
他的吻,吻入她的口、吻进她的心,把两颗心拉的更近,交融成泥……
终於,他放开了她,她虚软地靠进他的胸口,耳朵贴著他的心脏,听著他强而有力的节奏……
重重的,一声一声、一下一下……她陶醉了……
「皓尘……」
「你说话,我在听。」揽著她的纤腰,他喜欢她属於自己的感觉。
「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在心底深处,清理出一个位置容纳我?」
「傻瓜,你早就在我心底了。」好早、好早……早在第一次见面时,她就搬军进驻。
「那么,你可以喜欢我一点点吗?」
「傻话,我不只喜欢你一点点,我喜欢你好多好多点。」他笑了,笑弄著他不善耍心机的小小玫瑰花。
「那——会不会有一天,你会爱上我,就像你爱书瑾一样多?」她满怀希望地仰起头,却在他黯然的脸色中垂下眼睑。
一忽儿,她强打起精神,在脸上架起笑容,艰难地说:「没关系,是我太贪心了,你不用爱我,只要我好好爱你,我们就可以过著幸福的生活,」
她明白了,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人可以取代书瑾在他心中的位置,别人不行、她也不行……不管多努力都不行……
再度埋入他胸怀间,偷偷吞下哽咽,为什么咸咸的泪水会带著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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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窗外鸟声啁啾。
白玫梳好长发,打开落地窗望出去——
近冬,满园的玫瑰花丛里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朵玫瑰,绽放今年的最後一次美丽。冬天至,鱼虫鸟兽要冬眠,玫瑰也不例外,等休养过一季寒冬,它们又会在春风舞出暖日後,送出一朵朵新生花苞……
当年,妈妈是在这个高度,眺望满园缤纷的吧!?园里的秋千孤伶伶地在阵阵东北季风中摇荡,它有否怀念过那个在上面洒下串串银钤笑声的女孩?
门外轻传两下叩门声。
是皓尘来了,他要来接她到医院里看红玫,还要带她到德硕集团看看他的王国。她轻旋过身,快步地冲到门边拉开房门。
发现站在门外的不足皓尘,而是父亲的现任妻子——凌淑纹。
她手中拿著—把新鲜的白玫瑰,柔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白玫退了一步。
她不怨她,她认为男人的薄幸不该由女人来承担罪名,花精神去埋怨第三者,不如责怪男人寡情来的实际。
淑纹走进门,把瓶里的残花扔进垃圾桶里,换过水、插上新鲜的白玫瑰。
「园子里的玫瑰花全都凋零了,这些是从市场上买来的。长在温室里的玫瑰花总是不分季节盛开,难怪人家要说,温室里的花朵不知人间疾苦。」
白玫没答话,她看著她的身影来来回回地忙著,那忙碌的动作像极了母亲。
「爸爸和姜垣,一大早就带著红玫瑰到医院去看红玫了,姜垣这两天常嚷著校庆当天要邀请你和红玫到学校去,让全班同学羡慕他有一对好漂亮的姊姊。」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白玫冷冷地问。
不恨!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要她走入这个家庭成为一份子,她做不到!
「我只是影子!」淑纹深吸气,脱口而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白玫困惑地摇摇头。
「我只是你母亲的影子。那场车祸後,靖嘉认定了你母亲是听到他将终生在轮椅上度过才弃他而去,他自暴自弃,自惭自悲,甚至於连找到你母亲问明真相的勇气都没有,他口里说著祝福,心里却不能不恨,恨桦姐也恨自己的残障。」
「我母亲的爱换来的是他的恨?不值得!」
「他那时天天喝酒,企图用慢性自杀来结束自己。我不能说他没错,可是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体谅,一个原本意气风发的大男人,突然倒下来、再站不起来的挫折有多大?
「那时候朋友、亲人对他的支持都没有意义,他真正想要的只有桦姐的陪伴,
「我想公公婆婆一定在当时就知道自己做错了,所以,他们找来了好多个神似或貌似桦姐的女人让靖嘉选择,我就是其中之一。很幸运地我被选中了,说选中是好听的台面话,真正的情况足——醉眼迷蒙的靖嘉,随手一指,指在我的照片上,我就这样成了莫家的媳妇。」
「你可以说不要的。」白玫脸上行著动容,是多大的挫折会让一个刚毅男人企图用自杀做结束?
「我说过『幸运』两个字不是吗?在见到靖嘉的第一眼时,我就爱上他了!奇怪吗?世上真的有一见锺情?我很难解释!
「那时靖嘉被迫坐在相亲桌上,一脸的宿醉未醒和不耐烦,这样子的男人实在制造不出好印象的,可是我就是爱上这样子的他,不管我的父母怎么劝我,我都执意要嫁入莫家。
「到最後,他们没有办法了,只好语重心长地说——女儿大了,留也留不住,是好是坏都是她的命,当父母的能帮上几分忙呢?」
「你爱他?为什么?一个不爱你的男人,你怎敢这么大手笔投资,不怕血本无归?」
「你问进我心底深处了。我爱了他整整二十五年,他心里却从来只有一个叫叶桦的女人,我不知道这项投资算不算彻底失败?」
「你後悔了?」
「曾经後悔过!不过我渐入佳境了,想不想知道我刚嫁进门的情况?那时称呼你父亲为烫手山芋一点都不过分,谁接手谁倒楣。
「婚礼当天他缺席了,由他一个表弟替代娶我入门,脱下白纱礼服,发现他没出席婚礼的原因是——他醉死在洒乡中,怎么有力气爬得回来结婚?」
「你该当场拂袖而去的!」
「凭良心说——我想过!可是哭过一场後,我告诉自己认命,这条路是我臼己选的,再崎岖也要硬著头皮走下去。
「於是,我卸完妆、洗过澡,拿起抹布把满地的呕吐物清乾净、换上床单,扶他上床睡觉,隔天醒来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我踢下床。
「当时,尚未全然清醒的他,对我破口大骂:『这是叶桦的位置谁都不准侵占。』我才知道,他心底有著另一个女人。」
回首过往,淑纹的眼眶仍然忍不住泛红。
「之後呢?你怎么熬出头?」同是女人、同是脆弱的一颗心,她无法不心怜。
「我当了六年有名无实的妻子,他处处挑剔我,欺我、骂我、拿东西砸我。你看,这是一次他发酒疯拿酒瓶扔我,留下的伤痕。
「还记得那天是个台风夜,我独自撑著伞到医院缝伤口,伞开了好几次花,我忙著闪避迎面过来的空瓶、垃圾,忘了头上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
「不过,那天後我的日子稍稍好过些,至少我帮他做复健按摩时,那个叫人触目惊心的伤口,让他不再推开我或是恶言相向。大概他心里想,家庭暴力都没办法甩掉我,再骂我、再刻薄我都无济於事了。」
「你哪来的勇气撑下来?」
「别问我这句话,连我自己都怀疑,但比起你的母亲,我觉得她更是勇敢得令人敬佩。
「在我们那个年代,未婚生子是件多么不容於世的事情,知道吗?决定耍生下你们就等於决定自己将牺牲一辈子,再无出头日。难怪皓尘会说,我和桦姐是属於同一类人,因为要爱上你父亲,真的需要好多好多勇气,」想起往事令人欷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