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平揽住她的肩,使劲一晃才将她晃回神来。见她苍白如雪的脸色、失焦的眼神,念平忍不住大笑起来。
豪爽的笑声唤醒晓初的神智,她一恢复立刻又脸红了,慌张的缩回还紧贴在他身上的手,羞愤的叫道:
“你……你笑什么?”
“姐姐,人要懂得笑、哭、生气、快乐,那才是情绪,证明你是个有感觉的人,否则草包跟植物人一样,只是会呼吸的废物。”他屈起腿,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线条完美的下巴,深遂的黑眸在星夜下更显锐利,眼中不以为然的笑意与轻桃嘲弄的语气,像是在取笑她的笨拙。
她羞红了脸,瞪着他说:
“你不要叫我姐姐。”
“我知道,你还不够格。”他俐落的跳下车,点了一根烟后迳自往海边走去。
她真是后悔上他的车了,吓死一身细胞不说,还得忍受他的冷嘲热讽。这个地方,令她陌生恐惧,她连往哪逃回去都搞不清方向。这辈子,她还没这么大胆过,疯狂的单独跟一个狂傲的少年来到一个不知名的海边,奶奶要是知道了,不担心死才怪。
但是儒弱的理性总是轻易推翻她无能为力的反抗,她明白自已是被他的傲气所吸引,对他的聪明产生祟拜。她不得不承认这是人性十分脆弱的一环,人总会不自觉降低自身的价值,而盲目的追求比自己更出色的明星;尤其是,在你看清自己的确毫无过人之处足以与之抗衡之时,你只有成为对方可怜的俘虏。
他立在海滩上,烟雾迷慢了他的脸,他的黑发扬起一片优雅的线条,微谜着双眼,依然可见他眸子里散发的光芒,是浓密而长卷的睫毛也掩不住的光采。他这样的神情几乎让人遗忘了眼前那片美丽的海,夜空上灿烂的星光也不及他眼中闪烁的的光芒。
这样的沉默令人紧张,她摸不着他的想法,又害怕自己一开口又出言不当,而她似乎也没兴趣问及她的事。
“你不必再来为念安补习了。”他忽然开口说道。
晓初有些不明白,但她展现她在他面前首次的坚持。
“不行。”
他笑了笑,吸了一口烟。
“你看不出来吗?她根本不会念书。”
她只看得出来,他很疼这个妹妹。晓初鼓起了勇气问:
“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帮她?”
他把眼光移向她,她没由来的一颤,心忖那双眸子里到底蕴藏着什么,她完全无法看穿。一股无助,而且挫败的感觉一直在她心中扩大。
“那是她的自由。”
说的很潇洒,但他的眼神却不够洒脱。这次她感受到了,几度被他打击的几乎一滴不剩的自信心燃.起了一丝微渺的骄傲。
他又不看她了,眼神抛向遥远的海平面。平静夜幕下的大海,送来初夏的凉风,吹拂在身上却有一股萧瑟,也许是这里太过寂静、荒凉所致。
“我问你,硕士班教了你什么?”又是不屑一顾的语气。
晓初思索着如何回答这个看似简单却难以回答的问题,最后,她只能给他两个字:
“知识……”
她料准他一定会笑她的,他的确笑了,还相当不容气的批评:
“你读的是硕士班附设的幼稚园吗?”弹掉了烟蒂,他收起笑意,别过头凝视她。“你如果自信一点回答这两个字,我根本不会笑你。”
晓初满腹委屈的垂下头,她才不相信呢,他总是爱刁难她,看她窘的说不出话来,他狂惮的笑声就会以胜利者的姿态绽放开来。
“不管我说什么,反正你都会笑我……”她的声音细如蚊鸣,反正她的个性就是这样,不懂表达,不会反抗,被骂也不会哭,高兴也不会笑。
她等着他更刻薄的言语,但她不但没等到,还被他另一波突如其来的攻势吓得魂飞魄散。他忽地大手贴向她,把她惊愕的脸托向他的,另一只手飞快的摘掉她的眼镜,他炽热的嘴唇就这样贴上了她的唇。
她的脑袋像被投了一枚炸弹般瞬间被震得粉碎,陌生又残酷的一吻是他一贯的霸气,他无视她瞬间失去呼吸的能力,蛮横的撬开她僵硬的齿关,燃妄的火舌侵入她口中与她交缠。
这样疯狂又霸道的强吻比他任何的犀利言词都要来得有杀伤力,晓初的双腿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刺激,浑身一软,倏地滑坐在沙地上。仿佛在溺水的大海中重新得到喘息的机会,她双手陷入柔软的海沙里,胸口剧烈的起伏,湿润的双唇大口的呼吸,他却残忍的不会移动在她面前的双腿,冷眼看她的情绪被他逼的崩溃。
“真不敢相信,这是你的初吻?!”
他竟然在她毫无防备之下强吻了她之后又毫不残情的桶她一刀!他终于成功的激怒她了,她最后强忍的一丝尊严瓦解了,凝聚在眼眶中的泪终于淌下,滴落在沙滩上,瞬间渗入底下,形成一滴又一滴深色的心圆点,一颗按着一颗。
他蹲下伸手接住了一颗正往下坠的眼泪。原来眼泪这么烫手,一散落在他的手心里,刺痛的感觉自神经末稍蔓延开来。他看着手上那颗透明的水滴,她的眼泪,绝对比面前的汹涛更加澎游。
女人的眼泪他看过千百回,却没有一个比她来得珍贵。
他不懂为何她明明有姿色,却让自己看起来憔悴?她明明有脑袋,却让自己看起来像傻瓜y她已经二十三岁了,却单纯的像个不经世事的小孩。
他原以为她会和所有庸花俗粉的年轻女孩一样,使尽各种方法要让他对她们印象深刻。他这才明白,她真正是空有满脑子的知识却不懂人性、不懂感情的大傻瓜一个。她有潜力,只是她从不知道,也没人告诉她。这个傻大姐,他算是对她完全改观了!
第三章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夹带着浪潮的狂啸,教念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她竟然敢甩他一巴掌?!
打了他之后,晓初立刻后悔了。她从没遇过这种事,甚至还不算认识他这个人,万一他生起气来又有什么更疯狂的举动,那她要逃到哪去?她坐在地上往后移了好几步,硬是与他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敢甩我耳光的女人,你可是第一个。”念平看起来的确有些恼火,双手摆在屈起的膝盖上瞪向她。
“我应该觉得骄傲吗?”不知怎的,眼泪被他一逼出来,勇气也被激出了。她那张混和着惊惧又忿怒的复杂表情,有一种宁死不屈的傲气,若是他敢扑上来,她恐怕就只有往海里跳了。
他放肆的笑声完全混淆了她的思绪,他一边点了一根烟,又一边笑不可仰的对她说:
“恭喜,你从植物人进步到重度伤残者,虽然还是得留院治疗,但至少你会思考了。顺便恭喜你从幼稚园毕业,你可以上小学了。”
“你……”晓初气的浑身发抖,这个人骂人完全不带脏字,杀人于无形之间,晓初恨极自己的拙口笨舌,完全无法反击他的伶牙俐齿。“逼我哭……你是不是很得意?”
“有什么好得意的。”他抬头朝天空吐了一口炯,顺便把满天星斗纳入眼底,他就这么仰头望着,她的忿怒仿佛完全与他无关。
她知道自己绝不是第一个被他逼哭的女孩,也清楚不只一个女孩为他的绝情伤心哭泣,他太傲慢了,没有人跟得上他,也没有人配得上他,事实上…
“你一定很孤独。”她脱口而出了。
他的眼光闪了下,也许她说中了他的痛处,他的眼神才会转变的那样快。
她的眼眶还是红的,映着泪痕犹存的脸庞更显白皙。她到底知不知道她其实是个漂亮的女人?还是她真的近视太深看不清别人的眼神,才会以为自己是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
她是看不清楚他确切的表情,却明显感受他投射而来的犀冷注视,她不知道他又会以什么样的话让她头脑打结,但她似乎比较不怕他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
他的口气总带着命令式的专制。晓初看不清他的脸,反而比较有勇气的回道:
“你太聪明了,没有可以说话的对象。”
“你以为我没有朋友?”他的眼中闪过一道冷芒。
她摇摇头。
“你一定有很多朋友,也有很多女生喜欢你,但他们对你不重要,就像刚刚在书店那个女孩一样。你随时可以赶走他们,他们会难过,但是对你没损失,你并不需要他们。”
念平的心一沉,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人不喜欢了,一向都是由他主导一切,他一双眼睛看遍了每个人显而易懂的心,没有人像她可以把自己平凡脆弱的一面撤出来。看来他低估了她的潜力,但更引起他好强的战斗力。
有个东西被丢了过来,她拾起一看,是她的眼镜。当她的视线再度清晰补捉到他严峻的表情时,她莫名的勇,气就全数降温,语言能力再次失去作用。为何每次一见到他那双如鹰的黑眸时,她整个人就像要软化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