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马车上另一名姑娘带至敬芳阁。”匆匆交代完话,他不顾任何人惊异的目光,一路拖着蝴蝶来到他的寝房。
“你不能这么做!快放开我!”她咆哮着,但是声音听起来仍如他记忆中一般柔细。“惜秋很怕男人碰她!你快放开我!”
他将她压进床榻,用掌风扫上两扇门板,不让谁有机会目睹他疯狂的神情——
“担心她,不如先担心你自己!”他分别制住她的双手,一脸怒气腾腾。
“如果你敢对惜秋不利,我一定杀了你!”她横下心对他说出狠绝之语。
闻言,他沉下脸色,激狂的语气中更发出冷冷的寒意。“十年不见,今日重逢,你却口口声声说要杀我?难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你么?”
爱恋成痴,竟然是以残杀彼此来获得抚慰——何其荒唐!
沈默猛然扯开衣裳,虽已淡化却仍然丑陋的结疤横在腹间,痛恨地道出长达十年的郁闷。“你可认得这伤痕?”
她定定望着他,不安的十指分别左右蠢蠢欲动,但是她的神色中看不出害怕,存在心底深处的仅是愧疚!
“说,你可认得?!”他狂狷地低吼着。
应该随着死亡而消散的过去,为何愈来愈清晰呢?只因为她以为的死亡至今仍然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么?
“我不认得。”
“是呀!你不应该认得,你该认得的是我的血!”他阴恻恻地道。
她多想避开痛苦,不闲不问,但是当伤口被再次撕开,她能同谁求助?
是她先对不起他啊!又凭什么露出憎恨他的眼神?这岂不是做贼喊抓贼么?
蝴蝶无法继续思考,她只觉得天在旋、地在转,将她的思绪愈转愈模糊了!无论是满腔的愤恨,或是悲伤的心碎,似乎都失去抗争的力气,逐渐从她意识中抽离。
“忘了……我全忘了!”她吼出声来。“你放开我!”
“放开你,何尝不可?”他迅速替她解了穴,仍然将她因于身下与床榻间。
一逮到机会,蝴蝶立刻反击!无奈即使解了穴,她依然动弹不得!因为他的力量超乎她所想象——似乎不再是记忆中的男孩。
“我可以忘记你带给我的伤害,不追究你背叛的理由,一切都过去了。”他神色中隐藏强烈的痛苦,压制她的双手不自主地使劲。“可是你却偏偏出现在我眼前!教我无法不抓住你!”
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他可以不去找她,任往事只是往事,但是她竟然出现在他面前——
尘封的记忆,怎能不醒过来呢?
“不要再说了!”她心中的痛苦又岂会亚于他?殊不知失去他之后,她过得生不如死!爱一个人却亲手扼杀他……这样的痛,得由她承受啊!
他的指控,像是字字血泪!但是她心底的哭泣,也如掏心掏肺般难受!
“你怕听见什么?我的愤怒?谩骂?”他的脸庞逐渐逼近她,温热的气息洒在她敏感的脸颊上,激红成一片。“看着我!告诉我你心中的后悔!”
“不要逼我!”她失控地低吼出声。
沈默感觉到痛苦与不耐!
她怎么会不需要后悔?她想杀他!单凭这念头就足以叫她悔恨——
只要她肯说出原因,他会原谅她!因为自始至终她都是他最爱的蝶儿!
她最喜欢天马行空的幻想,单纯又善美,最初的感动毫无遗漏地保存在心底,每回夜里想起她,她就在,无论是多么残忍的背叛记忆,只要想起她的容颜,幸福自然涌现。
他以为思念将是永远,今生今世他们不可能再见,但是意外的重逢,究竟是喜还是悲?他摸不清楚。
原来——他心中是如此怨她!
难道长相厮守的诺言都是欺骗?可笑的是他却如此认真!
“我会让你后悔!”他突然吻住她湿润的唇,浓浓的男人气息倏地窜入她生涩的蜜口中!
“唔……”她又惊又怕,激烈地反抗着,但是他完全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
当蝶儿疯狂地挥动双翼,是因为晕头转向,花丛中也有令她难辨的迷香,究竟该往何处飞去?着实困惑了薄弱的她。
他拥抱她,托住她欲问躲的下颚,恣意品尝她的芬芳味道,粗鲁中净是强烈的占有欲,既霸道又可恶地啃蚀她的心扉!
逃不掉了,是不?
蝴蝶闭起双眼,放弃最后的挣扎,任他怎么狂野地掠夺,她仍不为所动——是她欠他的。
太多的震撼将她的心提领至高处,瞬间失去重心,反而叫她跌得粉身碎骨!
她已经不是完全受他掌握的,哭泣不能解决什么,但是却能洗涤心灵……
这样就够了……已经够了……
“为什么不挣扎?”他轻喘着气,有些心浮气躁地问她。
仅是轻摇螓首,不言不语,即能同时引爆他心中既心疼又愤怨两种情绪!
沈默强拳击在蝴蝶枕边,他气的不是她毫无反应,而是自己犹如禽兽的行为!
“该死!”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呢?
不!他可以这样对她!因为她原本是他的妻!若不是她的背叛,时间与距离根本分不开他对她的深情款款,是她的错啊!
“咳咳!”门外传来几声轻咳,拉回了沈默失去的理性。
南宫焱搂着想蓉走进房内,神色凝重地看着床榻上哭泣的女子,和看起来完全陌生的沈默。
“沈总管……”想蓉不知从何问起,期期艾艾地只说出三个字。
南宫焱知道沈默尊敬他,绝不会对他扯谎,于是直截了当地说:“你有解释的必要。”
沈默放开蝴蝶,立于床侧,脸色仍然是不怎么好看。“恕卑职无可奉告。”
南宫焱不禁微怔,这是沈默第一次反抗他的命令!可见事情不单纯,此女亦非等闲之辈。
“可是……你总得告诉我们这两位姑娘的身份吧?”想蓉接获沈默掳人回府的消息之初,有一阵子都处于震惊的波涛里。
“她们是我的旧识。”沈默回答得简单扼要。
“旧识?”想蓉与丈夫互观一眼,并不怎么相信。
倘若是旧识,又是什么深浅关系?竟然把一个姑娘家压在床榻上?!
老天!“可是她们都流着泪,另一位姑娘更是哭得惊天动地!”
蝴蝶忽然停止自悲自怜,喃喃念道:“惜秋?!别怕……我立刻去救你……”
蝴蝶冲下床榻,施展轻功欲夺门而出,沈默眼明手快地擒住她的皓腕,不让她达成目的。
“放开我!”蝴蝶提气震开沈默,这回使上六成功力。
“原来你会武功!”南宫焱担心她如此疯狂的举动会不小心伤到想蓉,索性顺手点了她身上几处解武穴。“得罪了。”
“嘎?!”蝴蝶惊觉不可思议地注视自己发热的双掌,过于突然的气流窜遍体内,导致她头晕目眩、四肢发软站不住脚。
“蝶儿?!”沈默即时抱住倒下的蝴蝶,错愕莫名地看向南宫焱。“爷?”
“你不是不让她逃走么?废去她的功夫,正好省下麻烦。”南宫焱应该知道废武属于椎心之痛,他这么做的确欠妥。
不过,沈默却能谅解,因为他心里也希望蝴蝶能留在他身旁,一旦失去武功,她还有办法上哪儿呢?
“相公,这么做实在……”
“我是为防她伤及无辜。”
“这位姑娘看起来不像坏人。”想蓉悲天悯人的胸怀从未一日更改。
“惜秋……让我见惜秋……”蝴蝶清楚感觉自己力气逐渐失去,但是她真的不放心!只能紧紧拉着沈默的衣袖低语。
摇摇欲坠的意识,最后让她昏了过去……
“惜秋!”蝴蝶吓醒一身冷汗,从床榻弹坐而起:“惜秋——”
“我在这儿。”惜秋坐在椅凳上,虽然语气平静,但是红肿的双眼明显是哭过的模样。
“你不要紧吧?!”蝴蝶顾不得狼狈,冲下床连滚带爬地挨近惜秋。
孰料,惜秋却是扬手掴了她一巴掌——
“惜秋?”蝴蝶捂着脸颊,跌坐在地,膛着回眸望着她。
“你不是说你杀了阿默?为什么他没死?!一切都是你在骗我对不对?!”惜秋怒瞪着蝴蝶,充血的眸子漾着泪雾。如果……如果阿默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惜秋心里好慌,可是她没有办法防备事情的发生!她好怕东窗事发——
“为么非要置他于死呢?他并没有对你——”
“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惜秋气愤地拍案怒斥。“为什么你不坦白地说呢?其实你舍不得他死!你爱他——”
“我……”蝴蝶哭出声来。
“哼!到底还是觉得委屈吧!”像是抓住蝴蝶的心事般,她开始进行一连串的反击。“其实我可以原谅阿默带给我的不幸,只要你叫阿默娶我就行了,但是你一定办不到吧?因为你爱他!所以你无法心甘情愿让他成为我的丈夫!”
“是你撒了谎,逼我杀死他不是么?”蝴蝶睁大的眸子变得狰狞。
她记得是惜秋逼她杀死阿默的!虽然她深爱阿默,但是惜秋恨他,她就必须杀他!毫不眷恋、毫不可惜!因为全部都是她亏欠惜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