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就里地听着,缇莹努力地回想那似乎已经是几世纪之前发生的往事,奈何在浩云富有吸引力的男性气息包围之下,她根本什么也想不起来。
“那是个成功的生意人,是个我被期待应该有的形象,我以为这个女孩子不过会是另一个逐名利而来的淘金客,可是你令我讶异,你坦承了是为高薪而来,这使我感到不一样,我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就决定要录用你了,但是……”喃喃低语着,浩云的吻沿着缇莹的颈子,向她的锁骨一路挑逗地烧出一长串的火花。
“但是你当面告诉我,我并没有得到这份工作。”
“不错,因为在那时候,有个想法很微妙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想要你。”
被他的话大大地吓了一跳,缇莹往后仰以拉开彼此的距离。他要自己?!这怎么可能,如果他渴望我,有我爱慕他的万分之一,他怎么会屡次残酷地伤害我的感觉,甚至将我竭力表白的真心,毫无怜借之意地任意贱踏?
以拇指爱抚着缇莹的唇瓣,浩云眼里装满了某种缇莹分辨不出的情愫。
“这么美好的一份感情,你是块难得的宝,没错,我不想给你这份工作,因为我知道伯利已经选择了你,他要求福伯告诉我,他希望由你担任他的看护。”
“可是你却……”
“不错,我否决了他的要求,因为我不想再为纪家背负这些原罪了,从我有记忆开始,所有的人给我的讯息就是,身为纪家的人,所有的作为都必须以纪家的名声为首要的考虑。为了纪家,我得忍受发生在岚姿身上的不幸;为了纪家,我必须将自己压缩到最小的空间;为了纪家,我成了没有自我的工具。但是那天,见到你的那一天,我突然像又活了过来,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我想要为自己而争取。”
骇然地盯着他哀伤的面容,缇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理清自己心中汹涌的波潮所为何来。
“我告诉自己:‘纪浩云,就是这个女人,只有她能抚平你所有的痛苦。”所以我拒绝让你成为伯利的保母,因为我要你,我要你成为我的女人;我要你只属于我纪浩云的,是谁也无法夺走的。我不必为了什么论理道义,或该死的纪家而放弃!但是我没有料到因为纽约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状况,使我对于你的计划全都被迫中断。”
“你……对我又有什么计划?”
“我可以提供你不匮乏的物质条件,只要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让你在一夕之间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而你所为要做的,只是随时等候我的召唤、抚慰我……”
总算明白了他的意图,缇莹挣扎着要脱离他的怀抱。
“放开我!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只想买我而已,那么当我战战兢兢地向你告白我的心情时,想必你是很得意吧?如此的不费吹灰之力,我就毫无条件的爱上你,你是不是感到极端的满足了呢?我……竟然如此轻易地……”
双手紧紧地握住她的肩,浩云猛烈地摇晃着已经狂乱得几乎失去控制的缇莹,“不,该死,你听我说,我根本一点儿也没有高兴的感觉!听到你亲口说出爱我的那一刻,我对自己的信念完全都崩溃了,我不知道,也找出你会爱上我的原因。天可怜见,在你的面前,渺小如土芥的我,找不到足够的自信,去面对这份沉重的负担。”
完全无法接受他这么荒谬的理由,缇莹连连摇着头。
“我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你知道吗?我完完全全知道你跟伯利的每一句对话;我也知道你们之间所有的互动关系,这使我害怕,害怕你又成了第二个岚姿,而我,还是无力去保护你。伯利母亲的出现,对我而言不啻是个很好的机会,只要伯利在我的监护之下,我就可以这样名正言顺却提心吊胆的拥有你。”深深地吸口气,他棒住缇莹的脸蛋。
“只是我没有想到游慧怡竟然会从伯利下手,她告诉伯利,当初他父亲对岚姿所做的事,敏感的伯利为此而自杀,看到你握着他的手哭泣的样子,我突然意识到,如果你也会为我而流泪,那么我这难以平抑的孤寂,就可以永远地洗去了。
“你是如此的美好,在你面前我总是要自惭形秽,为了掩饰那无从宣泄的情感,我只有放纵自己沉溺在声色犬马之间,但只要有人一提起你的名字,立刻如同醒醐灌顶般地将我又推进绝望的探渊之中。你就像是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我渴望能追逐你,却又害怕在你明亮的光芒下,暴露出我一身的污秽。远远地躲着你,成了我最痛苦,也是最快乐的作法。”
缓缓地抱着缇莹坐在他腿上和他相对,浩云轻轻地晃动着腿,使彼此都融合进一种和谐的韵律里。
“我想我是贪心的,我想我或许太多疑了……总之,我不愿意再浪费时间去忍受那种没有你的空虚了。提莹,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压抑自己,如果你是爱我的,那么告诉我,究竟我该怎么办才能不伤害你,告诉我!”
望着他热切的眸子,缇莹用力地摇着头,“我不知道。浩云,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没有勇气再去爱你,因为心里的伤,好不容易才结疤……唱了这么久的独角戏,我已经太习惯于被拒绝的伤害了。”
听出她语气中的绝望,浩云紧紧地搂住她,如此之用力,使缇莹的肋骨几乎都要被勒断,胸膛里的空气也似乎都被压挤得溢光般紧绷。
“不,不要这样的看着我。缇莹,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的代价,只要你别用这种绝望的样子望着我,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你一次伤害我的机会吗?浩云,我没有办法再付出丝毫的感情了,依你所要求的,我回到筑梦山庄了,接下来你希望我怎么做呢?”
“我……我要你恢复以前的快乐明朗,我要常常听到你的笑声,我……”连连地说着,浩云期盼地盯着她。
机械式地摇摇头,缇莹嘴角逸出丝苦笑,“太迟了,浩云,哀莫大于心死,每当你伤我一次,我就将心关起来一点,到现在,我的心已经千疮百孔地找不出还有可以再付出的地方了,我好累,现在除了那些债务之外,我再也不去想其他的事了。”
“再一次机会,我只要再一次的机会。”
望着他恐慌的表情,缇莹无奈地咧咧嘴,带着空洞的心走了出去,她将自己已经流着血的心,再次狠狠地剌一刀,背对着他,缇莹任泪水无声无息地滚落衣襟。
第九章
身着优雅的淡紫色长礼服,柔软的衣料服贴在缇莹身躯上,简单的斜肩古希腊式式,飘逸的绉褶斜披领巾,随着她缓缓走动,如朵紫云般地将她宠罩在一片紫雾中,也使她在这个热闹的会场,更加地引人注目。
无论走到哪里,她都可以感受到一对炽热如火的眸子紧紧地跟随着她,似乎正无声无息地传递着这些日子以来,困惑她却也使她无法忽视的讯息。
有人端了杯酒给她,端庄且礼貌地欠了欠身,缇莹垂下眼睑,等待着意料之中的干扰——
“抱歉,请问你找我未婚妻有什么事吗。”坚定但不失礼貌地插进到那位陌生男子面前,浩云伸手揽住缇莹纤细的腰肢,挑逊般地瞪着来人。
“啊,纪总,我不知道这位小姐就是你的……”
“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明明白白地下着逐客令,浩云的表情开始冷峻了起来。
望着那个不知道已经是第几个被吓跑了的男人,缇莹没好气地转身,面对身后这个笑得一脸如脆计得逞的小男孩般得意的男人。
“你别又开始了。”揉揉太阳穴,缇莹瞪他一眼。
“开始什么?”露出完美无瑕的殷勤风度,浩云笑道。
“你……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些什么!”被他拖着往停车场走,缇莹狼狈地撩起及地的裙摆,连走带跑地被他拽着得小跑步,才能追赶上他宽大的步伐。
“这宴会里有太多的危险因子了,我们回家。”拉开驾驶座旁的门,浩云吊儿郎当地说着,还不时地示意缇莹朝那些追逐他们而来的摄影机露出笑容。
“依你的标准而言,我非常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安全的地方可言。”嘟起唇看他以极快的速度,将车子迅速地驶出停车场,沿途惹起一连串的闪光灯,缇莹忍不住喃喃自语。
闻言绽漾出一抹性感的笑容,浩云伸出食指,从缇莹的额头,沿着她的鼻而至唇,下颚而后一路画到锁骨,眼神中有着危险的火花正在燃烧。
“我承认我是比较小心。”懒洋洋地将食指放进嘴里吸吮着,浩云懒洋洋地将头枕在椅背上,心不在焉地瞄了瞄头顶上的红灯,“不知道为了什么,我发觉台北街头,那种别有用心的男人突然多了起来,尤其是只要有你出现的地方,我得费尽力气才能阻止那些人接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