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声音很小,却已是用了他最大的努力。
「懒得理你。」她想甩脱,却发现他手劲大得惊人,「放开我!」
「不放!」堂堂一个大男人却发出小孩子赌气时的声音,「我不要!」
安沁楹火大了,「骆大少爷!你以为天底下的事都是你说不放就能不放,说不要就能不要的吗?」
她正待发飙却让他猛一使劲,将她往后拖进他怀里,伸出双臂由她背后将她搂紧,紧得她都快喘不过气了,她原想咬牙提足往他脚上重重踩下去,却听见他闷闷的低语。
「对不起!小楹,我不该随便乱发脾气。是的,我承认,我已经不再是一个药罐子,而变成了一个醋罐子了,自从我爱上妳之后……」
醋罐子?!他的话让她险些喷笑,只得赶紧咬牙忍住。
「还有,所谓可不可理喻的分别并不在于他是男人或是女人,而是在于一对男女之间,谁爱谁比较多罢了……过多的爱会让人丧失自信、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适切地表达,是以变得不可理喻……」
他的话让她有些感动,但她不想让他知道,更不想让他以为打着爱的名义,就有权恣意妄行甚至伤人了。
见她半天不出声,他担心地问:「小楹,妳愿意原谅我吗?」
她冷冷哼了一声,「如果我说不愿意,如果我叫你滚,你就会乖乖地滚开吗?」
她的话让他僵了一僵,想起了那段她叫他滚开的往事。
「我不会!」他将脸深深埋进她发间,双臂更加死力箝紧她。「再也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了!我爱妳!我绝对不放手!怎么也不放手了!」
「骆云天!」她忍不住大叫,「你是想乘机把我夹死吗?」
「妳说原谅我了,我就放开。」那素来斯文的嗓音只剩下泼蛮了。
「如果我不说呢?」
「那我就还要夹!一直夹、一直夹,夹到妳求爷爷、告奶奶,像张面皮一样。」
「你好野蛮!」
「我就野蛮!」
他一句她一句,战火不知不觉被消弭,倒像是小两口在拌嘴。
「我不但会夹,还会呵气搔痒……」
骆云天终于松开她,但改以搔痒攻势,攻得她闪避不及,怪的是,他很清楚她的弱点,知道她哪儿最怕痒,哪儿最容易被攻陷……
最后,安沁楹被降服在他怀里,她又是笑又是微骇,害怕他对她的太过清楚。
她伸长手臂,将两人撑开了点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你知道我那么多的事情,是因为法术吗?」
他笑着摇头,「其实我不会法术的,那天妳的大刀被移,身子被定只是有人从旁暗助罢了,就算我真的会也不能拿来用在妳身上,因为那样得到的感情就不够真实了。」他认真道,「小楹,我对于妳的认识,是靠自己去摸索的。」
「怎么可能?」她才不相信。「我们素昧平生,连好好坐……」连好好坐下来谈心都不曾。
「不能说!」骆云天出声打断,让她吓了一大跳。
「你有病呀?突然那么大声做什么?不会吧,你连我想什么、说什么都要过问?哼!我就偏偏要说,说我们连好好坐……」
为了不让她有机会说出他不想听到的话,他只得重施故技--
将脸降低,他用嘴堵住了她的所有声音。
第九章
后来她才知道,他是要带她去看山中流萤的。
山谷里黑幕沉沉,流萤娑飞不断,比天上的星子还要璀璨。
「为什么这个时候这里有这么多的流萤?」
安沁楹在他身边小小声地问,语气中有些震慑。
她虽是生长在山林里的,但素来事忙,哪会有此雅兴,也从没有人会想要带她去看流萤,是以她还是头一遭见着了如此大的阵仗,满山满谷的流萤。
「因为现在是牠们的繁殖期……」骆云天也小小声地在她耳畔低语,「牠们必须群聚在一起,才好从中找出牠们的配偶伴侣,那些光,是牠们用来吸引伴侣的手段,牠们的寿命短暂,雄的会在交配后不久就死去,雌的可以长些,但也是在产卵后不久就会死了的。」
「这么听起来……」她心生喟叹,「这些小东西的存在价值,好像就仅只是为了传宗接代而已。」
「现在……」他笑了笑,「妳有没有觉得自己比牠们幸福多了?」
是呀!是幸福多了,她慢慢地感觉到了,在他先拉着她看流萤,后来又拉着她躺在草地上看星星的时候。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星子更显灿烂,他指着天上的星星和她说了好多好多有关于星星的传奇故事。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她侧枕着手臂,好奇地问着。
骆云天扬唇一笑,笑容微涩,「因为我当了二十三年的药罐子,看书是我唯一能够和外界不断线的桥梁了。」
「所以……」她点头表示懂了。「你看过很多很多的书啰?」
「也还好……」他微笑,侧身和她的眼眸对望,「总算还能够看得懂人家写的情书,说到这里,小楹,妳什么时候才要写情书给我?」
「我又不是疯了!」她轻哼一声,转头面对着天幕,身子躺平,「写什么情书?」
「偏心!」她听见他小小声的抱怨。
「谁偏心啦?」她不带好气的质问。
「妳偏心!肯写给展傲却不肯写给我,虽说写得挺好笑,但好歹是封情书……」他清了清喉咙,「斩卜头,你好,我是安沁楹,我洗换你……还有什么除豹阿娘的。」
安沁楹吓了一大跳,不但转过身瞪着他,还将上半身撑了起来。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他只是笑笑的回答,「我是骆云天,骠鲨将军的儿子,安沁楹的疯狂仰慕者。」
「但是……」
她的话还没完已让他一个翻身,将她压制在身下,然后倾身专注的吻她了。
安沁楹原是想要抗议,但声音却被他吮进了喉间,而她只是做了小小挣扎便放弃,转为闭上眼睛伸手勾住他的颈项,任由着他了。
不为其他,只因她似乎是真的……眷恋上他的吻了。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紊乱,没条没理,没有固定的时间吃饭,也没有固定的时间睡觉,但她却过得很开心,开心着日子的没条没理,不用费神。
夜里,她睡床,他睡地上,睡到自然醒,不用担心误事,不用烦恼有人拿刀上门来挑衅。
偶尔在她苏醒时,转过身看见他躺在地上那一头,温柔地看着她。
他专注的眸光总会让她生出安全及被呵护的感觉,彷佛可以确定自己身旁,永远都会有双守护着她的眼睛的。
「干嘛傻敦敦地尽瞧着人不放?」
心里虽然暖,但她的语气可是不饶人的,温柔娇嗔?这一套她可学不会。
「因为我担心……」骆云天的语气十分正经,「妳会突然不见了。」
「突然不见?」她噘着嘴坐起身,一脸没好气,「你将我骗到这人烟罕至的深山野岭,又将吼吼给支开了,你当我会法术,能变成一只小鸟,然后噗噗噗地飞走吗?」
「不……」他拉长尾音笑,「我怕妳会变成蜂儿,那种东西可比鸟儿更难找。」
她笑了,用枕头扔他,「你当我是怪物呀?还会变身?」
他虽仍是笑着,但笑容里却有着隐隐约约的紧张,「妳觉得会变身的就是……怪物吗?」那两个字,他说得有些艰难。
「要不然呢?」她理所当然地反问。
骆云天沉默了,将眸光转投向窗外,心神不知落在何处。
片刻后,他终于甩头笑了,跳起身说要带她出去玩。
是的,去玩!连续几日下来,玩已经成了他们唯一认真做过的事了。
捉鱼时在玩、烤鱼时在玩、爬树采果时在玩,吃东西时也是扔来扔去、玩来玩去的,溯溪上行爬石头是在玩,顺着溪水一路滑石而下就更是在玩了。
他们玩乐的足迹几乎踏遍了附近几座山林,日出日落,时间的流逝对他们没有意义,那对他们唯一重要的,只是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及喜乐了。
他偶尔仍会偷袭吻她,而她也习惯了,继她的小手习惯了被他握牢之后,她的唇瓣也是,最后就轮到她的心了……
就快了吧,她偶尔会偎靠在他怀中如是想着,却又压根不想去阻止。
他们一直生活得很甜蜜,像煞了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只是骆云天偶尔会有些不安的情绪,她问过他几次,他都说是老毛病复发,只要吃点药就行了,可怪的是,每回一吃完药,他却看起来更不舒服了。
直到那一天,山中突然天色全暗,惊雷加上闪电划空,片刻后便哗啦啦地下起大雨来了。
外头雷电交加,她看见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像头困兽般,那被隐藏了十数日的焦躁再也掩饰不住,全清楚的写在脸上。
「骆云天,你怎么了?」她伸手摸他,吓了一大跳,「你的身体怎么会这么烫呢?」像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