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应该会摸摸鼻子自认倒楣,然后从此不见人影,哪会像他一样阴魂不散的。
「你站著发呆,难道就不算浪费大家宝贵的时间?」
他故意加重「宝贵」两字,存心挖苦她。
他这么做,是有意义的。
女人对于低声下气的男人,通常不屑一顾。反倒对批评她、处处挑剔的男人格外注意。
追求女人,向来不是他汲汲营营的目标。
因为至今,他仍毋须费心讨哪个女人欢心,也没有一个女人让他有非要不可的冲动,除了她--敌手的女人兼狩猎对象。
桑琥珀发现自己完全拿他没辄。
看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打定主意赖著不走了。
「不好意思,请您开车。」她回头以流利的日文对司机说。
车子一启程,她暂时把恼人的事抛诸脑后,尽责的解说有关下个行程的传说、或是小故事。
原本嘈杂的车内,顿时安静下来。
她总是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能让人静下来专心听她说话。
就连见过大场面的解皇,也听得入迷。
桑琥珀沿路说著,脸上始终带著笑意,灿烂程度可与窗外的阳光媲美。
「再三分钟就准备下车了,请别忘了您随身携带的物品……」
她不忘殷勤的叮咛,且总是确定大家的随身行李都带下去了,才最后下车。
「你不下车吗?被司机载去卖我可不管。」
她巡视到最后一排座位,看到解皇还赖著不走,于是出言「恐吓」。
但听在解皇的耳中,活像在撒娇。
「卖我?」他挑眉,对她的说词感到莞尔。「我想我应该能卖价好价钱。」
撇开他的身分不谈,光是他的体格和「能力」,相信很多人抢著要。
桑琥珀瞟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他。
「你真容易生气。」解皇跟在她后头,暧昧的说著。
「我没有生气。」她继续往前走,鞋跟踩得喀喀响。
「还说没有?!」相较之下,解皇的步履显得十分轻松。「气我昨晚吻你?」
她满脸通红,急忙否认。「我已经忘了有这回事了。」
她说著违心之论。
事实上,她介意的程度到昨天整晚都没睡好,早上还特地多漱了好几次口。
「哦?」解皇扬唇。「看来,我的表现没你男朋友好。」
「当然。」桑琥珀以为这样就能打击他的自信心。
却不晓得他心怀不轨,自己上了他的当。
「昨晚只是牛刀小试,我还没展现实力。」
他说著不正经的话语,戏弄她。
「谁管你。」桑琥珀加快脚步,心跳也随之加速。
「你耳朵好红。」他声音里有明显的笑意。「在想什么?」
她噘起唇,回头瞪他。「无……」聊字没能说出口。
逮到好机会,解皇捉住她的手、拉近她,堵住她的芳唇。
不同于昨晚蜻蜓点水般的晚安吻,而是持续将近一分钟、教人脸红心跳的深吻。
桑琥珀被吻得天旋地转,吓呆的她,压根忘了自己应该制止他的侵犯。
落在旁人眼中,看起来像一对恋人热吻后的深情对视。
如诗如画的风景,加上俊男美女的组合,简直像极了日剧里头的场景,引人迷醉……
第三章
结束了为期一周的日本京都深入之旅,回到台湾休息了一天,桑琥珀捉著温泉馒头到公司分发。
由于她开朗、可爱的性格,公司每个人都很喜欢她。
「琥珀,你来得正好。」
海外旅行部主任叫住她,递给她一大束玛格丽特。
「这是?」突增的重量,让桑琥珀往后倒。
「嘿!我仰慕你已久,请你接受我的感情。」
主任笑著说,但却直盯著她瞧。
「主任,你别开玩笑了。」桑琥珀娇嗔,不相信他的说词。
「唉!好歹你也假装一下,太伤我的心了。」
主任一脸受伤,夸张的捧心呼叫。
「你还没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呢?」
她瞥见花里附了一张小卡片,连忙抽起来。
「一大早,花店小弟就送来了,答案应该就在卡片里了。」
主任音调轻快,但眼神却黯了下来。
桑琥珀摊开小卡片,里头的字体苍劲有力,写著:
亲爱的玛格丽特:情人的爱,交付给你,愿你珍藏。
卡片里没有署名,不过,她确信这不是男友戚牧礼的字迹。
「确定要给我的?」
在她的记忆里,搜寻不到会唤她「玛格丽特」的人物。
「嗯,送花小弟的确指名要给你。」主任肯定的说。
桑琥珀纵使觉得奇怪,却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上司办公。「嗯……谢谢,我先走啰!」
她把小卡片摆回原位,抱著花束走出主任办公室。
「哇!好大一束玛格丽特。」迎面而来的同事雁萍惊呼道:「男朋友送的?」
她微微一笑,摇头。「才不是。我想应该是搞错了吧……」
「会吗?我觉得对方应该认识你才对。」
「怎么说?」桑琥珀急忙追问。
「玛格丽特的花语是活泼、开朗、积极,很符合你的个性。它也代表『情人的爱』。」
雁萍说得头头是道,似乎对花颇有研究。
经她一解释,桑琥珀恍然大悟,可是更多的疑惑接踵而来。
「真羡慕,总是有那么多男人喜欢你。」
雁萍的口吻里没有嫉妒,而是一种对朋友的境遇感到欣喜。
「哪有?」桑琥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总之,祝你幸福啦!」雁萍拍拍她的肩,继续忙碌去了。
桑琥珀抱著花沉溺在自我的思绪中。
不可否认,这位送花者成功的引起了她的好奇。
「琥珀,四线有你的电话哦!」
「嗯,谢谢。」
她把花放下,拿起话筒。「我是桑琥珀,您好。」
电话线另一端沉默著。
「喂?」她连续唤了几声,终于,对方开口了。
「花还喜欢吗?」是个男人的声音。
桑琥珀被搞得一头雾水。「请问你是?」
「一起午餐,我在附近的义大利餐厅等你。」
不等她回应,男人已挂上电话。
「喂?!」什么东西啊!哪有人这样的?桑琥珀在心里直犯嘀咕。
看向墙上的大钟,再过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她决定去会会对方,看看究竟是哪个故作神秘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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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约来到义大利餐厅,桑琥珀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试图找出可能送花的仁兄。
「请问,是桑小姐吗?」
穿著笔挺的男侍,脸上带著职业微笑,轻声细语问道。
「嗯?啊?哦!我是。」
一连串的语助词,说明她的惊讶。
「这边请。」她可爱的反应,逗笑了男侍。他做出「请」的动作,领她到独立的包厢。
「请。」男侍为她拉开帘幕,态度恭敬。
被待如上宾的感觉真不赖,桑琥珀绽开笑容,不过,在见到座位上的人后,立刻褪去。
「午安。」解皇主动打招呼。
「怎么会是你?!」她非常非常的讶异。
自从那天,他在京都猖狂的吻了她之后,她气得想尽办法避免与他碰头,直到行程结束,她都没再看到他。
他就像风一样,消失了。
现在,却又自以为是的出现在她面前,送花、请吃饭,算什么?
「你又生气了?」看著她微鼓的双颊,解皇忍不住挪揄。
「没有。」即使被他说中,她仍矢口否认。
「坐啊,虽然你来迟了,但我可没要你罚站。」他起身,亲自为她拉开椅子。
桑琥珀充耳未闻,仍直挺挺的站著。
解皇索性搭著她的肩,强迫她坐下。
「这里的套餐挺不错的,要不要尝尝?」他还充当服务生,推荐起菜色。
热络的程度,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老友。
「蟹黄先生……」她确实是想这么称呼他。「你究竟想做什么?」她故意假装冷漠。
她发觉自己总是被他牵著鼻子走,心情也随他起伏著。
尤其,在面对他那张阳刚气十足的男性脸庞时,心便会不由自主的?跳。
脑袋里好似浮现什么,却又老是看不清。
她讨厌那种无法掌握的感觉。
「好生疏。」解皇忽然敛起笑,神色凛然。「你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
桑琥珀猛地抬头,不解他话中的意思。「以前?」他们真的认识?
他颔首,却没有多说什么。
「我们……」她顿了顿,寻找恰当的说法。「以前是什么关系?」
解皇沉吟不语,仅是瞅著她。
她的眼中满是焦急,静待下文。
「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他望进她澄澈的眼,知道她没有说谎。
她一颗心像是挂了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她所遗落的记忆,只有他吗?为什么她会唯独忘了有关他的事?
这念头在她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朝她汹涌袭来。
即使家人、朋友都安慰她遗忘过去,未尝不是件好事,但若没有亲身体验,永远也不会了解失忆的痛苦和不安。
桑琥珀努力的回想,仍徒劳无功,令她沮丧不已。
瞧她一脸痛苦、颓然,解皇突然有点心软,不忍再逼迫她。
「骗你的。」他咧嘴一笑。「随便说说你也相信。」
说是这么说,可是心里却颇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