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忿忿地甩上门,靠在门板上叹息。
她和犯人有什么差异呢?被关在一座华丽的牢笼,变相的限制她的行动自由,供她最好的饮食。
回想起来,他似乎一直控制著她,去到哪都必须打电话向他报备,方便他掌控行踪。
之前,她会认为那是他爱她、深情的表现,仔细一想,除了工作所需、带团出国外,她根本鲜少有个人时间。
桑琥珀再一次觉得人心难测。
当一个人开始变心,以前的甜蜜、体贴都可能感到恶心、无聊。
她也染上同样的恶习了吧!
她滑坐在地上,抱著膝盖,将脸埋入膝间。
当一个人再也流不出眼泪,代表开始坚强。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打开电视,将音量调转到最大,拿起电话按了几个键,才发现电话没声音。
她翻箱倒柜,试图找出她的行动电话,却徒劳无功。
她垮下肩,乏力的撑著额际,心田荒芜一片。
她终于了解自由的可贵,却没办法拥有。人只有在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所有。
「现在为您插播一则消息:一封没有署名的传真,大爆业界丑闻。」
桑琥珀被女主播亢奋的嗓音扰得更加烦心,抓起遥控器正准备关掉电视,但女主播所报的新闻,却教人震撼不已。
「传真中指出,现任『厉风集团』亚洲区总裁的戚牧礼,在一年前驾车肇事后逃逸,受害家属愤然提出告诉。而戚牧礼碍于知名身分,事后以金钱找他人顶罪。
而传真中更清楚指出,受害者就是即将与成牧礼论及婚嫁的女友桑琥珀,事实究竟为何,还有待进一步深入调查。」
女主播为这则新闻下注解:「警方已经开始全面展开侦察……」
接下来,电视里头又播报了哪些新闻,桑琥珀浑然不知。
老天爷又在跟她开什么玩笑……
没隔多久,画面转到「厉风集团」大楼,希望戚牧礼能亲自出面解释清楚。
想当然尔,他没有出面,但是众多记者们像是出巢的蜂,纷纷挤进大楼,就算出动所有警卫,也拦不住他们要抢到新闻的决心。
尚在开会的戚牧礼接护消息,即刻从专属电梯直达停车场,准备离开。
这时,就不得不佩服台湾记者,无孔不入的特异功能。
戚牧礼被逮个正著,无路闪躲。
一连串如连珠炮般的犀利问题,让他心虚的哑口无言。
「这一切都只是有人恶意陷害,请各位千万不要信以为真。」倒是总裁特助比他镇定,为主子辩解。
桑琥珀按掉电源,顿时豁然开朗--
难怪他会在一年前,突然现身在她面前,并且开始对她展开追求,原来是他良心不安。
而正式交往的这段期间,他之所以掌握她的行踪,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除了简单的亲吻外,从没有对她做出逾矩的举动,则是他作贼心虚之故吧!
她起身打开房门,像阵风似的卷至客厅。
派来监视她的保镳,连忙挡住她的去路,不让她出门。
「放心,我不会逃走的,你们载我到公司去。」
保镳们互相交换了一记眼色,不过,还是照她的吩咐,送她到厉风集团。
可想而知,厉风集团大楼停车场,已经被挤得水泄不通,桑琥珀迳自下车。
眼尖的记者,一眼马上认出她。
「桑小姐,请问……」
劈哩啪啦的问题朝她袭来,她却不觉得害怕。
戚牧礼错愕的盯著她,一切情况完全超乎他的控制范畴,再也无法平静。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好好保重。」
桑琥珀面无表情的说完话,趁著保镳还没回过神,坐入驾驶座驶离是非之地。
她留下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记者又衍生出许多问题,将戚牧礼紧紧包围。
戚牧礼倏地笑了出来,笑容是那样的苦涩、悲伤。
第十章
病房内
护士啰哩啰嗦的,乘机问了解皇一堆无关伤势的问题,遭到他的冷眼相待后,才悻悻然离开。
病房又恢复原有的阒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解皇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
躺在床上无所事事,他觉得自己好像个废人。
「Shit!」他不雅的咒骂。
没想到,向来潇洒自如的自己,竟会受困于一张小小的病床。
一些爱凑热闹的家伙,居然奇迹似地一个也没出现。
哼!一群有异性没人性、有了爱情忘了友情的混蛋。
解皇心里极度感到不平衡,把其他四位商场贵公子,在心里统统「问候」了一遍。
一连串不雅的问候甫结束,病房的门又被打开。
他直觉认为是哪个护士又来「探望」他,眼皮连掀都懒得掀。
不过,直觉大多时候都是不可靠的。
「学长。」
轻轻柔柔、饱含情感的娇嗓,回荡在他耳畔。
解皇浑身一震,猛地睁开眼,盘旋在他脑中一整夜的清丽容颜近在眼前。
桑琥珀漾著甜美的笑容,和昨天伤心欲绝的模样大相迳庭。
「你来做什么?」
他故作冷淡,心里实则窃喜著。
她就像天使一样,听到他无聊的心声后,翩然出现。
「我买了东西给你吃。」桑琥珀丝毫不受他淡漠的态度影响,埋首舀了一碗热腾腾的汤给他。
离开戚牧礼后,在开车回去的路上,她想了很多。纵使他不爱她、把她当棋子都无所谓,她只想对他好,就像大学时代那样。
看著他俊朗的笑颜,她的世界就跟著微笑。她不再奢求他会爱她,只要他愿意接受她的关心,就足够了。
爱一个人,其实也可以很单纯。
「不需要你鸡婆。」
诱人的食物香气钻进他的鼻腔,嘴巴说著无情的话,饥肠辘辘的肚子,却比他还老实的蠕动著。
「来。」她坐在床沿,端著盛著热汤的碗,舀了一汤匙吹了吹,再小心翼翼的送至他嘴边。
解皇别开脸,极力抗拒美食的诱惑。
由于他起初摆出高姿态,现在反而一时拉不下脸来。
桑琥珀并未因此而丧气,她一直持著汤匙,等他回心转意。
「学长?」
她拿得手都酸了,他依旧没有反应。
学长、学长的叫,听得他十分不是滋味。「闭嘴!」他没好气的吼道。
桑琥珀被吼得莫名其妙,张著无辜的大眼瞅著他。
「你到底来干什么?」或许是自尊心作祟,解皇始终对她不友善。
可是,却又不希望她真的离开,否则,他又得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这空荡荡的房间里。
明明还活著,他却觉得自己快挂了!
「是代替你未婚夫来『看』我的吗?」又是一句充满嘲讽的话。
「不是这样的。」桑琥珀的头颅摇得犹如博浪鼓,沉默了须臾,最后才呐呐的说:「我不会跟他订婚……」
她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变化,明知他不会在意,但她心底还是有著冀望。
解皇眉头微皱,狐疑的盯著她。
「学长,再不喝汤就冷了。」
她禁不起他如黑曜石般深邃眸子的注视,垂下颈子,无意识的翻搅著碗里的液体。
「别叫我学长。」他眉心纠结,微愠。
「那……」她噤口,不晓得该接些什么话,才不会惹他不高兴。
他睨了眼她手上的碗,忽然,他勉强撑起上半身,接过碗,咕噜噜的喝起来。
他突兀的举动,让桑琥珀杏眼圆睁。但心中泛起愉悦的心情,几乎让她快乐得要飘起来了。
他是真的饿了。
虽说,医院特别为他提供五星级的餐点,不过,送餐来的护士,像苍蝇一样老围在他身边打转,让他胃口尽失。
他总是胡乱吃了几口后,就遣人把东西收走了。
而她带来的一盅看似平凡无奇的热汤,却勾起了他的食欲。
心境上的转变,解皇尚无心细究。但他不是白痴,明了他对这株玛格丽特产生了一种特殊情感。
当她哭著离开后,他竟有些后悔、懊恼。
不是她变了,变的人是他。
这一点,是他昨晚独处时体验到的。
还谈不上爱,但他确定他喜欢她--喜欢她气嘟嘟的模样、哭得梨花带泪时的楚楚可怜,可爱的笑脸,他都印象深刻。
他交往过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在他身边来来去去,一旦分手,他便从未再想起她们。
就算她们每个都妖娆动人、性感撩人。
「你的伤……」他复原的速度,似乎比她想像中还来得快。「好多了吗?」
她总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关心他。
「嗯。」他含糊的应了声,把剩余的热汤喝光。
「学长……」
闻言,解皇抬起头觑她一眼。「我的名字不叫学长。」经过那么久,她还是一样那么固执。「忘了昨天在饭店时,你怎么叫我的吗?」
蓦地,她涨红了脸,看起来有生气多了。
「才一天,就叫不出来了?」他撇唇讪笑。
他态度上的遽变,让桑琥珀丈二金刚摸不著头脑。
前一刻还板著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又调侃起她,她有点无所适从。
他把空碗放回床边的置物柜上,直勾勾的瞅著她。
「你和戚牧礼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