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只想拥她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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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尝起来,却是咸的……她低头盯著滴入自己手心里的液滴,在还没看见是雨还是泪之前,就打在掌中破碎。

  她没有要他什么,真的一无所求。

  真的。

  视野被大雨模糊,结福就要抓不住他的身影,只看前方的管心佑愈走愈慢,最後停了下来。

  他修长的身子左右摆了摆,而後就躺倒在地。

  她一楞,很快地爬起来跑近他,蹲下身,将他面地的躯体费劲翻转过来。

  但见他的面色极是潮红,她清楚知道不能拖下去,一手拉过他的臂膀架在肩上,咬紧牙关撑起。

  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或许是她练武的成效,或许是因为管心佑也没有完全昏过去,或许该庆幸他们并没有离开武馆太远。

  总之,她几乎是半拖半拉的把他搀扶回去。

  一回到房里,她将他扶上床,立刻烧起小火盆温暖周围。她的手脚跟他相同冰冷,她却急著脱下他的湿衣,用了三、四床的棉被紧密地裹盖住他。

  她冷得牙齿打战,抱著双臂在火盆旁取暖。

  「咳!咳咳!」管心佑半昏半醒,猛然呛咳起来,脸色和嘴唇如出一辙地白,几乎要咳出心肺。「咳、咳!咳咳!」

  她不安地将手贴在他额头上,烫得有如火烧,但是他的四肢却凉得吓人。

  要找大夫吗?半夜三更,这么大雨,要去哪里找?

  还是请师父帮忙?但是少爷绝不会想让人知道他这么大闹……

  怎么办?怎么办?

  她急得在双手里吹气,无计可施,只能将火盆推近些。

  察觉他全身都在颤抖,她伸手压著被褥想要制止,当然是徒劳无功。

  「少爷……少爷……」她毫无意识地喃道。

  她不能让少爷有万一……不能……绝对不能的……

  因为火烤的关系,她的双手逐渐回温。

  她看著自己捏红的手掌,稍稍握拳,然後再松开。想到什么,怔怔地杵在原地,她动也不动了。

  「对了……对了。」她喃喃自语著,开始解开自己湿乱的头发。

  拿布擦乾後,她举臂伸向自己衣衫上的扣子。

  指间只是停顿一刹,她没有再犹豫地脱掉自己的衣裙。

  仅穿著贴身肚兜,从未在人前裸露身体的她几乎跟床上的男人一样全身剧烈发抖。凝视著管心佑蜡白的脸庞,她闭了闭眼,翻开棉被躺入床铺。

  他冷冰冰的手脚冻痛她的肤,她却无所畏惧,轻轻地张手环抱住他。

  突然的温热体触让管心佑在昏沉中张开眼。

  他的双眸对上她。也许两人是第一次这么接近。

  她不晓得自己是何种表情,只在他如此没有距离的注视当中,不觉启唇,极慢地细声道:

  「少爷……小的时候,结福养过一只小雀儿。它好小好小,是因为掉下树了,我又放不回巢里去,才自个儿偷偷养著。我每天喂它东西吃,想要它快些强壮,笑著跟它说话,还帮它取名儿……现在想想,其实我好喜欢它,它是我唯一的朋友。有天,它可以飞了,拍拍翅膀,便从我眼前消失,我虽然有些伤感,但看到它康健,却还是觉得很幸福。」

  管心佑高烧难受,头痛欲裂,只觉她幼嫩的说话声飘怱不定。

  她像是能够感觉,似乎并没打算特别说给谁听,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我晓得,它本来就不是属於我的,所以,它只要能够当我一天的朋友,那就已经十分够了。」她犹如忆起当时的喜悦,淡淡地出神,道:「少爷虽然不是雀儿,但是那种好远好远的感觉,是一样的。我什么也不需要,只要能帮忙做一些事,我就很满足了。」

  她的语调极轻,犹如融入周遭,尚未让人抓住便不见踪影。

  柔软的女体攀靠著自己,管心佑没有余力思考对或错,选择拒绝或者接受,只是哑声道:

  「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喜欢你。」

  朦胧中,他似乎见到她极为虚弱地一笑。

  「……我知道。」她这么说,伸手盖住他的双目。

  耳边传来低吟的未知名小曲,听来有些清寂和散碎,回荡在稳定的呼息之间,他渐渐不能控制,就要陷入昏睡。

  不知为何,她残留在眼前的笑,有那么一瞬,竟让他心口像是被绞紧般那样疼痛。

  第六章

  悠悠然醒过来,抚著头部,管心佑十分不舒服地咳了数声,粗喘两口气,遂撑臂坐起。

  「呃……」难受地呻吟,霍地想起些什么,他手摸身旁空位,已经没有人;再低头看著自己,身上的乾净衣服整整齐齐。

  好像作了个很绵长的梦,一室寂静,从窗外透进来的光,告知他天已大亮。忍不住甩甩头,甩不掉沉重和目眩,正想下床,却忽然止住不动。

  他的腿……

  连看都不愿意看,他就这样僵硬地坐正在床沿,瞪著房中墙角。

  有人敲门走进来,他注视过去。

  结福拿著药碗和一支类似拐杖的木棍,察觉他疾射而来的目光,只是稍稍地一顿,随即反手关上房门。

  「少爷,吃药了。」她轻声地说道。

  那态度自然得仿佛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

  「哼!你胆子倒是很大。」可以如此若无其事地再出现。管心佑冷言相讥,不意想起自己和她共眠一宿,那温软的躯体,让他面上一热,又恼又怒。

  她心里些微苦涩,下意识地摸著自己衣襟,手指悄悄地轻颤著。当作没听见他的讽刺,她将药碗搁在床边的小几,迟疑地低垂著眼,捏紧手里木棍,道:

  「少爷……拿支手杖给您可好?这样您也方便走路……」明知一定会惹他生气,总是要说的。

  他瞪著她手里的那支棍子,果然勃然大怒!

  「要你多事什么?!你是不是想著我一定会变成瘸子了?你是不是很高兴我有这种下场?我的腿是可以治的!绝对可以治!你听不听懂?」他嗓音因喉痛而残破,却反覆地加重话中语气,就是不认为自己会跛脚。

  「……您总要起来走走,还是拿支手杖,比较不会累,好吗?」她柔声道。

  「你要我这种见不得人的姿势走出去给人家瞧?!」昨夜雨中步行,他更加体认到自己拖著腿的模样有多难看!那无法施力,更不能随心所欲的困难步伐,傲慢如他,是死也不想让其他人见到!「你快点准备马车!让我回京!」他激动地朝她大吼,像只受伤被困所以暴怒的狮子。

  情绪太过起伏,又染风邪的他严重地咳嗽起来,声音嘶哑。

  结福著实担心他的身体,只能尽量安抚道:

  「少爷这般病体不适合长途跋涉,还是……再等一段时日吧。」她似乎欲言又上。

  「你!咳!咳咳!」他满脸胀红,不知因怒意还是咳声。

  她欲上前拍抚他的背脊,以减缓不适,但他愤恨的眼神却让她却步裹足。

  「少爷……您快些吃药吧,吃了以後,就下会这么难过了。」她只得这么道。

  「不用你多管!」他好不容易歇了咳,说话才小声些。「我说我要回去你听懂没有?你是不是故意要把我留在这里?我知道了,你想让我跟你相处久一些,以为我这样就会对你有好感?你根本……根本不知羞耻!作梦!」眼前又浮现她光裸的肩颈,其实他当时神智模糊,并没有看到多少,只是……

  只是那种柔软的感觉,却在他体内一再复苏。

  太久没碰过女人了吗?

  他并非不经人事,只不过向来眼高於顶而非常挑剔,破身以後就也没有太多经历,随即订了亲,除了文若琼,谁也无法进入他的眼内。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虽不能说是守身如玉,但的确有某种程度的洁癖。

  结福低头瞅著自己相握的指尖。她的手长满厚茧,肤感粗糙,摸起来就像个破麻布。

  这双手,在昨夜抛却耻辱和尊严,环抱他的身。只不过,那不得已的肌肤相亲,却是让她更难堪,让她在他眼里更低微。

  她明白会有这种结果,并不觉得後悔,更没有打算辩驳扭转些什么。

  只是,她所能做的,或许……也就只有这样了吧。

  缓缓地启口,她将手杖搁在床边,道:

  「少爷,试著起来走一走,多练习走一些,也许看起来就不会那么跛了。」她知晓这些话对他来说极是刺耳,但她还是认真地说完:「您吃药吧,好好养好身体再说。结福退下了。」

  她欠了欠身,就要走出去。

  「你给我站住!」管心佑不能忍受再继续待在这里,一气急想拉住她,但他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瘸腿,动作一僵,随即踉脍跌倒。

  摔下的时候手部打翻放在床底的夜壶,一时间,他身上骚臭,整个房间充斥著难闻的气味。

  「少爷!」结福闻声回头,看他跌跤,忙过去搀扶。

  「这……该死!」他激恨忿咆。上衣沾满黄澄澄的臭液,他有生以来从未如此狼狈过!

  「少爷,您不要紧吧?」结福关心询问,很快地将他扶到床头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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