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红颜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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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舒展眉头,浅笑道:“你长高了。”

  “府里吃得好住得好,奴婢当然长得快了,如果还是在林嬷嬷手下待看,恐怕一辈子都是矮冬瓜呢!”她的语气感激又兴会,仿佛并不因为他的遗忘而难过。

  遥翔在藤椅中坐下,伸手向她:“把书给我。”

  云霓听话的递给他,他顺手放在桌子上道:“小孩子不要看这种书,明天你叫银月姐姐把它烧了。”

  她立即反驳道:“云霓已经十七了,不是小孩子了。”见他的笑容转淡,很快降低声音道:“奴婢知道了,今儿晚上就把它烧了。”

  遥翔轻笑,这小丫头转的倒快,恐怕银月也是看中她聪明伶俐才将她调到书房,这样也好,可以分担一下银月她们的工作。

  他点头道:“知道就好,书册抄得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抄好了。”云霓将厚厚的一叠书册分批抱过来,“碧荷姐姐已经整理好,放在这边等爷回来验收。”

  遥翔翻了翻,抽出一卷打开问:“这是你的字?”

  “嗯,银月姐姐不舒服,叫我来代她抄了一些。”

  他满意的点点头:“以后你就留在书房吧。”遥翔站起身,突然问:“银月的身子可好些了?”

  “回皇爷,奴婢不大清楚,可是下午姐姐的脸色很差呢。”

  遥翔转身便朝通房丫头的寝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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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荷坐在椅上打盹,桌上留着盏灯,听见门声惊醒,见是遥翔,惊唤一声:“爷?”

  他抬手示意她噤声,悄悄坐到床畔。银月脸朝外睡着,面容疲惫憔悴,泛着青灰,仿佛已然枯萎的花朵,叫人看了心疼。遥翔帮她掖好被角,伸手想要抚顺她散乱干枯的鬓发,又怕吵醒她。才几日未见,怎么就憔悴至此?银月是自小就在宫中跟着他的丫头,正好跟他同年,是她教他初尝男女之事,是她帮他撑起内院杂务,她对他来说,亦母亦姐亦友亦仆。

  他抬头问碧荷:“看过大夫了没有?”

  碧荷点头。

  “怎么说?”

  碧荷看看他,欲言又止。

  “怎么不说话?”

  碧荷突然双膝跪倒,哽咽道:“爷,姐姐这不是病,是亏。”

  遥翔惊问:“怎么讲?”

  “姐姐月前堕了一胎,没有休养就帮爷赶这两千卷书册,加上原来就有血亏的病根,还没赶完工,人就垮了。”

  遥翔竖眉道:“为何不劝她好好休息?”

  “除了爷的话,姐姐听过谁的?”

  “为甚么不早点告诉我?”发觉声音太大,怕吵醒银月,遥翔起身走远一些。

  碧荷起身拭泪:“姐姐说,爷正准备随靖皇爷上战场,不要替爷添麻烦。”

  遥翔再看银月一眼,由怜惜引发心痛。傻女人啊!处处为他看想,为他耽误了二十六年的青春年华,却没有半句怨言。当朝的规矩,通房丫头不可以有子嗣,他大可以扶她做个侍妾,但他没有,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他堕胎。不是他狠心,是无心。他常笑遥冲风流花心,负心薄幸。而他呢?却连心都没得负,因为江山社稷占据了他全部的精力,无暇顾及男女私情。他总认为,皇妃也好,侍妾也好,娶了就是牵挂,牵挂就是累赘,南平皇最不需要的就是累赘。

  银月呻吟一声,缓缓转醒,待看清遥翔在室内,就要起身。他急忙上前按住她,轻声道:“你躺着,傻丫头,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呢?”

  银月虚弱的道:“能为爷多做点事,月儿不觉得辛苦。”

  遥翔故意板起脸道:“我命你从今日起好生休养,甚么也不许做。”

  银月凄然一笑;“爷有这份心,月儿就安慰了。只可惜我这身子,养也无用了。”

  “别这样说。”遥翔握住她干瘦的手,感觉那手冰冷,脱口这:“等我这次出征回来,就扶你做待妾。”

  银月摇头,双手抚着遥翔因操劳而疲惫的面庞:“爷不需要侍妾,爷需要一位能懂您爱您,为您分忧解劳的红粉知己。月儿能做的,毕竟太少了。”

  遥翔轻颤:“月儿。”

  银月虚喘着继续道:“月儿所窥不及爷心中所想的十分之一,真正聪慧灵秀的女子又未必装得下爷心中的江山,就不知怎样的女子才能伴爷走完这一生啊。”她缓缓流下两行清泪,使那深陷的眼窝显得更加干枯了,“月儿再没有福分伺候爷了。”

  “月儿。”遥翔轻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滴。感觉那泪都是冷的,哑聱道:“本皇负了你。”

  银月摇头,再摇头,目光悲哀的看一眼碧荷,又看一眼刚刚进门的紫衣,仿佛宣誓着她们与她一样悲惨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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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更天,云霓被一阵心悸惊醒,听见远远传来凄凉的哭声,她急忙披衣而起,跑过去看。

  遥翔抱看银月的身体跨出房门,一直朝后花园走去。银月身上换了崭新的月白色夹衣,淡黄色的长裙,安静的栖息在遥翔的臂弯中,没有动作,没有呼吸。紫衣和碧荷互拥着跪在房门口,泣不成声。

  云霓使劲揉揉惺忪的睡眼,不敢相信银月姐姐死了。她不就是病了,找个大夫看看不就没事了?怎么会死了呢?她昨儿下午还手把着手教她抄书册呢,怎么就死了呢?她像鬼迷心窍一样追着遥翔高大的背影,看他将银月放在“映月池”的小船上,解开缆绳,放任小船顺看弯弯曲曲的水道漂流而去,不知漂到哪条河的入口。银白的月光照在银月身上,漾起一围淡淡的黄晕,仿佛她的灵魂脱离了肉体,微笑着向这个世界挥手告别。

  小船漂出视线,遥翔抬袖拭去眼角的水珠,从容的走出后花园;对闻讯而来的一大群人大声道:“都回去睡觉。”

  一千人俏声私语,慢慢散了。

  遥翔看看哭成泪人的紫衣和碧荷,低叹一声道:“将月儿的东西收拾收拾,都焚化了吧,看她握有甚么亲戚,赠些银两给他们。”

  两女抽抽噎噎的应着,心中不免埋怨遥翔的绝情,就这样将人水葬了事,没有仪式,没有名分,没有任何伤心的表现。又生气又伤心,谁也不去服侍他就寝。

  眼看天就亮了,遥翔回寝居换衣上朝,丫头不在,他连官服的扣子都紧不好。这个时候,又不能责怪紫衣和碧荷闹脾气。

  云霓俏俏溜进来,也不做声!自动自发的帮他看衣穿娃,虽然不很熟练,但总算手脚俐落。遥翔看看她头顶颤动的珠钗,抚了一把她飘着淡香的秀发,低叹一声道:“云儿,你是不是也觉得爷太无情?”

  云霓红红的大眼睛眨了眨,吸吸鼻子道:“爷可能不想银月姐姐死了还要受困于皇府,漂走了,下辈子就可以自由了。”

  遥翔心惊,没想到这小丫头居然能体会他的心思。想到自己取走了她十五岁的童贞、随即便遗忘了两年之久,不免心中愧疚,怕她将来成为第二个,第三个,或者第四个银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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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月死后的第三天,遥翔就披上战甲,作为谋士随同遥冲领兵出征去了。云霓搬出了下人房,同紫衣和碧荷住在一起。银月的东西全都收走,换成云霓的,除了在几个女孩子的记忆中,仿佛空气中都没了银月的气息。云霓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皇爷的通房丫头,按说她与遥翔曾有过肌肤之亲,但那时她是妓,他是嫖客,而她现在搬过来,只是为了分担紫衣和碧荷的工作,也许,不久之后也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通房丫头吧。听两位姐俎说,爷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每个月不过招她们四五次,但是爷在那事上,其实也是很有兴致的。

  头吧。听两位姐姐说,爷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每个月不过招她们四五次,但是爷在那事上,其实也是很有兴致的。

  紫衣每当提起,总是一副痴醉的模样。

  碧荷啐她一口,笑道:“浪蹄子,才多久你就想爷了?”

  “呸,”紫衣吐回她,“我就不信你不想,半夜里抱着我大腿蹭甚么呢?”

  “死丫头,你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碧荷跳起来追紫衣。

  云霓双手托着下巴冥想,那是甚么感觉呢?好久了,不记得了,只记得开始很疼,后来像难受又像舒服,第二天还是疼,总之就是疼,不知道她们两个为甚么还很期待似的。不过据她看的那本《密戏趣闻》,那种事好像也很令人陶醉,不如等爷回来问问看。不行,那样他就会知道她没有把那本书烧掉,会挨骂的,说不定还要挨罚,还是不要问了。至少林嬷嬷说过,男人会很舒服。过了两年多安逸的日子,嬷嬷和醉香斋姐妹们教的都忘得差不多了。傻瓜!她用力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府里有的吃有的住,还记得那些卑贱的伎俩做甚么?又不用靠它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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