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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兆阳点起一支烟,陷入了沉思。恍惚的想起一个长远的梦,一个自国中时期就不定时来造访沉睡中的他的迷离梦境。

  慕郁晨一离开,客厅顿时陷入一片尴尬的寂静。除了电视里传来不知所云的罐头笑声外,竟无一人再开口。

  羽茵不安的挪挪身子,绞尽脑汁想找话题引他开口,毕竟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单独和段兆阳相处,她可是盼了好久才盼到的。

  “咳,嗯,你平常也看电视吗?”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段兆阳的住所根本没电视,叫他站在电器行门口看橱窗啊?笨!

  段兆阳缓缓回看了她一眼,目光中掺杂了几许包容和——怜悯?他淡淡的开口:“很少,我只看广告。”

  广告?嗄?

  羽茵一怔,又急急咬住自己无知蠢动的舌。他学这个的嘛,当然只看他有兴趣的东西。

  窘红了脸,一时竟找不到话接续下去。该死!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像郁晨那样,随时随地都可以提出新话题引人滔滔不绝?有郁晨在的地方绝不会出现冷场像现在这般。

  心里充满了挫败,羽茵只能一味困坐惶惑的绞弄着手指。

  看出了她的困窘,段兆阳好心的递过来遥控器,温和的说道:“你不是喜欢看电视?爱看什么自己转台吧,我无所谓。”

  他笑笑起身,走向厨房,独留羽茵愣愣的枯坐电视前。

  这一刻,她深深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自卑,酸酸的自心口泛起。她为自己的口拙无才自鄙,辜负了郁晨的一片好意,竟然就这样让难得的机会白白溜走了。她懊恼的想着。

  慕郁晨轻哼着曲子,自在的在厨房穿梭。调小了火,一边忙着打蛋煮浓汤,还不忘抽空找出鲜少动用的刀叉。

  段兆阳倚在门边,双手环胸看她如彩蝶般东飞西伫,自觉此时的心态好似一个下了班回到家来的丈夫,悠闲的等着娇俏的小妻子准备晚餐。

  他忽然很想走向前去,环抱着她的娇躯,索求一个问安的轻吻,像个真正的丈夫一般。

  只是他很快的压下这份突起的欲动,只轻声问道:“要不要我帮忙?”

  “咦?”慕郁晨回头一瞥,笑了开来,浑然不自觉此时的神态是如何的甜蜜诱人。

  “你要帮忙?好啊,有何不可?我乐得多个助手。”她大方的颔首,随口就指派一连串的工作。

  无疑的,不论对内对外,她都拥有最富魅力的领袖气质。段兆阳轻笑。

  段母极度重男轻女,自小即不让两兄弟沾家事,认为那是女人的工作,所以在段家,男人都是远庖厨的“君子”。

  但在不知情的慕郁晨调派下,洗碗盘刀叉、烘热、摆碗筷,段兆阳做来丝毫不见忸怩生涩,段母若不幸目睹,肯定当场不认他这个儿子。

  把汤盛上桌,慕郁晨等着最后的盘饰配菜,一边拉开厨柜找出三只高脚酒杯,加入冰块,一边神秘的笑道:“算你运气好,我还有一瓶上好红酒未开封。”

  拉开瓶盖的软木塞,她缓缓将紫红透明的液体倾入两只晶莹的冰杯,举起一只细看,澄澈明净的嫣红旋绕着杯体缓缓回动,淡淡香气徐徐扑鼻而来,醇浓而恬雅,未饮已醉人。

  慕郁晨递一杯给他,斜靠流理台,略略举杯,笑着说道:“敬你,感谢你的大力帮忙。”目光流转,晶灿更胜明珠,浅笑含情,蕴华暗藏而媚自生。

  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段兆阳此刻只想一掬她红唇皓齿间的香甜,哪在乎手上拿的是波尔多著名的波依耶克酒?

  慕郁晨浅啜一口,微眯星眸,陶然的以味蕾“咀嚼”品味,让浓醇的酒香充塞弥漫在唇齿间,再恋恋不舍的缓缓入喉,还回味再三的伸出尖巧灵舌轻舔双唇,混不自觉这样的举动摆明了是在“邀请”别人“犯罪”。

  段兆阳食不知味的“浪费”着手中的佳酩,简直拿它当开水喝,只觉愈喝愈渴,口干舌燥,浑身燥热,炯炯燃烧的深瞳贪婪的汲取着眼前诱人的美景。

  他再也忍不住一步向前,伸手正欲揽她入怀,蓦地郁晨睁眼呼喊了起来:“羽茵!羽茵!”

  段兆阳仿如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半举的手犹尴尬的停在空中。

  “我头上有什么吗?”慕郁晨茫然的抬手顺顺自己的发,又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仍高声喊着:“羽茵!进来,你喝不喝酒!”她示意的对走进厨房的身影举了举手上的东西。

  羽茵伫在厨房门口处,见他俩面对面站得极近,斜立的双影各自手上轻捻着一只高脚酒杯;轻脆的冰块撞击声隐隐从紫红色的液体中传来,不觉心口一涩。

  她呐呐的回道:“不,我不会喝酒。”声音细如蚊蚋,神情是掩不住的失意。

  敏感的慕郁晨马上联想到她之所感,急急丢下一句话给段兆阳:“兆阳,你帮我把三色豆捞起来装盘,可以上桌了。”说完径自朝羽茵走去。

  殊不知她匆忙间出口的称谓和直率毫无客气请托的交代语气,更让羽茵觉得他俩交情更胜一般,仿若已是熟不拘礼的亲近知交。这样的认知更加深了胸口的酸涩苦意,脸色愈形黯沉。

  慕郁晨一手挟起酒杯和酒瓶,一手扯住羽茵的臂膀,径往餐桌落坐,佯装不知情的热心劝道:“这酒是好酒,不易醉,也不会头痛,配红肉刚刚对味,你一定要试试看!”

  转身三步两步的关掉电视,放上音乐,低头附耳对着羽茵说道:“借酒壮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就要勇敢说出来,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说完大力的拍拍她肩膀,挤眉弄眼的坐到另一侧去。觑着段兆阳正要端盘上桌,又故意大声的说:“别怕,算是庆祝我。新居落成。嘛!万一真不胜酒力,待会儿我叫段兆阳送你回去,不会让你醉卧街头的。”别有深意的又递过去一眼。

  没办法,这丫头太嫩,偏又爱钻牛角尖,真让她想岔了,那她一番用心岂不付诸流水,还枉做好人,岂能善了。

  慕郁晨暗暗抚胸,好险!可别没吃到羊肉却惹来一身腥,太划不来了。

  被吩咐做善后工作的段兆阳一一上菜,一边随口接道:“喝一点没关系吧,待会儿我们一起走,我一定把你安全送回家。”

  刚才见过郁晨心无芥蒂、真诚无伪的笑脸和她的大力鼓舞,又听到段兆阳这番温和体贴的话,羽茵心头顿时大放光明,又浮上了满怀的希望。

  她豪迈的点了点头,举酒杯向着慕郁晨:“恭喜。”接着像唱开水般大口一灌。

  “咳——咳——咳——”未谙酒性的羽茵呛出了泪水,急着拍背递面纸的郁晨却是心在滴血。

  呜……我珍贵的、舍不得喝的好酒,被你这样糟蹋,天啊!我干嘛这么鸡婆、鸡婆、鸡婆啊!

  事已至此,一向洁身自好、孤芳自赏、冷僻成性的慕郁晨,不得不为一时的“义气重诺”而不惜血本的大力跨刀,只求成就小友的“好事”。

  呜……只是,只是好心疼啊。

  “小姐,这是上好的法国红酒,不是台湾啤酒,你可不可以稍微‘珍惜’一点点?”慕郁晨带笑的埋怨。

  羽茵咳红了的脸,掩住了窘迫的红晕,她又再一次让自己在段兆阳面前丢脸。天啊,她真想咳死算了。

  段兆阳倒是不以为意,微笑着安抚无地自容的羽茵,顺便教她一些基本的品酒要诀。

  “哇!黑肝仔装豆油,看不出你倒挺有学问的。”慕郁晨打趣的消遣他。

  “哪里、哪里!承让、承让,略知皮毛,还不若你懂得生活。”段兆阳拱手作态,两人一搭一唱,化解了羽茵的局促不安。

  “咳,说到生活,我也不遑多让,我啊,是标准的享乐主义者。”慕郁晨刻意做出自大的神态。

  两人一边吃着滑嫩多汁的牛排,一边兴味的听她自吹自擂。刀叉声此起彼落,一派融洽的用餐气氛。

  “……我也不是小气,只是见不得别人糟蹋美的事物,尤其是与我有了感情的东西,像那些书就是。不过,我也没那么死板,有时间极了想发发疯,焚琴煮鹤都做得出来;香槟沐发,玫瑰浴身,算是比较简单省事的,轻轻松松就可以转换个好心情。”

  她滔滔不绝,比手划脚,一双刀叉在空中挥来舞去,偶尔停下来吃口食物、喝口酒,轻晃着身体,毫无用餐礼仪可言,却是充分的乐在其中。

  “真的?你真的用玫瑰洗澡?”羽茵瞪大了眼,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单纯小姑娘,只觉郁晨讲的事都是电视上才有的画面,要不然也是有钱的富豪千金才会做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们这种靠着中等薪资养活自己的小女人生活中。

  “是啊!”慕郁晨吞下一口食物,又接着比划起来。“我国中就背完整首长恨歌,可一直到入社会工作,重新又拿来温习的时候,才大有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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