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如果不是你让我当众出丑,本宫才懒得和你这种人计较呢!不过,既然你有那个胆量做,就要有承受后果的觉悟。」
无力感逐渐蔓延。事情都过去五年了,怎么她还是念念不忘?
「喂,你敢藐视本宫?把头转过来。」
诗华希望能从他脸上看到求饶的表情,那么折磨他,将会是填补她无聊生活的最佳乐趣。
而就算他求饶了,她也要好好羞辱他一番,绝不轻易放过他,她要他知道,什么叫公主的权威!
钟慕卿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确定无法和这个小公主沟通,长叹一声,眼光直视着她。
可惜了这么一副惹人怜爱的面孔,品性竟然是这样……
诗华得意极了,她端起酒杯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充满诱惑的问道:「你想不想走?」
「公主会放了我?」他问。应该不可能,配合一下就是。
「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哦!」她朝他眨眨眼睛,故意露出妩媚笑容,室内顿时生了几许光彩。
钟慕卿从床上慢慢坐起,克服片刻的眩晕和头痛后,整理仪容。
「公主,若没猜错,这是您的闺房吧!不知道在下何德何能,竟然可以进入到此。为了公主的声誉着想,也为了不给宵小之徒留有口舌,还望您谅解,同意放在下回军营。」
他说话的时候,诗华边闻着酒香、边打量着他。
嗯,这个奴才,倒还有几分气魄。既不像周围太监那样女声女气,也不像一般士兵满口脏话举止粗鲁。
但是呢,谁让他得罪自己!
她诗华公主可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偏偏他还不服输,真是气死人了。
加上皇帝哥哥竟然还宠他、提拔他,简直太没天理了。害得自己无法光明正大整治他,必须耍这些小手段。
不过难得看到这家伙吃瘪的模样,心情好爽快呢!
「声誉?声誉是什么东西?本公主不知道耶!」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他。
钟慕卿第一次觉得,自己二十多年来积累的修养还不够,听到她所说的话,简直要令他抓狂。
「如果是面子的话,五年前就被你丢光啦!」她撇撇嘴,如此轻描淡写和大费周章的报复截然不同。
不知为何,听到这里,钟慕卿心底竟有丝歉疚。也许自己当年真是年少轻狂,不知轻重,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
多年来,军营的历练已让他成熟很多,再回忆当初之事,除了感叹还是感叹。不过,他却从来不曾后悔。若换在今天,他还是会强出头,只不过会采用较委婉的规劝方式。
「公主我……」
「什么都别再说了。」诗华一反常态的挥挥手表示不在意。她纤细雪白的小手举起了酒杯,斜睨他一眼。「敢不敢喝了这杯酒?喝了我就既往不咎。」
她唇边掩饰不住的盈盈笑意是如此明显,钟慕卿不由挑眉——
又有什么花招了?无妨,他接招便是。
钟慕卿沉稳地走过去,端坐在她对面。他非常小心的接过酒杯,避免触碰到公主尊贵的纤手。
诗华为他的体贴和君子感到惊讶,若换常人免不得要乘机吃吃豆腐吧!
「等等。」
「公主还有什么吩咐?」杯到嘴边,停住。
她站起来,莲步轻移,走到他身边徐徐弯下身子,在他耳边呢喃道:「你知道吗?皇帝哥哥现在就在我这里哦!」
「那又如何?」钟慕卿反而松口气,皇帝陛下知道他们结怨的前因后果,应该会有所体谅吧!
「呵呵,我也不知道后果是怎样啊。」
话音刚落,诗华趁他分神思考之际,两手猛然捉住他拿酒杯的手,使劲向上一扬。杯中的液体全数飞溅出来,将她的深红色抹胸浇到淋漓一片,有些液体还波及她洁白的颈脖和精致的锁骨。
下一刻,尖叫声几乎刺破耳膜。
「有刺客夜闯公主府,非礼啊!来人抓刺客啊!」
钟慕卿已经完全呆滞住了,他万万没想到,堂堂神武公主竟然、竟然……会耍这种不入流的手段!
侍卫们似乎心有灵犀,又像早早准备好,几乎在喊声刚落,就抄着家伙闯入公主闺房。
瞬间,钟慕卿脖子上多了几柄闪亮大刀伺候;不一会儿,他随即被绑得像颗粽子,再也动弹不得。
诗华边抹泪边得意睨着他,还不忘发出惹人心疼的呜咽啜泣,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动人。
紧接着,又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开进闺房,把房间围到水泄不通。
什么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钟慕卿这下是完全体会到。
罢了罢了,人生不就是一死,随便!
虽然没有死在疆场,但是死在公主闺房,千古以来除了倒楣的驸马,好像就他一人了吧,倒也算是殊荣一份。
钟慕卿冷笑一声,闭上眼睛准备听天由命,不期然看见站在旁边,悠闲把玩桌上酒杯的人——陛下?
「皇帝哥哥,他,他……」
诗华哭泣着倒在神武皇帝怀里,还不忘幽怨地偷眼觑向被五花大绑之人,那副似乎心有余悸的样子,分外让人心疼。
「皇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将她扶起,神武皇帝柔声询问。
明知故问的家伙。
诗华本指望哥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钟慕卿拿下问罪,没想到他还问,这……这叫自己当这么多人面前要怎么说?
在这个温和威严、似乎洞悉一切的哥哥面前,她显得有些小小心虚。
「你们先下去。」
「是,陛下。」
无论是公主的侍卫还是皇帝的卫队成员,都默默退下。
现在屋内只剩下哭泣公主一位,安慰皇帝一位,以及被绑成粽子的「淫贼」一位。
寂静,还是寂静。
钟慕卿默默垂首,在这种场面和赏识自己的陛下见面实在有点尴尬。
诗华坐在凳子上啜泣,眼睛骨碌碌直转,心中还盘算着怎么解释,顺便添油加醋好让皇兄相信。
皇帝倒不疾不徐喝了杯酒,露出满意的表情。
「皇帝哥哥,你要为我做主啊,狠狠地办他,不然我不依!」诗华公主到底年纪小,阅历也不足,沉不住气首先发难。
「慕卿,你怎么说。」皇帝对妹妹微微一笑,并没有说出什么承诺。
竟然喊他慕卿?
诗华稍微愣了一下,这未免太过分了,难道臭养马的就如此得哥哥信任?
事情似乎没有在预计的轨道上发展,她白嫩手心沁出细细汗珠。
钟慕卿抬头望了一眼皇帝,又看看公主。半晌后,他垂首避开目光:「臣,无话可说。」
「真的没有什么要说的?」
他依然沉默,只是眉头纠结,化不开眉间烦闷愁苦。
「这样啊……」皇帝放下酒杯,淡淡一笑。「慕卿当时喝醉了吧,现在倒是清醒不少。既然你确定自己无话可说,也没什么理由辩护,那么就下去领三十军棍,好好反省。」
「臣,谢陛下。」钟慕卿似乎松了口气,深深叩首后,被同僚们押了下去。
「皇帝哥哥,你看他多恶劣,为什么就只打三十军棍?太便宜这家伙了。」
诗华幸灾乐祸看着被押送之人,像只已然得胜的孔雀,骄傲的不得了。
皇帝脸上已不复微笑,他冷漠而严肃的看着这个向来宠爱的妹妹。没有想到几年之间,因为自己忙于朝政无暇管教,她竟然变成这个模样。
「哥哥,如果我要自己惩罚他,你可不能阻拦哦!你的御林卫队啊,真应该好好清理门户了,尤其是把像他那样的家伙清理出去!」
「说够了没有。」
神武皇帝难得的严辞厉色,让诗华脸上微微变色,有些委屈的噘起娇艳红唇,扯他的衣角撒娇。
「皇帝哥哥不要这样说嘛,人家是受了委屈才会这样的。」
「妳受委屈?如果妳这样算受委屈,我看他的冤屈会比海还深。」神武皇帝说。
「哥哥?!」她惊愕着,大眼睛里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得胜的骄傲一下子烟消云散。
「钟慕卿为了保全妳的声名,把什么罪名都揽下,妳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现在国家是多事之秋,就不要再给我添麻烦。」
「哥哥,我……」
她泫然欲泣,最崇拜的哥哥竟然帮外人教训自己?这比自己被人侮辱更无法忍受!
「妳知道他的养马经验,对国家骑兵军团的建设有多大贡献?妳知道在他的训练下,我们可以放手和虎啸进行马背上的战争?妳知道我的御林卫队有多少是经由他操练教导过?」
他……臭养马的……有这么厉害?
诗华只能睁大了眼睛,哆嗦着红唇被哥哥教训。
「妳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耍小性子。不要以为五年前的事我不知道,不然妳以为他会升迁这么快?」
皇帝哥哥他早就知道了?
「我非常不希望自己最疼爱的妹妹,和我最得力的部下起任何争端。诗华,妳已经十七岁了,不要再像个小孩子好不好?」
神武皇帝拍拍妹妹的肩膀,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