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归想,真要她像泼妇骂街般指着别人的鼻子大骂,她委实做不来,而且在莫言肴的心目中,她一直是位有涵养、懂分寸的名门千金,万一,她真的克制不住跑去找他们理论,那后果恐怕不是她所能承受的。
所以,她得忍,忍,忍!
剎那间,她竟有种如坐针毡、度日如年的感觉,她好希望音乐赶快停止,更希望莫言肴搂住女子柳腰的手臂能够尽快收回。
就在沈水灿的忍耐度已快达到极限时,音乐终于停止。
莫言肴揽住艳光四射的女伴,有说有笑的朝吧台这方走来。
沈水灿一双似瞋非瞋、似怨非怨的水亮眼眸,在微暗的灯光下,活像是澄澈剔透的宝石,让人想不注意都难,莫言肴看见她了。
莫言肴俊美含笑的面庞,完全没流露出丝毫讶异,彷佛在这里巧遇她是天经地义的;不过,在他那双不易教人察觉的眼眸深处仍掠过一簇类似厌烦的流光。
与她初次见面,是在一位由政界大老所举办的慈善晚会上,至今,他仍十分懊悔答应老哥出席那枯燥乏味的场合,且招来沈水灿这位好像永远也不懂何谓拒绝的小妮子。
老实讲,沈水灿的人品、家世以及样貌绝对无可挑剔,再加上她的性情并无一般千金大小姐的骄纵跋扈,他没有理由排斥她。
然而,不知怎么搞的,大概就是不对眼,反正他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牵扯,总是尽可能地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
孰料,这小妮子竟不懂何谓知难而退,执意纠缠住他,这让他愕然之余,亦开始感到厌烦。尤其是她不知打哪儿来的精力与体力,除非他出远门,否则她总是会不定期的出现在他周遭,坏他好事。
瞧,台北市有多少家夜店,她就偏偏来这一家,选在这种时候出没。
再瞧,她那是什么眼神?活像他有多对不起她似。
有时候,他必须承认,他与她,还真是「有缘呀」!
没错,沈水灿绝不惹人厌,她美得清新脱俗,爱笑,笑容又灿烂,即便现下的她端起一张忧郁的脸蛋,仍不失她的美与俏。
但是,很遗憾,他对她就是不感兴趣。
「莫二哥。」沈水灿走下吧椅,走至他面前,语气里难掩怨怼。
「嗯。」莫言肴回得轻描淡写。
他冷漠的口吻,教沈水灿一时间全然忘了酸意,「莫二哥,对不起啦!我又打扰到你了。」生怕他会不高兴,她竭尽所能的掩饰住内心的难受,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
一听,莫言肴再有何不满也得忍下。
不过,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她多久,也许是下一刻,也许是明天,也许是……反正沈水灿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肴,这位是令妹吗?」亲昵挽住莫言肴手臂的阮艳,娇媚的艳容上堆满善意的微笑。
莫言肴侧首望向阮艳时,眸光立即化柔,同时间,他略显薄削的双唇亦弯起温雅的笑痕来。
喔,差这么多。如果莫言肴也能对她露出这种笑容来,她死也甘愿,只可惜……唉!
「她姓沈。」莫言肴没正面回答阮艳。
阮艳一笑,马上意会。「我叫阮艳,幸会了。」原来又是另一个想巴住莫言肴这条大鱼的女人。阮艳立刻收起不必要的善意,应付式的笑笑。
「幸会。」碍于莫言肴也在场,沈水灿不得已只好伸手和她握了下。可是,话又说回来,就算莫言肴不在,她又能拿人家怎么样?不能嘛!
她唯有默默地任由阮艳打量自己,阮艳以轻蔑的眼光示意自己赶紧滚到一边去,别妨碍她跟莫言肴谈情说爱。
「就妳一个人。」莫言肴语气冷淡。
「我还有二位朋友在包厢里。」说完,沈水灿像是想起什么,小脸一亮一扫落寞,「莫二哥,你要不要跟我进去?我想介绍我的好友给你认──」
「妳没看见我身边还有女伴吗?」他盯住她,莫测深眸微微激射出犀利的光芒,教沈水灿心口一窒,差点忘了呼吸。
「可是我……我……」莫言肴是怎么一回事?近来他好像对她越来越凶,也越来越冷漠了。
「肴,你吓着人家小女孩了。」阮艳掩唇轻笑。
「我不是小女孩,更没被莫二哥给吓到。」大概是阮艳的笑声太刺耳,激起沈水灿的脾气,她面容一整,直勾勾瞪住阮艳。
除莫言肴外,谁也休想欺负她。
「哟!失礼了,不过肴,今天一大早就打电话来骚扰我们的人,该不会就是这位小妹妹吧?」阮艳问得刻意。
什么?今早帮莫言肴接电话的女人就是她?
莫言肴睨了眼蹙起眉心的沈水灿,掀唇淡笑。
既然他多次的好言相劝都无法令沈水灿打退堂鼓,那么,他何不委请阮艳替他代劳呢?
阮艳是个聪明的女人,见莫言肴不说话,随即明白。
「我说小妹妹,这就是妳的不对了,肴可是忙得很,根本拨不出空来应付妳那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还是说,妳是特地打电话来诉苦,因为妳跟妳的小男朋友吵架了,所以要肴帮妳出气,是吗?」阮艳边说边笑,尤其在看见沈水灿的脸色越来越沉时,不禁笑得花枝乱颤。
「阮小姐,妳再这样笑下去,怕是连莫二哥都认不出妳来了。」沈水灿脸色忽然一改,待对方夸张的笑完后,才露出一抹甜到腻死人的娇笑,说出这句让阮艳不解其意的话。
莫言肴双臂环胸,无声的冷笑起来。
好一个沈水灿,打死不退。
「妳是什么意思?」阮艳瞇起眼来。
沈水灿抿唇笑了笑,才道:「难道阮小姐都没发现到地上掉了好多粉块状的东西吗?」人家敬她一分,她沈水灿自然会回敬人二分,但是,若遇到像阮艳这种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挖苦人的女人,她绝不会客气,况且此事还牵扯到莫言肴,她没理由不接受挑战。
阮艳怔了下,下一瞬间,艳容丕变。
这小丫头竟敢调侃她粉抹得太厚,才会一笑妆就掉。
「看来,是我太低估妳了,不过光会耍嘴皮是没用的,女人想得到男人的疼爱,是需要花点脑筋的。」阮艳走向她,娇媚的眼波饱含不屑,而涂满蔻丹的长指更意有所指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就像阮小姐一样吗?」沈水灿佯装天真的问。
「Bingo!」她倒挺识相。
「那我还是宁可笨一点的好。」沈水灿一脸无辜的说。
「妳!」
「我只是实话实说,阮小姐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她好像忘了告诉她,她最讨厌被人说是长不大的小妹妹。
难得落居下风的阮艳阴阴地瞅视她,忽然间,她眸光一闪,脸色及语气陡然一变,「难怪肴会不喜欢妳,像妳这种伶牙俐齿的女人,最惹人厌。」她压低嗓音,满意的瞧见沈水灿急遽转白的脸色。
「多谢阮小姐的赠言,不过,我也要奉劝阮小姐一句,莫二哥绝不是妳可以掌控的。」她一直都晓得,莫言肴身旁有许多像阮艳一样的女人,可她确定,在这些来来去去的女人当中,没有一人能在他心中驻足长留;换言之,只要没人抓住莫言肴的心,她就一定有机会。
「这不劳妳费心。」阮艳拨弄一下披在胸前的长卷发,回眸对着一直未搭腔、似笑非笑的莫言肴娇声道:「肴,我累了,咱们走吧!」
莫言肴放下双臂,极其自然地让阮艳勾住他的臂膀。
而这一幕,说明莫言肴早有离去的打算。
这会儿,沈水灿开始急了。
「莫二哥,你们要上哪儿去?」心慌的沈水灿冲到莫言肴面前,仅差没大张双臂阻挡。
「小妹妹说呢?」阮艳暧昧的问法教沈水灿红了脸。
「莫二哥,我想跟你们去。」沈水灿幽怨的瞅住莫言肴,轻嚷。
莫言肴俊颜微凛,「妳跟去做什么?」
「我……」她瑟缩了下,可旋即重新振作起,「既然阮小姐都可以去,那多出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差别吧。」反正被赏闭门羹也不是头一遭,她早已练就出一身的铜墙铁壁。
「不准。」莫言肴笑着对她说。
他的笑里,有她无法错认的冷意,登时,沈水灿难以接受的皱起小脸,「为什么不准?」
就见莫言肴的笑痕加深,同时亦冷沉。
沈水灿很想漠视,更想当作没看见,但是,含在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最后,在莫言肴一记令她胆怯的瞪视下,她放弃抗辩;不过,就只有这一回而已,下一次她决计不会再轻言放弃。
她脑袋微垂,默默让开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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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宇真,水灿真的没骗我们,她今天确实倒楣透顶了。」
转回包厢内的沈水灿,明显的郁郁寡欢让陈宇真和林姿洁全都瞪着她看。
尔后,在听到她转述方才的遭遇后,二人竟同时瞠大眼,噗哧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