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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妾意缠绵无奈郎心似铁,她酸楚莫名地凝视著楚石那张被痛苦烧灼得变形的脸,泪意泉涌,不禁淌下落寞而凄楚的泪珠。

  楚梦安不忍地闭上眼,眼睛也湿了。她看看神志昏蒙的父亲,再看看黯然神伤的优里一眼,一股莫名的怒气涌了上来,她冲到父亲面前,紧紧抓著他蠢动不安的手,激动而忧心的说:

  「爸!妈妈已经死了,死了十几年了,你再怎么叫她,她也不会还魂来,你为什么要折磨你自己,也折磨我跟优里阿姨呢?」

  楚石颤悸地挥身发抖,他吃力地想睁开眼,却被上涌的酒气翻搅得五脏六腑像火烧一般。「知秋!知秋!是你吗?是你——在跟我说话吗?」

  楚梦安心如刀绞,她又苦恼又辛酸地大声叫嚷著:

  「爸,你清醒一点好不好?妈已经死了,往者已矣,来者可追,你为什么要沉湎于伤心的往事里,而浑然看不见优里阿姨对你的深情不移和牺牲呢?」

  优里闻言,动容之余,更多的热泪涌进了眼眶。「梦安,别说了,你爸爸!他也不好过啊!」

  「他不好过,我们有谁又舒服过!他每天这样醉生梦死的,每天走去席梦酒家找她,换来的是什么,是行尸走肉,是所有人眼中的笑柄。」楚梦安含泪的嘶声说。「我不懂那个冷晏妮有什么迷人的地方?让他可以不顾他堂堂一个名作家和教授的身分头衔,天天去酒吧捧场,他可以一边怀念我的母亲,一面和冷晏妮厮混——却对你的委曲求全视而不见——」

  「梦安,不要再说了——」优里泪雨模糊地哀求她。

  楚梦安凄楚的吸口气,她咬咬牙,正准备一吐所有埋藏在心底的愤怒和不满时,楚石突然发出骇人的一声嘶吼:

  「知秋——」接著,他猛然弯下身,一张清逸儒雅的脸孔完全扭曲了,再也嗅不出那份亦狂亦狭的书生本色了。

  楚梦安目睹此景,如遭电击般再也承受不了,她捂住唇,热泪盈眶地奔了出去。

  她悲愤欲绝地冲出了客厅,冲出了家门——

  季刚紧追著出去。「梦安!」

  楚梦安一直跑到社区的小公园,她才停下来,泪影婆娑地坐在冷冰的石凳上默默地啜泣著。

  季刚怜惜地蹲在她面前,梭巡著她那泪痕狼藉的脸,摇摇头,轻声叹息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楚梦安心头一酸,再也按捺不住满心的悲楚,她失态地扑卧在季刚温暖宽厚的胸怀,哭得好伤心,哭得好无助。

  「我不懂——我爸他到底是怎么样想的,他可以对我妈妈那样至死不渝,却又对他一往情深的优里阿姨无动于衷——」她哽咽地呢喃著,鼻酸眼湿,一脸迷惘而困惑。「但,他却又可以对那个声名狼藉的冷晏妮大献殷勤——」

  季刚像个大哥哥般地拍抚著她的背脊。「也许!他只是「凑巧」喜欢席梦酒家的酒,又「凑巧」喜欢冷晏妮的待客之道。」

  「哼,那有这么凑巧的事,你少诓骗我了。」楚梦安皱皱鼻子,泪光闪烁地瞅著他。

  季刚意味深长地瞅著她。「我跟你之间不就有许多不可思议的凑巧吗?」

  他微妙的暗喻,灼热的眼神像粉彩般染红了楚梦安的脸,她只觉得心跳急促,全身发烫,整个人都陷于一种酩酊欲醉的晕陶里。

  她的欲语还休,她那酡红的双颊,泪光莹然、楚楚动人的眼眸,像无形的鱼网网住了季刚悸动的心,他血脉偾张,理智早被一种激昂的情绪所取代,俯下头,他饥渴地捕捉住她那湿软如绵的红唇。

  楚梦安颤悸了一下,全身的血液像沸腾的开水一般,她双颊似火,如痴如绵地揽住他的颈项热切地反应著他。

  在一阵屏息而令人昏眩的拥吻之后,楚梦安小鸟依人地偎在季刚的怀里,情意缠绵地对他说:

  「我原以为——我这一生是和爱情绝缘的,至少,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走进感情的门槛里。」

  「为什么?」

  季刚轻轻摩挲著她柔软滑腻的面颊,整个人都融入一种绞痛的深情里。

  楚梦安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在经历我爸和我妈,还有优里阿姨之间那份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纠葛之后,对爱情,我真的不敢寄予厚望。」

  「现在呢?」季刚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问道。

  季刚脸上那份不加掩饰的热情让楚梦安喉头发热,甜蜜蜜的滋味辗过心头。「现在,我则庆幸我们之间有著太多神奇的巧合。」她的「巧合」两字让季刚炽热辗转的吻衔走了。

  夜空如梦,如漆,更如情人多情温存的呢喃,丝丝渗著凉意的寒风令人颤抖,但,对于沉醉在两情相悦的爱侣来说,春风却早已在心中。

  ☆

  夜深了,黑绒绒的天空里明月高悬,满天繁星灿烂耀眼得像颗颗缤纷的钻石。

  楚梦安枕在季刚肩膀上,静静地享受著这份甜美如梦的温情旖旎,爱情扫除了她的泪意莹然,爱情,燃亮了她的双眼,更让她不停地绽放著若隐若现的微笑。

  季刚的手轻轻刷著她如丝缎般柔软的头发,陶醉在这样轻盈温存的气氛里,不想他的「任务」,不想季眉消瘦苍白的容颜,整个心都放在楚梦安这个有三分雅致,七分明媚的小女人身上。

  「你怎么说得一口流利的日语呢?」

  「我小时候住过日本,一直到十岁我爸爸才带我来台湾。优里阿姨就是我们在日本认识的,她是我们的房东,对我很照顾,对我爸更是好得没话讲。」

  季刚深思的注视她。「我想,你爸他绝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他的痛苦可能就是在于他的多情。恐怕,他对你母亲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吧!」

  楚梦安若有所感地叹息了:「我想也是,只是,我没有想到我爸会是那种固执专情、至死不渝的情圣!」

  「的确,像你爸那种至情至性的男子已经很少见了,尤其是在这种讲求现实效率、金钱至上的时代,男女之间的感情就像蛋壳一样不堪一击!」

  「你呢?你对我的感情会不会也像蛋壳一样脆弱呢?」楚梦安无限娇媚地啾著他,一双纤柔的手顽皮地摩挲著他那粗糙而富有个性的下巴。

  「我对你的感情吗?」季刚沉吟了一下,半真半假地眨眼道:「说至死不渝呢?好像显得太虚伪了!」他瞥见楚梦安微噘著唇,马上笑著补充。「说情比石坚好像还蛮贴切的,怎样,楚梦安楚大小姐,你还满意我的解释吗?」

  楚梦安又惊又喜地白了他-眼.。「算你懂得见风转舵,否则——」

  「否则怎么样呢?」季刚失笑地抿著嘴,眼光荡漾著三分趣意,七分宠爱。

  「否则,你休想我再理会你。」

  季刚不以为意地笑了。「没关系,我可以再制造另一次奇妙无比的巧合。」

  楚梦安闻言又好气又有著满脸洋溢的笑容,害她一脸糗相。「就会贫嘴,骗死人不偿命。」

  「咦,刚刚不是有人还一脸感动地说要感谢什么上苍神奇的巧合啦!怎么才一眨眼的工夫,马上就板著脸教训人呐,看来,女人的反覆无常——哎哟,你怎么咬人呢?」季刚皱著眉惨呼,他的手背被楚梦安咬出一圈齿痕。

  「你又不是母狗,怎么会跟Luck一样有咬人的习惯呢——」

  楚梦安被他糗得满脸晕红,不胜恼怒,在骑虎难下的情境下,她矫情地站起身准备走人。

  她见季刚仍坐在那好整以暇地瞅著她,丝毫没有伸手挽留她的意图,她不禁大发娇嗔地睁了大眼。「你——你不留我?」

  笑意爬满了季刚脸上的每个角落。「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如果你改变主意想要留下来陪我,我也不反对,只要你肯让我咬回去。」他还恶作剧地眨眨眼。

  楚梦安脸更红了,她恼怒满怀,不胜难堪地踩著步履,准备离开。

  季刚一秒也不差地拦住她的腰,往怀中一带,眼睛亮晶晶地紧盯著她红滟滟的脸,慢慢俯下头。「看清楚了,我是怎么咬人的——」

  楚梦安佯装生气地扭动身子,怎奈,所有的嗔意都被季刚灼热的吻消弥殆尽,只剩下一串软弱的呢喃和急促的心跳声——

  ☆

  经过一场酒气翻腾、呕心沥血的宿醉,楚石在天色微蒙,晨曦展露的微光中清醒过来。

  他觉得头痛欲裂,喉头干涩,太阳穴隐隐抽痛著,一时迷茫困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醒了,头觉得疼吗?」优里娟秀的脸上有一份憔悴和疲惫的形容,眼眶下的黑眼圈更证明她那份为君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深情。

  目睹她那份坚忍不摧的柔情,楚石愧疚地叹息了:「多情总为无情恼,优里,你这是何苦呢?」

  「我只相信你们中国的一句话,人非草木,谁孰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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