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去哪里了?漪洁想了想,拿起电话拨打母亲的手机,然而话筒彼方传来的却是--“您所拨的号码目前收不列讯号,请稍候再拨……”
叹了口气,放下电话。“反正人都这么大了,也不会走丢……”她自言自语地走进房间里,拿着换洗衣物准备先洗澡后再继续等门。
卸下外衣之后,她解开了马尾,让一头中长发披肩而散,她习惯性的先放热水,在这时间内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做脸部放松操,眨了眨眼、鼓鼓腮帮子地挤眉弄眼玩了一下,而后踏进放好热水的缸子里,准备泡个舒服的澡。然而人一旦放松静止下来,难免就会东想想西想想,很自然地,她的思绪又飘回到方才那对兄弟的身上……
说也奇怪,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对陆家两兄弟存在着特别的好感,两个人虽然个性相左,但就是让人觉得很可靠,尤其是陆维希,脸上总是带着微笑,似乎那就是他与生俱来的表情一样,让人一见到他就会不由自主的产生好感。陆维翔就不同了,初见面时似乎冷淡有礼的与人保持着距离,但相处后,便会发现他其实还满体贴的……
“果然是兄弟啊。”漪洁吁了口长气。
从方才的晚餐谈话里头,她略略得知了一些陆家兄弟的情况,不同于陆维希是开业兽医,陆维翔继承了家里的事业,每天周旋于各项会议和客户往来之间,所以他总是西装革履,一副非常严肃正经的模样,纵使和陆维希在聊天时,她也能感觉到他的放松之中还是有些微的紧绷,似乎有点压抑。
每个话题通常都是由陆维希发话,陆维翔回答,而且答得很简短,陆维希不但不觉得不耐烦,还会继续详细地追问下去,这种单向的“沟通”真是少见,但要说他们感情不好,似乎又不是那么回事,否则陆维翔也不会特地来找他了。
只是出于自己的感觉,漪洁觉得兄弟姊妹间的相处应该不全然是这样,总觉得要再更毫无间隙一些,就像她的同学家里一样,打打闹闹的,陆家兄弟间的相处好像有些客气过头了……漪洁泡在浴缸里闷闷地想着,直到听见外头传来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是母亲吧!终于回来了。
漪洁从浴池里起身,擦干身体穿衣服,过了几分钟后才走出浴室,只见母亲坐在客厅里,一边哼歌一边转着遥控器,仿佛心情很好地看着电视。
“欸,你洗完澡啦,换我换我。”方如笑嘻嘻地站起身。
漪洁有些莫名其妙。“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孰料方如给了她一个很劲爆的答案。“那还用说,约会嘛!约、会!”
“啊?!”漪洁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你说什么?再讲一次。”
“你已经听清楚啦,就是那两个字。”方如白了女儿一眼,迳自走回房间拿换洗衣物,漪洁见状忙跟了上去。
“怎么可能?你哪来的对象?”她记得母亲任职的建筑师事务所里的男同事大多结婚了,况且她自己也说过没一个看对眼的,哪来的对象啊?!
“欸,你太小看我了吧!女人四十一枝花听过没有?”
“是吗?”不是她爱瞎操心,而是她从来没听说母亲有动过再谈恋爱的念头,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不是她多疑,她只是伯母亲被骗。
“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方如笑道,回身看到女儿阴晴不定的神色,便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你啊!顾好你男朋友就够啦!”
“我哪有什么男朋友!”
“还嘴硬,那天明明就‘人赃俱获’了……”方如根本完全不听女儿解释。
其实这也难怪,因为漪洁从小到大几乎很少和异性有什么交集,如果会让男生送她回家,想必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而这原因,作为母亲的她就自动解释成“谈恋爱”了。
“别转移话题啊!”漪洁有些着恼地道:“你还没交代清楚呢,你说你出去约会,是跟谁?”
方如闻言,却只是露出神秘一笑,又在女儿的鼻尖上轻轻一点。“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
“妈……”
“奸啦好啦,我要去洗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只见方如一边嚷嚷,一头钻进浴室里头关上门,漪洁见状,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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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漪洁回到家以后,陆维翔载着维希回到兽医院时已经有点晚了,陆维翔却很难得的表示还要再进屋里坐一坐。
“不欢迎吗?”
“怎么可能?”陆维希可是求之不得。
进入屋内后,他随手打开日光灯,走到音响旁放了一张CD,顿时轻柔悠扬的乐音回绕于室中。
“你今天很反常啊!”
“刚成交一笔大案子,想轻松一下,所以来找你。”陆维翔倒是答得很轻描淡写。
“是吗?我只怕你觉得我这做哥哥的太过无趣呢!”
陆维希微笑地看着他。
从来对维翔,他都是有着歉疚的。
虽然维翔从未提过他真正的想法,但偶尔在言谈间,还是感觉得到他向往闲散自由的生活。但是他不能,只因他被决定要成为陆家事业的承继者、一个肩挑大任的人、一个没有私人自由与时间的人。
这其实原本不关维翔的事,而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责任……
但他逃开了。
打从他满二十岁的那天起,他们的父亲便开宗明义宣布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他们兄弟俩有什么理想、有什么抱负,都只能在三十岁前去实现,三十岁之后,很抱歉,无论如何都得回归到家族的事业体系之中承担他们应肩负的担子,这是身为陆家人的使命,也是世代以来不变的传承法则。
那时的陆维希已经进入大学读兽医系,脑子里除了动物再也装不下别的,对于父亲半命令式的话自是十分不服与无奈,然而维翔却在翌年的大学联考中放弃了第一志愿的数学系而选择了企管,这让一向了解他志向的陆维希感到十分困惑。但维翔却只对他说一句话。
“家里有我,你就好好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陆维希对这样的结果不能说是没有惊讶与感激的,但多年以来这种默契也仅止于心照不宣的程度。尽管陆维希一直觉得他这个做兄长的付出太少,可是似乎也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让维翔打开心房,这种情况直到陆维希毕业,顶了退休教授开设的兽医院而搬出家里之后,他们生活的交集也越来越少,虽然彼此间的关心未曾稍减,但毕竟总像少了些什么一般……
他一直很想为维翔做些什么,但维翔总是表现得很淡泊,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
也好,如果这就是他们兄弟间固定的相处模式,如果维翔觉得这样很好的话,那他这个做哥哥的就跟着习惯吧。
“我说,你在想什么啊?”维翔的声音忽然传进他的耳中,陆维希回过神来,只见到陆维翔怪异的眼神。“盯着我一直怪笑,乱恶心的。”
“是吗?不好意思,这是职业病。”
“才怪!”陆维翔只是冷笑一声,不答话。
他的大哥他不清楚才怪,从小到大老是笑容可掬,不管有什么生气的事、伤心的事,他永远都笑笑的,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让人很难猜透心底事。
“对了,下午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林……”
“漪洁,涟漪的漪,洁白的洁,很可爱的名字吧?”提起她,陆维希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总觉得她跟某人很像。”陆维翔一边摸着下巴,一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天花板。
“噢?谁?”
陆维翔不语,却将视线移往发出疑问的那个人身上。
同样的特质,令人感到清爽的笑容……
“果然很像。”他盯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
不过一向聪明的陆维希这次却不怎么开窍。“到底在说谁啊?”
说你啊……陆维翔心想,嘴上却没答,耸耸肩道:“对方看起来不错,你有机会就应该多把握。”
“啊?”陆维希闻言先是一愣,之后呵呵一笑。“讲这种话太早了吧?”
“不早了吧,你也三十一岁了。”陆维翔道。
陆维希不语,却扯开话题。“你大概不知道吧,从小我就希望有个妹妹,那时知道妈妈怀的又是个小男生,也就是你的时候,还曾经气得说等妈把你生出来,我就要把你扔到马桶里冲掉呢!”
“那怎么没冲?”陆维翔瞥了哥哥一眼。他这是在暗示他只把漪洁当成妹妹那样的朋友吗?
“当然是幸好你长得很可爱,而且老爸也告诉我,弟弟也不错,可以陪我打球、玩游戏、爬树什么的,我想了想,比较了一下,还算划得来,才没这么做。”
“这么说来,我平安长大还要谢谢你了。”陆维翔听着听着倒是露出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