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累了吗?早点休息。」即使是万分舍不得,慕容风也不得不正视那堆将要剥夺他睡眠的琐事。唉,一场风风光光的婚礼却得偷偷摸摸地筹备,真是窝囊得很!
见他走得迫不及待,向玫琛体内许久未活动的叛逆因子再度复活,并以惊人的速度迅速分裂繁衍。很快,她的大脑已经被占据了。
她已经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了十九年,什么该做,不该做的事她全做了,而别人会的,不会的她也懂得不少。既然如此,她一定、绝对、理所当然可以自己回洛阳,才不用他「护送」她。反正她也没有包袱好收拾,只要记得把人带着,马上就可以马腹一夹,马屁一拍,「达达」飙回洛阳城。
主意既定,她马上利落地跳出窗户,鬼鬼祟祟地爬上屋顶,她准备跨越众家豪华美丽的屋顶,助她逃出这个踏入方数个时辰的长安城。
就在城门关上前的一刻钟,她终于出了长安城。
向玫琛倚在城墙边喘着气。城是出了,接下来却又遇上了难题——她没有马,如果让她安步当车走回洛阳,恐怕得耗上十天半个月,那她还不如让慕容风送回去好得多;如今反悔回慕容家,就算她的心决定暂时被蒙蔽,现实也不可能允许,城门在她休息时已经嗄啦嗄啦地关起来了。
好啦!这下怎么办?不知是上天垂怜或者她积德甚深,向玫琛的眼睛映入了一只瘦弱温吞的老马。她小心翼翼地走近它,细细地打量着。
「你是马,而且没人骑在你背上,身为一只马,没人骑是一件很丢脸的事哟!所以,我就让你载回洛阳如何?放心好了,我不会亏待你的。」向玫琛试着「说服」那匹好脾气的马儿;而它却只是偏着头,疑惑的马眼好奇地瞪着她,轻嘶了一声。
「嗯,你答应了对吧?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上路。」她解开系在树上的绳,跳上马背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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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风尘仆仆的向玫琛和一匹已将近休克的瘦马站在向家门口。
「好马,待会给你好东西慰劳一下。」说完便上前去敲门。顾门的小张肯定又溜到哪儿偷懒去了。
「来了来了!谁敲门那么急啊?」门内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略含抱怨的答话。
「你三小姐啦!」向玫琛没好气地咕哝着。不过也不能怪他,她通常都是自己爬墙进出的,走大门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果然门一开,门房小张吓得倒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活像见了鬼似的,「三……三小姐……」
「幸好你还认得我。」向玫琛的手往已睡着的老马一指,「带它到马厩去休息,喂它好一点的粮草,知道吗?」见小张木偶似的杵在原地,她的秀眉一蹙,他马上用力地点了点头,她才满意地往室内走去。
一路看着熟悉的花花草草、庭园径道,向玫琛忍不住感慨了起来,啊!人生。
逛进了大厅,她朝坐在正前方的向员外和向夫人平静地打招呼。
「爹!娘,我回来了。」这口气活像出去逛市集回来似的,简洁明快。
茶杯落地的碎裂声,接着是向氏夫妇的惊叫:「玫——琛——」
「嗯?有事?」这个引起骚动的人仍是一派平静。
她甚至忘了自己曾是嫁出门的被抢新娘,她只记得自己是为躲避慕容风而逃回家来的。
做娘的总是感情丰富了一些,情绪激昂了一点,见到下落不明的女儿突然若无其事地出现在眼前,马上就冲上前去抱着她痛哭流涕,而向员外尚未从惊吓中回神,只能愣愣地瞪着被妻子紧抱住的女儿。
「走,玫琛,咱们到里头去,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好好地说给娘听。」说着便抱着向玫琛往内室走去。
「娘,我累了,想休息。」
「好。」说完却转头瞪着兀自发呆的向员外,「老头子!玫琛说饿了没听见吗?快叫人准备吃的呀!」
「娘,我是说……」说什么都没用了,向玫琛怀疑她娘根本就是故意听错的。
待女儿和妻子消失在布帘后,向员外努力让自己从惊讶过度的状态中回复过来,但一回到现实世界,他的脑中马上又涌现了许多不得不正视的忧虑:严格说起来,玫琛算是已经嫁过一次了,现在却又突然跑回来,应该把她再嫁到江家呢,还是留在家里等别人提亲?后者的可能性应该是微乎其微,谁肯出价五百两——江家的聘金数——以上的聘金来娶一个不晓得是否完璧的姑娘当媳妇呢?这么说来,得再把玫琛嫁到江家去了?唉!真是……
就在他唉声叹气时,小张气喘吁吁地捧了张名帖冲进大厅,「老爷,外头……有一位公子求见……」
「谁啊?」向员外接过名帖,打开一看,顿时如晴天霹雳,全身上下的细胞瞬间爆裂了数万个。小张见老爷吓成这副模样,不禁好奇地偷瞄了眼名帖。
长安慕容氏二公子,慕容风
慕容风!小张着实吓了一大跳,虽说他只是个门房,但某些显贵巨贾的名字他也是听说过的,其中便包含了慕容三兄弟,他们可能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平民了!听说连一些大臣都还对他们礼遇三分,那么有名的人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老爷,他们还在外头……」小张忍不住提醒向员外,免得门外的贵客等得不耐烦而拂袖走人。
「快请,不不不,我自己去迎接!」向员外回过神,匆匆忙忙奔了出去。
「哎呀呀呀,慕容二公子,真是稀客,稀客啊!快请进。」向员外笑容满面地引领着慕容风一行人进了大门,即使慕容风来访的原因让他紧张得忐忑不安。
慕容风保持着一贯的浅笑,不表露出任何感情。
他示意身后随行的人在庭院中休息等候,自己则随向员外步入大厅。
待佣人端上茶,向员外才敢开口询问慕容风的来意为何,「呃……那个……请问慕容二公子,你突然拜访寒舍……有何贵事吗?」
「哦,没事就不能进来聊聊天、泡泡茶吗?」慕容风扯出一个看似无辜、实则狡诈的笑容调侃着向员外。
「最好是不要。」一个隐藏着激动的声音如此答道,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就是全天下最大胆的那个女人,「你是来开玩笑的吗?那你可以走了!」
「不是。」慕容风朝她温柔一笑,但将视线调回向员外时却又严肃起来,「那我就直说了,我这趟是来提亲的。」
「提……提什么?」父女两人的反应皆同。
「提亲。我,慕容风想娶你的女儿,她,向玫琛。清楚了吗?」
厅中除了慕容风,每人的表情都是一样的呆愣。
「等——等一下!」向玫琛急忙出声喊暂停,并摆出凶恶的晚娘面孔呼唤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慕容风,你跟我出来。」
她好像不太能接受的样子。慕容风朝向员外点点头,随着怒火三丈高的佳人往外走。
来到四下无人的柴房边,向玫琛才停下步子,转身瞪视着,「你到底来做什么?」真讨厌!他把她钢铁般的心志动摇了大半。
「我?我说得很明白啦,我来提亲的。」他笑得无辜。
再度听到这句话,向玫琛心中的嗔怒全变质成了羞怯。她红着脸,低头瞪着他沾尘染沙的靴子,「你……怎么没有跟我讲?害我难过了好久。」话刚说完,她的下巴已经抵在胸前了。
慕容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就是这个啊!他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些,「我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你就自己偷溜回来,害我担心了两天。」他故意装出「楚楚可怜」的模样,企图引她中计。
「我……我不是故意的嘛!」其实她是故意的,「我只是不希望你像送还失物似的把我丢回来,更何况,像我遇到这种情形的女孩子,大概也没人敢上门提亲了,到时我可能又得嫁到江家去,而且顶多只能当个姨太太之类的……」向玫琛也玩起苦肉计了。
像这种斗智游戏,输的一方除了不知不觉,通常也会心甘情愿,就像慕容风这个设计人反被人设计的痴情奇男子,「没人提亲最好,省得有人和我抢老婆。」他霸道专横的话引得向玫琛忍不住笑了,多日堆积的阴霾终于拨云见日,消散无踪迹。
她咬咬唇,甜蜜地笑着,「你先回大厅,我去找我娘来跟你见面。」
出神地望着向玫琛消失的方向,慕容风举步如梦游般地晃回大厅。
他的丈母娘又将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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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向玫琛蹦蹦跳跳地进了母亲卧房,准备将这个突来的喜讯向娘亲报告。
向夫人放下手中的刺绣,百般无奈地看着欣喜欢笑的女儿,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一还沉默郁卒得好像天快塌下来似的;现在却又活泼快乐得有如一只小麻雀……哎呀,不好,玫琛不会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发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