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盼云脸色一凛,还未及开口辩解时,韩伯涛已经替她出头澄清了。
“是我叫她来医院工作的。你虽然是这家医院的医生,但,你毕竟不是院长,也不是这家医院的老板,在我这间小小的病房内还轮不到你来发号司令。”
“爸!我是关心你的健康啊!”
“关心我的健康?不必了,从我早上住进病房开始,我的心情和身体状况一直都不错,直到你这个浑小子刚刚走进来为止。”韩伯涛没好气的数落道。
“我——”韩孟禹为之气结,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再刺激韩伯涛。
“你怎样?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盛气凌人,又不懂得礼貌为何物的年轻人,连苏小姐的男朋友都比你不知道强过多少倍!”韩伯涛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的,竟然把曲璨扬也搬出来做为武器,害苏盼云又羞又恼,一张脸莫名其妙的涨红了。
“韩伯伯,你……那个曲璨扬他并不——”
“哎呀!盼云,你就别害燥了,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有那么优异出色的男朋友,韩伯伯看了也替你高兴,你可别拿乔,白白错失了这么好的姻缘喔!”
苏盼云更窘迫不安了,韩伯涛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韩孟禹的脸色非常奇怪,他眯起眼,语气怀疑中夹杂着一股异样,一股连他自己都无法了解的怒气,“苏小姐有要好的男朋友?”
苏盼云一听,不禁怏然不悦地抿抿唇。怎么?他以为我苏盼云真的是束之高阁、乏人问津的老处女吗?
仿佛是老天爷有意的安排,偏偏就在这微妙奇异的一刻,曲璨扬出人意表地推开房门,捧着两束鲜花笑咪咪的走了进来。
韩伯涛一见到他,立即露出了亲切的笑脸,“璨扬,你怎么知道我住院呢?哈!准是平磊那个大嘴巴告诉你的。”
“韩伯伯,你真是神机妙算。我本来到雅轩小筑准备约盼云出来走走、聊聊天,结果听平叔叔提起你住院的事,所以就赶忙来医院看你了。”
韩伯涛笑了笑,犀利地调侃道:
“来医院看我只是顺便,盼云才是正角儿对不对?瞧你手捧两束不同的鲜花我就知道了。难不成,你手上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红玫瑰是送给我这个老头子的?”
曲璨扬俊脸微微发热了,但,他也毫不掩饰,即刻把手中的红玫瑰送到早被他的出现弄得方寸大乱的苏盼云面前,“玫瑰花送给我最心仪的女孩子,而剑兰则是送给我最崇敬的长辈韩伯伯。”
他的话立刻染红了苏盼云的双颊,也马上换来韩孟禹不怎么苟同的冷哼。
他这一哼,终于让曲璨扬正视到他的存在。两个上一代是至友,而他们应该也可以做好朋友的男人,如今却在这种微妙而充满紧张、敏感的气氛下彼此打量着对方。
病房内的空气因于他们胶着的注目而变得稀薄凝固了。
曲璨扬淡淡地点点头,“这位是——”出于男性的直觉和第六感,他知道他和眼前这个相貌俊朗、浑身充满书卷味的男人,是很难搭起友谊的桥梁的。
“他是我的儿子韩孟禹,也是这家医院的内科医生。”韩伯涛淡淡的说,一副置身事外、隔岸观火的神情。“孟禹,这位就是苏小姐的男朋友,曲璨扬。算起来,你们俩应该是从小就认识了,如果不是文革的冲击,他父亲曲威,也就是我交通大学的学弟,也不会举家迁往新加坡。你们早就应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
现在则是太迟了,韩孟禹干涩而难掩醋意地在心底黯然告诉自己。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竟然对苏盼云动了真情,不可理解、不可原谅的产生了一种异于寻常的感情。
他从来没有这么憎恶过自己,对于自己这种见异思迁、摇摆不定的感情态度。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无法命令自己冷静地面对着眼前这一幕刺戳得他浑身抽痛的情景——要和一个漂亮帅气得教他恨不能揪起他的衣领,狠狠地将他从窗口甩出去的男人若无其事的握手寒暄。
但,他还是运用过人的理智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并伸出手来和曲璨扬相握着,“很高兴认识你,并谢谢你‘顺道’来看我父亲。”
“哪里,我还需要借重韩伯伯的金玉良言帮我劝劝盼云,希望她能在完成自传之后答应我的求婚。”曲璨扬也毫不含糊笑着说。
韩孟禹脸色立刻变了,而韩伯涛却视若无睹,反而乐不可支的帮着猛敲边鼓。
“没问题,这是小事一桩,你和盼云站在一块就像一对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这种帮人家牵红线、撮合良缘、功德无量的好事,我是满心欢喜、义不容辞的。”
“是吗?爸,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多管闲事的媒人公了?”韩孟禹绷着脸冷声问道。
“自从我发现我有你这个有眼无珠的笨儿子之后。”韩伯涛语出双关的指桑骂槐着。
韩孟禹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而苏盼云立即眼明手快地拖着曲璨扬这个罪魁祸首,远离地雷一触即发的暴风圈。“呃……我有事跟曲先生到外面谈谈,韩伯伯,你跟令公子……呃……继续闲话家常。”
然后,她强把不忍转移视线、放弃壁上观火的曲璨扬给拉出病房,一路拉到人烟罕至的休息厅。
等他们一离开,韩伯涛望着儿子阴霾而若有所思的神色,意味深长的淡笑道:
“他们挺相配的,不是吗?”
韩孟禹板着脸默不哼声,然后,他在韩伯涛犀锐洞烛的目光穿刺下,觉得难堪而无所遁形了,只好霍然转过身,语音僵硬的说:
“我……去员工餐厅用餐,待会再来陪你!”
然后,他像逃避什么似的速速拉开门把离开了,离开韩伯涛锋利而颇有所感的视线之外!
苏盼云芳心如麻、百味杂陈地牵着曲璨扬,一颗心像荡千似的忽儿荡高,忽儿下倾,对于方才在韩伯涛病房里发生的一幕情景,她实在是六神无主,更有着哭笑不得的懊恼。
她万万没有想到曲璨扬会这样理直气壮的跑到医院来,更意外他会在韩伯涛、韩孟禹这两个外人面前,毫不避嫌地来上这么一手赤裸裸的求婚记。
都怪自己这一阵子被韩伯涛的生病、韩孟禹的出现搅得七晕八素,心神大乱,根本忘记了要去安抚曲璨扬这个无孔不入的程咬金!
想到这,她不禁怒从中来,忿忿不平地想甩开他的臂弯。孰料,曲璨扬却牢牢地反握住她的小手,笑意盎然的瞅着她嗔意乍现的容颜说:
“我被你那好冷的小手牵上瘾了,恨不能一辈子都被你这样挽着,直到天长地久,白发苍苍。”
苏盼云挣不脱他的手,又被他深情款款的凝注弄得腼腆不堪,不禁红着脸杏眼圆睁地命令他,“你赶快放开我,否则,我一辈子都不理你了。”
曲璨扬无可奈何地松开了手,“好吧!好吧!我曲璨扬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佳人翻脸不认老公!”
苏盼云眼睛瞪得又圆又大,晶光灿烁地盯在他那张明朗潇洒又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笑脸上,“老公?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老公来着?”
曲璨扬促狭地眨眨眼,“就是刚刚在韩伯伯病房我向你求婚的时候啊!”
“你!我又没答应你!”
“可是,你也没否认拒绝啊!”曲璨扬顽皮十足的笑着说,他那恶作剧十足类似无赖的顽童性格,撩得苏盼云不胜其恼却又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跑到医院来做什么?”她气呼呼的瞪着他。
“来看你啊!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从凯文·斯纳害我被你罚了七天禁足令之后,我已经整整有个月没有见到你,这‘九十个秋天”就好比漫长的炼狱一般令人发狂而难耐,所以,我只好跑到医院来找你,并抱着孤注一掷的决心来向你求婚!”
他说得半真半假,却让丝盼云听得心惊胆战,不胜愁苦,“求婚?你可真会选时间,选地点!有哪个疯子会选在医院里跟女孩子求婚的?”
“我是临时动议的,谁教韩孟禹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程咬金,要用那恨不能把我劈成两半的眼光盯着我瞧。我这是明眼人不吃暗亏,为防那个姓韩的来跟我搅局,所以,我只有先下手为强罗!”曲璨扬好整以暇的挑眉道。
程咬金?我看你才是道道地地、不折不扣的程咬金哩,盼云没好气的在心底暗暗诅咒着。“好吧!你已经看过我了,现在能不能请你马上离开,我还得赶回病房替韩伯伯整理自传的稿件。”
曲璨扬挂在脸上的笑意倏然消失,“你是急着赶回去持韩伯伯整理槁件?还是急着……”他皱紧眉头,艰涩的咬牙说:“去看那个玉树临风的韩医生。”
苏盼云的脸倏然涨红了,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心虚地不敢迎视曲璨扬那两道犀利又令她忐忑不安的灼热眼光。“我……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