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筑涵两眼呆滞,一颗心早已陷入昨夜的愁云惨雾之中。
“‘隔夜饭’真是难以下咽啊!”唐彻一语双关,夏筑涵也没有心思反驳。
爸妈一夜未归,他们到底跑到哪里去了?竟然丢下她一个人!
夏筑涵愈想愈难过,偏偏家里又来了一个黑社会老大。
唐彻霸占了夏雨航的房间,又赤条条地来回在客厅和厨房之间,夏筑涵拚命装作视而不见,但这个男人嚣张的举动着实恼怒了她。
“唐先生,你有暴露狂吗?你不会加件上衣吗?”夏筑涵一边批评他,一边抓起包包准备要出门,同时在心中暗自祈祷,回来时他已消失不见,家人平安归来。
“叫我阿彻好了,我还以为你没睡醒呢,不懂得欣赏完美男人的完美曲线!”唐彻说着说着便穿回他的衣裳,穿到一半又卸了下来,反反复复的。
就像在跳脱衣舞一样!唐彻似乎还乐此不疲。
恶心!夏筑涵在心中不断地咒骂他,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误会。她今天还要上班,只能等爸妈主动和她联络了。黑社会少惹为妙!
“你去哪儿?”唐彻好不容易穿戴整齐,霸道地问。
看来这个男人不但是个“暴露狂”,还是个“自大狂”!竟摆出一副命令她的口吻!他真当自己是一家之主?
“上班!可以吗?不上班哪有钱还债!”夏筑涵憋着一肚子气把话说完,旋即转身甩上了门离去。
夏筑涵上了公车,才发现唐彻竟一路跟了上来。
司机看了看唐彻,唐彻比了比夏筑涵,表示他们是一道的。他身上既无公车卡也没零钱,只有信用卡和钞票。夏筑涵觉得自己好似被监视一般,唐彻根本是如影随形地在跟着她。
车上有座位,不过夏筑涵没有坐下来。能站的时候她就不坐,站着搭公车可以消耗身上过多的卡路里。唐彻可不一样,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而且还旁若无人地取出烟来。
夏筑涵鄙夷地瞅着他,暗忖:他真的很没礼貌,不尊重别人也就算了,还想抽烟,污染空气……
“我喜欢叼着烟剔牙,犯法吗?”唐彻没有把烟点燃,仿佛看穿了夏筑涵的心思,先出声夺人。
公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座位全满了。人一个贴着一个像肉墙一样。夏筑涵感到有人贴近她,这情形她已碰过多次。她既不敢大声喊叫,又不敢回头斥责,只好往别的地方闪躲。没想到她越闪那人就越得寸进尺,益发地贴近她的身体。
是可忍?孰不可忍!夏筑涵准备发飙,揪起非礼她的色狼。
就在她准备发难时,一声哀嚎传了出来,接着是连续的殴打声,只见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被打倒在地。出手的正是唐彻,事实上他一直盯着夏筑涵,一切的情形他全看在眼里。
“你是国中健康教育没读好,还是你爸妈没教过你,非礼勿碰知道吗?像我多有礼数,打人还会先说一声:借你的屁屁用一用!”唐彻当着众人的面,用脚踹男生的屁股,替夏筑涵讨回公道来。
车上的人有的沉默不语,有的鼓掌叫好,大部分的人是袖手旁观。
“司机,停车!”唐彻立刻一把将这病态高中生踢下车去。丢人现眼!竟然跑到公车上来非礼女性同胞,太不知好歹了!
“你做什么?”夏筑涵想拦他,已来不及。
“你才做什么?被人欺负也不出声,没见过像你这么忍气吞声的女人!”唐彻完全不顾夏筑涵的自尊心,噼哩啪啦地骂了一串。
“你坐下,谁敢再碰你一下,我就剁掉他的手,从九岁到九十九岁都一样,格杀勿论!”唐彻硬把夏筑涵拉到方才他的座位。
如果不是为了盯住夏筑涵,他才不坐这种破公车,他亲自出马不为别的,全是为了“面子”二字。
这个小女人居然不买他金大少的帐?太不给他面子了,他无论如何忍不下这口气,他要亲自出马。
好不容易,公车从天母经士林开到了台北车站。夏筑涵工作的便利超商在台北车站附近,生意非常好,所以她常常加班,从早上九点半到晚上七点半,一天工作十小时。
夏筑涵不知如何是好,为什么爸爸妈妈迟迟没有消息呢?唐彻在她身边跟前跟后的,她也拿他没法子。至于哥哥,他偶尔几天不回家也是常事,她要从何找起?
她一面想着,忽然又瞥见那个自以为是的男人。
“请你不要干扰我的工作好吗?”夏筑涵头也不抬,只见唐彻已拿了一罐饮料要来结帐。
“小姐,我口渴。或者你有别的方法帮我止渴也可以。”唐彻别有涵义地说,一面还把自己那张俊脸贴近夏筑涵,搞得夏筑涵瞬间心跳加速。
这男人讨厌是讨厌,但那股无法言喻的魅力却深深牵引着她的心。
“作你的大头梦!”夏筑涵没好气地把他的饮料装好,又接着替下一位客人结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唐彻寸步也没离开这个便利商店。她心中开始着急起来,这样子她要如何去找哥哥呢?现在她唯一可以求救的便是夏雨航,她也知道夏雨航最常出现的几个地方。
为了预防唐彻发现,她把叩机由呼叫转成震动。她心想,也许爸妈或哥哥会叩她也不一定。就在她在店中吃便当时,她腰间的叩机震动了。像唐彻这种金大少是不可能只吃便当的,她发现唐彻不在,立刻查看叩机。
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一定是家人留讯给她。她已无心再用餐,便利超商外就有公用电话,她立即起身去拨电话。该死的!有人正在情话绵绵,把公用电话当私人电话讲。她不想让别的店员听到她的讲话内容,因此不能用店内电话。好不容易,爱情长篇连续剧终于告终了。
夏筑涵拨了叩机上的电话,半晌无人接听。
她好急!任由嘟声持续着。终于有了声响——
“喂!是爸爸吗?”夏筑涵压抑不住兴奋和期待。
“不是!是你老公!”电话那头回着话。
这又是哪个神经病在寻她开心?她哪来什么老公?再仔细一想,这声音好熟又好近,夏筑涵回过头一看,唐彻正拿着手机在和她通话。夏筑涵心沉了下来,他不但监视她还打算监听她,无孔不入!
夏筑涵悠悠地放下电话,她明白自己全在他的掌控之下。
“你怎么有我的叩机号码?”
“想知道自然有办法!”唐彻答得十分暧昧。
夏筑涵回到店内,一直忙碌到下班时分。
依然是八点钟,台北夜未眠。夏筑涵一如往常地等候公车。唐彻却驾着一辆凯迪拉克滑近她身旁,打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不过夏筑涵一点也不想上车。她从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子,现在也不想坐。
她不是爱作梦的灰姑娘,此刻她只是个卖火柴的女孩。因为,就在一夕之间,身旁的亲人全都弃她而去。如果燃烧火柴可以点燃希望,那她愿意彻夜不眠不休地燃烧下去。想想真是欲哭无泪,自己怎会落入此种惨境。
看夏筑涵杵在那儿不动,唐彻只好动手拉人。
他对她一直这么蛮横霸道,仿佛理所当然一般。她为什么不生气反抗?唐彻这么想,他比较爱看女人撒娇。
但是坐在车内的夏筑涵只是沉默着,反正现在联络不上家人,唐彻又寸步不离的监视她,既然如此,那就大家一起耗下去吧!
“我带你去吃饭,净吃些便当、卤味怎么会饱呢?殊不知这世上有人间美味这四字!”唐彻自作主张二话不说,车子已驶动起来。
车行至天母的高级餐厅,停了下来。
“如果不喜欢这儿,下回我带你去敦化那一带?”唐彻的态度俨然像个美食家。穿金戴银的他和在便利商店打工的夏筑涵,价值观有着天壤之别,分明是两个世界的人。夏筑涵没有表示任何意见,有人请吃饭为何不好?
“你觉得有钱是种罪恶是吧!瞧你一副‘我是清流’的脸孔,好像我是浊水似的!”
最后,唐彻挑了一间韩国烧烤餐厅。可惜夏筑涵吃东西的口味一向清淡,烧烤口味对她而言太重了,她什么都不肯吃,这下子金大少又开始发飙了。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爱吃什么?”看夏筑涵翻着筷子要吃不吃,唐彻摇着头。她是太好应付还是太难伺候?
“我家人在哪里?”这是她食不知味的最主要原因。她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他这个问题。
“我若知道还跟着你!”唐彻口气不悦地道。
“我还是不相信你,我的爸妈和哥哥,绝不会做出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来。”
“你啊!幸福太久了!像你家还是小意思呢!说起我们唐家,那才是荒唐家族。五个兄弟姊妹全没一个好人,像我是混黑社会的,黑金漂白!流行嘛!”唐彻说起自家不良事迹面无丝毫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