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秦羽离开后,采欢一直显得心事重重,珞贝勒约她看戏,她心不在焉,陪她下棋,她又盘盘皆输,趁着今天屋外下大雨,有了不用出门的理由,她便索性在屋里练起字来。
“格格今天兴致真好!”春喜替她送了一盘杏仁酥进来。
采欢不理会,仍提笔写着“心似孤云无所依,悠悠世事何须觅”。
春喜好奇地说:“又是心,又是觅的,格格写的是情诗啊?”
“是禅诗。”采欢搁下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春喜心惊胆战的问:“格格不会一时想不开,就学兰心格格那样,到莲花庵落发为尼了吧?!”
“我还没兰心姐姐那等慧根呢!”采欢睨了她一眼说。
闻言,春喜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其实秦公子的事,格格为什么不去找宝亲王商量商量呢?他也是受制于年羹尧嘛!这就是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采欢苦笑地望着窗外的倾盆大雨,“我又不是四哥的亲妹子,你以为我开口,他就一定会帮我吗?你听过一句话没有,最是无情,帝王家。我阿玛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看着窗外,她的视线渐渐模糊,最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就在此时小禄子冒冒失失地闯进她的房里,兴奋的嚷着,“格格,格格,秦公子派了一个女孩子送来一件东西给你!”
“秦公子?!”采欢接过小禄子捧上来的锦盒,不仅感到意外、吃惊,更有一种甜蜜的滋味温暖了她失落的心情。
她缓缓的打开锦盒的盒盖,春喜和小禄子在一旁张大眼睛等着看里面是什么宝贝。
“你们猜秦公子送我什么?”她看向他们问。
“发簪,让格格每天把秦公子的心意插在头发上。”春喜笑道。
小禄子搔搔脑袋说:“我刚才捧着那盒子,没什么重量……”
“礼轻情意重啊!”采欢立刻为秦羽辩解。
“该不会是手绢儿吧?”小禄子随便说。
采欢打开锦盒,里面躺着一个香味四溢的香囊,她拿起香囊,在鼻子前深深的嗅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花的味道,总之浓郁得令人头昏脑胀。
春喜和小禄子随即打了一个喷嚏。
采欢横了他们一眼,喜孜孜地捧着仅仅绣了一枝白色羽毛图样的香囊。
秦羽的名字里有个羽字,这个纯白的羽毛图纹,就代表着他的人吧?
春喜向小禄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从大厅里出来,春喜噘着嘴说:“那个秦公子长得是帅,但能把格格迷得神魂颠倒,也真够本事的!”
小禄子不以为然地说:“不管秦公子的本事多大,但毕竟是个来历不明的杀手,谁知道他对咱们格格,究竟安得是什么心!”
话才出口,只见秦羽已经翻墙奔了过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春喜连忙迎了上去,“秦公子,怎么等不及我们给你开门,就直接翻墙进来了?”
“格格呢?”他焦虑的问。
春喜笑说:“格格正在大厅里捧着你送的香囊,整个人乐得晕陶陶的呢!”
“那个香囊不能碰,有毒!”秦羽额上冒着冷汗,快步往大厅里跑去。
春喜和小禄子吓白了脸,打着哆嗦忙跟着后面跑。
秦羽猛然推开大厅的门,采欢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你……”
他大叫,“香囊呢?”
“在这儿。”她还握在手心里。
他上前一个箭步,他挥手就把那个香囊从采欢的手心打到地上。
“怎么了?”她吓了一跳。
秦羽一把抓起她的手,她的手心已经开始泛青了。
“你中毒了!”
采欢发现自己果然一阵心悸。
紧抓着她的手,他拧着眉头说:“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跟我走,我替你驱毒!”
采欢不假思索地说:“天涯海角,我都跟着你,”
春喜和小禄子这时赶了过来,春喜忧虑的说:“格格,依奴婢看还是请大医过来比较稳当……”
“这是四川唐门的奇毒,太医不见得会解!”秦羽急促地说。
“我信你,我跟你走。”采欢坚定地望着他。
“不能耽搁了,我们走!”他捉住采欢的手腕来到天井,再用力一提,两人便上了屋顶。
春喜才眨一个眼,只见两人已经不见踪影,“哎呀,你怎么不拦住他们?”
“格格要跟他走,我怎么栏啊?”小禄子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他紧张兮兮的对春喜道:“刚才那个锦盒是我拿进来的,说不定我也中毒了!”
春喜没好气的骂他,“毒死你活该!你娘没教你,陌生人的东西不能随便拿的吗?这下好了,闯祸了吧!”
“怎么办呢?”
她愁眉苦脸地说:“等天黑格格如果还没回来,咱们俩只好去宝亲王那里自刎谢罪了!”
第七章
采欢和秦羽上了画舫,秦羽紧锁着眉头,从身上取出一包银针,“我得先替你扎针,然后再用内力把你的毒逼出来。”
采欢虽觉不安,但仍静静地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他有些欲言又止。
望着那些银针,她打了个哆嗦,勉强说:“是不是很痛?我会忍着的,你动手吧!”
“你得脱掉身上的衣服。”秦羽低声说。
见她迟疑了一下,他了解了,于是拿起一块方巾要蒙住自己的眼睛。
采欢拦下他,“蒙上眼睛,还怎么替我扎针?”
语毕,半晌后,她解开衣裳,露出正满溢着青春与美丽的胴体……
秦羽让她坐在几榻上,两人在这样近的距离里,彼此都听见对方的心跳,他绕到采欢背后,从她修长的颈部,圆润的肩膀,直到纤纤腰际,总共扎了十二支银针。
他把桌上的烛火吹熄,现在船内,只透着一弯月牙的微微光亮。
“船上的灯熄了,你的心就不再狂跳了吗?”她开口问。
“你还没脱离险境呢!居然有心情开我玩笑?”他望着江面的波光邻邻。
“但你的眼神告诉我,你有把握解我的毒。”采欢反而处之泰然。
秦羽淡笑,“你似乎能从我的眼睛里,读出许多事情。”
“我还看得出,你的困难没解决。”
“你怎么知道?!”他诧异地望着她闪烁的黑眸。
采欢叹口气说:“因为我在你的眼睛里,看见和我阿玛一样的不平、愤怒,还有无可奈何。”
他沮丧地说:“吕隽死了,年富却还扣着我母亲。”
“凭你的一身功夫,就算大内天牢,也奈何不了你。”
摇摇头,秦羽苦笑着说:“年羹尧父子太狡猾,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把我母亲关在哪里。”
“难道你甘心一辈子受他们摆布吗?”
“我能怎么办呢?只要我反抗,我秦家就会有一个无辜的家丁,当场在我面前被砍掉一只手臂!”秦羽愤恨的紧握住拳头。
采欢无奈地看着他,“参年羹尧的本子一大叠,可惜连皇上都不敢贸然行事。”
两人正襟危坐的聊了半晌,秦羽见时间差不多了,一一拔除她背上的银针,并替她把衣裳披上。
她感觉到他双手正微微颤抖,而她也同样压抑着内心的悸动,“你可以点烛火了。”
点亮烛火,秦羽在察看每一支银针变化的颜色,心想叶霜这次可是存心要了采欢的命啊!
“我还有救吧?”采欢从几榻上站起,忽觉天旋地转,秦羽连忙一把抱住她。
“那十二支毒针,把你体内的毒都集中在丹田之内,我只要替你把毒逼出来就没事了。”
他说完立即将自己的手掌抵在采欢的小腹之上,并缓缓将内力运出,采欢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忽地吐出一大口污血,头一垂,整个人便晕厥在他的怀里。
“什么?!”小桂子对着春喜和小禄子大叫,“格格昨天就中毒了,可你们却到现在才来见宝亲王?!”
春喜吞吞吐吐地说:“秦公子说,格格中的是四川唐门的毒,太医也解不了,所以我们就……就信了他,让他把格格带去疗伤……”
“你们让格格给人带去疗伤?带哪儿去啊?”
春喜和小禄子一起摇头。
“你们两个人头猪脑,待会儿宝亲王回来,看你们怎么死!”
急忙扯住小桂子的衣袖,春喜哭着说:“桂哥哥,你要救救我们啊!”
小禄子也说:“格格坚持要跟那个秦公子走,我们拦也拦不住啊!”
不一会儿弘历回来了,还把宫里的画工师傅也一起带回府,他不听春喜和小禄子的解释,简短的交代小桂子,“把那个香囊送进太医院去验验!”
“喳!”小桂子小心翼翼的捧住那个锦盒,直奔太医院。
“春喜、小禄子,”弘历板着脸问他们,“记不记得那个秦公子的长相?”
“记得、记得,”春喜说,“那个祸头子,把他烧成灰我都忘不了!”
弘历看向画工,“那就麻烦陈师傅了。”
陈师傅对春喜和小禄子说!“两位请把那位公子的容貌形容一遍。”
过了半晌,陈师傅借着春喜和小禄子的描述,将秦羽的画像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