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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东潞闻言,吃了一惊。

  王怎么会做出这么不妥的决定?虽说事关秋妃之母,但王这么做,未免也太过草率了!

  正想出言劝止,灵征却已先开了口——

  「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再多说,一切委劳你和少炎了。另外,我不在秋之国的事,万不可对外泄露。」

  见王上执意如此,东潞也不能再多说什么。

  「臣谨遵命。」

  坐在马背上的月蘅,觉得有些不安。「这样做好吗?」

  她并不是不想回去探视母后,只是灵征这般待她,让她除了受宠若惊之外,更感到万分过意不去。

  「别想那么多。」

  灵征拉起斗篷护住月蘅的脸,策马加速,往滚滚尘沙中驰去。

  经过三天两夜毫不止息的奔驰,不仅灵征满是风尘的俊颜出现了疲态,连一直安坐在灵征怀中的月蘅也显得委顿不堪。

  尽管这三天来,灵征一直以自己的身子和斗篷替她挡住沙尘和烈日,但一向娇惯了的月蘅对于这连日的奔波劳顿,实在也不能不引以为苦。

  虽然如此,在这三天里,她连哼也没哼过一声。

  比起自己,她更担心灵征的身子是不是能撑持得住。

  一直坐在马背上虽然颠簸不适,但累了的时候,她至少还能缩在灵征怀中假寐一番:但灵征却是连日不分昼夜地策马赶路。

  这样下去,他身子受得了吗?

  坐在灵征怀中,月蘅担心地仰头望了望一心疾驰的灵征。

  感受到她的注视,灵征慢下马匹奔驰的速度。

  「有话要说?」他问。

  「休息一下,好不好?」她说,语气嗓音是出乎自己想象的柔和温婉。

  「你累的话,靠在我身上睡吧!我必须赶路,再忍耐个一、两天,就可以抵达春之国了。」

  连日奔波,他当然心疼月蘅会吃不消,但春后病情已经垂危,他必须尽快将月蘅送回春之国,越早越好。

  「我无所谓,倒是你……」

  灵征俊眉微挑,轻轻一笑。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我……」

  月蘅本想说些什么,却蓦然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静静地缩回他怀中。

  她真的是在关心他吗?为什么呢?

  其实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直觉地,不希望见到他这么劳累……

  虽然嘴上一直说要赶路,但在第四天晚上,灵征也终于在一个边城小镇暂停马蹄。

  他挑了一问朴素清洁的客舍休憩。

  「今天就先在这里休息一宿,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

  他扶着全身酸痛不已的月蘅,走进他们的房间。跟在他们身后的店小二点完菜之后,便退了出去。

  「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

  他不是坚持要赶路吗?难道他的身体也已经受不了了?月蘅不禁有些担忧。

  「不为什么。这几天日夜兼程,我们已经可以提早一天抵达春之国,你不要太担心。」

  「我知道……谢谢你。」

  虽然她深切挂心着母后的病情,但也不希望因此累坏了灵征。灵征为了早日将她送回去,已经辛苦了这么多天,这一夜,她可以等。

  灵征没说什么,伸手替她取下身上满是沙尘的斗篷,挂在屏风上。

  店小二敲门将他们的饭菜送来。把菜肴一一摆放好之后,接着又挑了一桶又一桶的热水进来,倒在屏风后的大浴桶中。

  「客倌,您要求的热水及食物已经准备好了,请慢用。」店小二说着,恭敬地退了出去。

  「你要沐浴?」

  「给你用的。你骑不惯马,这几日在马背上颠簸,想必全身骨头生疼。泡泡热水,会好些。」

  没想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灵征居然会为她设想得这么周到!?月蘅一时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过了半晌,她才讷讷地自口中吐出这两个字。

  「做什么这么客气,你不是一向嚣张跋扈?突然变得这么客套,真叫我无法适应。」灵征一如往常般调侃她。

  面对他明显的挑衅,月蘅此时却没有心思与他拌嘴。

  她现在迫切需要的,是好好泡个澡,再好奸睡个觉,以继续明日的旅程。

  她迳自转到屏风后面,宽衣解带。

  「你先用膳吧,不用等我了。」她说。

  灵征也无意等她,他很快地将自己的肚子填饱,然后走出房间,拿草去喂自己的爱马。

  半个时辰后,他回到房间,却发现桌上那些留给月蘅的菜肴,仍丝毫未动。

  她人呢?

  疑惑之下,灵征走到屏风后面。

  只见月蘅依然泡在水中,白皙的双臂放在浴桶边缘,头趴其上,显然已经沉沉入睡。

  累成这样?灵征心里不禁一阵怜惜。

  他连忙将她自已凉的水中抱出来,放到床上,拿干净的方巾为她拭干身子,再替她盖上棉被。

  他得再加速行程,尽快赶到才行——

  望着她疲惫不堪却仍双眉紧锁的娇颜,他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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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经了数日劳顿,灵征终于带着月蘅在清晨抵达春之国宫殿。

  伏龙帝听闻御虎王亲驾到来,连忙率领满朝文武出宫门迎接。

  将他们接人宫中之后,月蘅还来不及跟父王叙旧,就急着到后宫去探视母后。

  御书房里,只有伏龙帝和御虎王二人。

  「小女任性妄为,劳驾爱卿亲自送她回来探视春后,本皇心里真是深感愧疚。」

  「圣上客气了,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因为小女不明是非,才会劳动卿家跑这一趟。依我说,不理她就是了,卿家身为国君,岂能因为这点小事劳累奔波?」

  「长公主思母心切,这也是人之常情。」

  由伏龙帝的言谈之中,灵征隐隐察觉出他对春后母女情感的淡薄,心里暗暗纳闷。不过,这是伏龙帝的家务事,他自然也不便多说些什么。

  伏龙帝客套地笑了一笑。

  「不过,爱卿这一趟也正来得好,本皇有一事和你商量。」

  「圣上尽管吩咐。」

  「御虎王和南方的朱雀王、北方的玄武王,世世代代都是我春之国的屏障,仰赖你们英勇抵御意图入侵的蛮族,我朝才得保长治久安,鼎盛不衰。然而四周蛮族不定时入侵,特别是西戎,年年来犯,所以,本皇想请问卿家,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使他们永远臣服?」

  「西北蛮族横行跋扈已久,其族人好武无礼,对他们动之以情绝对无用,就算和他们订立和平共处的合约,恐怕也只是多此一举。依我之见,不如主动征讨,驱逐蛮族,以收一劳永逸之效。」

  「本皇也有这个意思,只是日前秋之国才出兵成功镇压西北蛮族的蠢动,本皇担心若是此时要爱卿再度举兵,恐怕太劳动爱卿了。」

  「说劳动是不敢,只是太过穷兵黩武于民有所不宜。正如圣上所说,西北战事日前方歇,短时间之内确实不应再度举兵。」

  「此事本皇不急,就听凭爱卿主张吧。」

  「入冬之后,戎族因抢夺粮食,往往会侵扰西北居民的家园,为了避免这样的伤害,最晚冬正月之前我会出兵。」

  「这真是太好了,这回爱卿要亲征吗?」

  「嗯,我决定亲征,让西戎的首领们在我面前俯首称臣。」他自信地说。

  其实不用等到伏龙帝提起,他早就有彻底驱除西戎蛮族的打算,毕竟西戎的强横霸行,已对他们秋之国的百姓造成困扰。

  「不愧是本皇最信任的卿家,此事就有劳爱卿,功成之后,本皇大大有赏!」伏龙帝满意地直点头。

  「多谢圣上。」灵征客套地说。

  之后伏龙帝又和他聊一些治国方策等等,几乎无所不谈。

  虽然表面和伏龙帝应对,灵征却—心只想着月蘅。

  希望见到春后之后,她不要过度哀伤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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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十月,春后薨逝。

  春后重病已久,她的不治早在众人意料之中;然而这样的消息—传出,还是使得举国悲伤。

  春之国早已明白春后这次的病恐无痊愈的机会,所以自从春后重病以来,宫里就已经开始暗中筹备她的后事,务使这位高贵女性的最后一程,也是典雅隆重。

  在停尸七日之后,伏龙帝亲自为故后举行盛大庄严的丧礼,然后将她葬于皇陵。

  此次仪式之奢华隆重,在春之国简直可说是史无前例,令世人叹为观止。在典礼结束后好几天,依旧是春之国众官百姓茶余饭后的话题。

  但这一切虚荣,月蘅都不看在眼里。

  自从她来到春之国之后,日夜随侍在春后前,伤痛悲戚。直到春后薨逝,她已经悲伤到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只能在一旁,看着众人为她母后更衣人殓。

  春后停尸期间,她也整整七天末合过眼。不说话,也不哭泣,整个人宛若行尸走肉一般。

  众人为她的身体状况忧心不已,却无可奈何。

  春后风光大葬的那一天,她在灵前克尽礼仪,处处表现得恰如其分。

  就在伏龙帝和百官众人暗暗赞赏她识礼从容的时候,只有灵征清楚地看到她眼里无止境的伤痛。

  春后的死,仿佛也带走了她的灵魂。

  典礼结束,春后归葬之后,月蘅昏倒了,慌得众人连忙延医诊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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