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小说 > 情归逍遥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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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筝儿转动著对灵活的眼珠子,露出了慧黠生动的一笑,「不劳小姐吩嘱,奴婢早已准备妥当,就等小姐轻挪莲步,过府治病。」说完,她已手脚俐落的掀开珠帘,献宝似的将搁在茶桌上的药箱子抱在怀中,对曲琬萝俏皮的扬扬眉毛,一副讨赏的模样。

  曲婉萝巧笑倩兮的白了她一眼,便步履轻灵地跨出了这间雅致而充满了书香馨宁气息的闺房。

  ☆

  曲琬萝在房知县及其公子房坤玉、两名丫环的陪同下,进了房夫人的寝居。

  而房夫人早已痛得脸色惨白,汗水淋漓,呻吟不休。

  曲琬萝俯身探视,望、闻、问、切,把脉细诊,然后,不矜不躁地对满脸焦灼的房知县柔声说道:

  「大人不必忧心,夫人只是胃部糜烂,又吃了辛辣生冷之物,故而刺激伤口生血流脓,我开出一张药单子,您差人去药铺抓药,睡前给夫人服用,十五天之后必可痊愈。」说著,她从药箱取出一包药粉,和水让房夫人服下,并摩擦双掌,将热气缓缓灌入房夫人的胃腹上,不一会儿,神色疲惫而憔悴的房夫人已昏然人睡,脸上慢慢恢复平静。

  房大人不胜感激,连声致谢,他万万想不到这位一身素衣、不施脂粉,却风姿楚楚,清灵雅致的纤纤丽人,竟是一位医术高明的女神医。

  但见她冰肌玉肤,楚腰纤细,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齿若编贝,芳兰竟体。其姿容之美,气质之雅,举世无双。尤其是那两泓水灵灵、雾蒙蒙,摄人心魂的秋水,更是让人陷溺其中,未饮先醉。

  好个飘逸出尘、国色天香的绝代佳人!房知县心中暗自喝采,目光如电,早已瞧见儿子脸上那份不假掩饰的倾慕与痴迷,他心念一动,遂请曲琬萝主仆移步大厅用茶,并吩咐下人取出两盒珍贵的人参药材,笑吟吟的说道:

  「老夫早听说过,咱们常熟县有个医术精妙的女华佗,为人心地慈柔,常在药善堂免费义诊,悬壶济世,泽披黎民,老夫忝为知县,公事繁忙,一直未能抽暇拨空拜会姑娘,代全县百姓感谢姑娘的德行圣谊,实感惭愧!」

  「此乃小女子应尽之本分,大人言重了。」

  房知县捻著须髯,细细端详著曲琬萝,对于她温雅幽柔的美丽,清艳不俗的气质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满意、喜爱的笑容随即漾满了他那双精璀犀锐的眸光中。

  「曲姑娘,老夫知道你行医救人从不收费,你的恩情老夫无以为谢,谨以区区两盒人参相赠,望你笑纳,切勿回绝,也许,将来亦可以做为治病的药材,嘉惠其他病患。」

  曲琬萝本有推诿婉拒之意,但听房知县言词恳切,情理兼备,她只好轻轻敛衽,盈盈下拜。「大人恩典,小女子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但见筝儿也抱著药箱子跟著跪拜。

  房知县连忙出言阻止,「区区小事,姑娘何需行此大礼,老夫担当不起啊!这里并非公堂,姑娘毋庸拘礼,快请起!」

  曲琬萝温文有致的重新入座,轻啜了一口香气扑鼻的热茶,正欲开口辞别时,房知县却兴味盎然的开口问道:

  「姑娘年纪轻轻,却学了一身媲美华佗的医术,不知姑娘师承何人,竟有这般妙手回春的好本事?」

  「大人过奖了,」曲琬萝轻启朱唇,温婉一笑,「此乃小女子之福缘,得蒙白马寺高僧玄逸法师不弃,收为俗家子弟,并赠一代名医扁鹊所著镜经一卷,要我潜心研修,将来好行医济世,普渡众生。」

  「玄逸法师?」房知县震愕的扬起浓眉,「他可是名满天下的一代奇僧啊!听说他不但道行高深,任运自如,更精于易经歧黄,能未卜先知,屡现神迹,救人无数。惟其性情清逸孤绝,行综飘缈,宛如神龙来去不定,想见他一面好比登天之难,姑娘竟能拜他为师,真是万幸之至,令人羡慕!」

  「佛家讲缘,说来这是我与恩师宿世有缘,才能因缘际会,因祸得福。」

  坐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全神贯注的房坤玉适时接口,「因祸得福?此话怎讲?」

  曲琬萝螓首微垂,轻啜了一口清茶,浅笑盈盈的说道:

  「四年前,我随家父远赴浙江天台山游玩,一方面观赏佛教胜地的壮丽神秀,一方面也藉此颐养身心,礼佛参禅,孰料,回程途经赤城山紫云观,因舟车劳顿,以致旧疾复发,哮喘不休,正当家父与随行仆人急得六神无主,焦虑无措之际,云游至此,借宿于紫云观的玄逸法师适时出手相救,只见他随意抓著我的右手,输送真气,我先天性的哮喘病便此不药而愈,家父深感其救命之恩,特赠以厚金酬谢,玄逸法师却神色凝肃,断然回绝道:「世外野人,视金如土,吾救令媛,乃是宿缘,先生不必挂怀拘俗,就当贫僧救了自己的徒儿一般,此有一宝书,赠予令媛,望能潜心修研,本佛家慈心,普渡众生。」说完,他目光犀利又不失温柔的转首,对我注视了好一会儿,意味深长的念了一偈:「红颜历劫,情关多磨,坚贞忍辱,苦尽甘来」,然后,便拎起一顶破旧的斗笠,飘然离去。至此,便未再见过他老人家的风采,只知他云游四海,仙踪难测。」

  房知县连连点头,感触万千的赞叹道:

  「玄逸法师不愧是超然物外的得道高僧,游走红尘却不染世缘,慈悲喜舍广渡众生,而姑娘闻声救苦,医人无数,真不亏是玄逸法师的衣钵传人!」

  曲琬萝再度露出谦抑而含蓄的微笑,「大人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她迟疑了一下,正欲托辞告别,不料,好客健谈,对她喜爱有加的房知县又单刀直入的朗声问道:

  「姑娘知书达礼,才貌双全,请恕老夫冒昧一问,不知令尊是否已为你许下亲事?」

  随侍在一侧,听得耳朵长茧,站得双脚发麻的筝儿闻言,不禁狡黠地咬著唇,心底暗自咕哝:看吧!早知道你父子俩在打我们小姐的如意算盘,这下,终于发难,露出庐山真面目了吧!

  红晕生颊的曲琬萝垂下眼睑,腼腆地望著自己的指尖,迟疑了好半晌,才幽幽然的答道:

  「我在十岁那年就由家父做主订下了亲事。」

  此话一出,房知县大失所望,而相貌堂堂、自作多情的房坤玉更是面色黯淡,如遭重击。

  「但不知是哪家公子有此福分?是本县的人氏吗?」房知县仍不死心的追问道。

  曲琬萝却娥眉轻蹙,面带沉吟。「此事不提也罢,还望大人宽宥。」

  房知县和其长公子房坤玉面面相觑,好奇心更为之炽热旺盛了。「姑娘莫非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房知县不知趣的又问。

  一直站在一旁当壁花的筝儿也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哪根神经错乱,竟擅作主张的在一旁敲著边鼓岔话:

  「大人有所不知,提起我们家这位未来的姑爷可是大有来头,只是……他跟咱们的万岁爷一样,玩物丧志、荡检逾闲、风流成性,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荷花大少,所以,我们小姐与有羞焉,才懒得提起,免得……」

  「筝儿,你敢越礼犯分,胡言乱语,批评当朝天子?」曲琬萝霍然变了脸色,沈声斥道。

  筝儿状甚无辜的耸耸肩,「我说得都是实话啊!房大人是个清廉爱民的好官,他不会见怪的。」

  「你还敢狡辩,强辞夺理!」曲琬萝疾言遽色地瞪著她。

  「我哪有强辩?」筝儿不服气的皱皱鼻子,见房知县父子拉长了脖子、凝神静听,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深受鼓舞,索性大著胆子说个痛快。「这宁阳侯本来就和皇帝一样浪荡荒唐,要不然,他回京师继承爵位不到三年,就深得皇帝恩宠,刘瑾礼遇,除了一丘之貉外,他这个不学无术的皇亲贵胄,凭什么在紫京城内耀武扬威,逍遥快活?」

  曲琬萝俏脸宛如罩上一层寒霜,「筝儿,你实在是太放肆了!」

  「我哪敢放肆,小姐,我只是替你不平啊!」筝儿振振有辞的提出辩驳,「像你这样冰清玉洁、品貌无双的大家闺秀,偏偏许配了宁阳侯那个鱼质龙文,优游贵乐,游蜂浪蝶的公子哥儿,这好比彩凤随鸦,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想想,怎不令人扼腕抱屈?!怨怪老爷胡涂,老天无眼!!」

  曲琬萝气得脸色发白,浑身震颤,羞愧交集,大有被人揭了疮疤,无地自容的难堪和凄苦。

  深吸了一口气,她按捺下满心的悲楚和窘局,缓缓站起身,强颜欢笑地向房知县敛衽而礼,低声致歉:

  「小女子无力管束丫头,深觉惭愧惊惶,望大人见谅,时候不早,我主仆二人该告辞了,唐突之处,尚祈大人海涵!」

  「曲姑娘你这么说可真是折煞下官了。」房知县赶忙起身还礼,「你是未来的侯爵夫人,又是吏部尚书曲大人的千金小姐,金枝玉叶、高贵无俦,下官有眼无珠,冒犯亵渎之处,才该请曲小姐见谅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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