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府他长年走动,里面的丫鬟、奴仆他全部认识,可是就从没见过这个女人;再从她胆敢直呼敖天的名讳判断,此女八成就是敖天冥婚娶的新娘子。于是一时好奇心起,悄悄的跟在这名女子身后。
紫荆儿一心只想找到敖天,因此也没有发现身后有人跟着,径自穿过市集,往对街最近的一家敖氏米行跑去。
「徐掌柜,你看到敖天没有?」她一走进去就急急的问。
徐掌柜是敖玉树篡夺财产后新请的下人,跟敖家没有什么交情,可是却是祖居洛阳的人,所以也算认得敖天。
「没有,没看到敖家少爷。」他摇摇头说。
事实上,打从前天傍晚传出敖少爷没有死的消息后,敖玉树兄弟就乱了心神,这两天都无心打理店铺的生意,四处找人想法子去了。
「他真的没有来过?」那会到哪里去了呢?
紫荆儿又急又慌的走出米行,陆续到城里以前属于敖家的钱庄跟酒馆问了一遍,得到的答案都跟徐掌柜一样,根本没看到敖天。
「那会上哪儿去了呢?该不会是被他们抓了,关起来了吧!」心里这么一想,人也更慌了,站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上,不知该怎么办。
齐士麟一路跟着她,看到她的慌张无助,颇觉好奇与有趣,正打算走上前去询问时,就见转角处有两个相貌猥琐的男子朝她接近,似有意似无意的朝她一撞,乘机想扒走她身上的钱袋。
可是这姑娘似乎是以前被人扒窃扒怕了,竟然异想天开的把一条绳子系在自己身上与钱袋之间,且绳子粗得让扒手用力一拉就把她给拉倒,整个人摔在地上,跌个鼻青脸肿,让人看了忍不住大笑。
「你们别抢我的钱袋,里面没几个铜钱。」荆儿死命的拉着联系钱袋的绳子,大声的喊道。
「放手,快放手。」两个坏人一看形迹败露,引起路人的围观,急着想走,可是紫荆儿却死命的握着绳子不放,结果就这样被两个男人拖着。「该死,固执的女人。」两个男人气急败坏的咒骂,其中一个人甚至火爆的奔过来,举脚要往紫荆儿踹去。
「哎呀!」可是脚才举到半空中,没来得及踹下,就突然吃疼的一声痛呼,整个人往后栽倒。
「光天化日之下,还没见过你这么穷凶恶极的人。」齐士麟看不下去了,忍着笑意走出来。「姑娘,你这钱袋里有多少银子,值得你这么卖命吗?」
从来没见过视钱胜于性命的,敖天的这位娘子可说是天下第一人哪!
群众一看有人仗义执言的出头,也都纷纷喊叫说话,指责两个窃贼的低劣恶行。
「哪来的混帐东西,坏了大爷的好事。」两个窃贼站起来,抡拳就想向齐士麟打过来,可是齐士麟轻松的一闪,躲了开去,反而提腿一扫,潇洒俐落的将两个恶贼扫倒,上前扭住他们的手臂。
「这样强壮有力的手,不拿来干活赚钱,却做这种见不得光的扒手勾当,我看废了也罢!」说着就用力一扭,作势要折断两人的手,痛得他们哇哇大叫,冷汗直流的告饶讨救命。
「好……好汉、大爷,我们知错了,原谅我们,饶了我们这一回吧!」两人大声的哀求,不住的叩头告饶。
被拖得浑身擦伤的紫荆儿见状,忙握着钱袋走过来,为他们求情,「这位大爷,他们已经知错了,就请饶了他们吧!」
两人也忙点头,「是啊……是啊!我们知错了,一定改……一定改……」
齐士麟讶然的看着紫荆儿,不可置信的问:「姑娘要我放了他们?」他没听错吧?他们刚刚那样对待她,她却还要他放了他们?
「反正我又没受什么大伤,不碍事。」被碎石子擦伤的小脸还泛着红肿,但漾在脸上的笑容是无邪与包容。
这是个什么样的女子?齐士麟纳闷的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才缓缓放开手中抓着的两个男子。
齐士麟一松手,两个窃贼立刻就要逃走,可是跑过围观的人群时,又被一群打抱不平的人揪住,一起扭送官府。
眼见人群散去,齐士麟走向浑身是伤的紫荆儿,以一贯的笑脸询问:「姑娘,你没事吧?」
紫荆儿摇头,拉回绳索紧紧的系好那只钱袋。「没事,幸好钱袋没被抢走。」
齐士麟闻言,先是一楞,然后放声大笑,「姑娘真是要钱不要命,想必你这钱袋里的银子一定不少吧!」
紫荆儿抚着膝上的伤,腼腆一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敛裙一福的道谢,「谢谢大爷相救。」之后,微跛的离去。
齐士麟厚着脸皮追过去,这次也不悄悄的跟着,而是正大光明的走在她身边。「姑娘急着走,莫非是要找人?」
紫荆儿点头,因为感念他出手相救之情,所以也不好拒绝他同行,任由他在一旁跟着,只是刻意的与他保持些许距离。「我正在找一个人。」
「在找什么人?姑娘不妨说说看,也许在下能帮得上忙。」
他这一说,紫荆儿跛行的脚立即停下,抱起一线希望的问:「大爷认识敖天吗?他曾是洛阳城里四大首富的敖家少爷。四年前从了军,最近才回来,我在找他,请问你见着他没有?」
齐士麟暗自窃笑,他何止认识敖天,他们两个人可以说是从小打到大的玩伴,情同手足哩!
但还是忍下笑意,故作思考地说:「敖少爷吗?在下是不太熟,但知道这么个人,可以帮忙你找一找。」
「真的吗?那太好了,有劳大爷。」紫荆儿感谢地说,「那就请大爷往东大街找,我往西大街去。」说完就破着脚,不顾伤痛的想往西大街走去。
「等一下。」齐士麟叫住她,「我虽然跟敖少爷不熟,但却知道有个地方他常去,也许可以在那里找到他也说不定。」
没想到敖天的新媳妇长得虽然不怎么样,但心地却是挺不错的,对敖天那小子的心也是热的,只是脑筋太单纯了些,太容易相信人了;这样善良的姑娘注定是要吃亏的。
「真的?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当然,跟我来吧!」齐士麟带着紫荆儿往南门口的春天茶楼而去。
第六章
春天茶楼,一个士农工商各色人物最常聚集的地方,它布置雅致,各式茶点是美味精致出了名的,所以这里天天高朋满座,生意兴隆得不得了。
但是今天敖天会选在这里喝茶,却是别有原因。因为这座茶楼正对着敖玉柱兄弟最常出入的万芳楼教坊,说是教坊,其实是妓院娼馆,那里面的姑娘个个婀娜多姿、千娇百媚,只要是性好渔色的男子进了万芳楼,就会成为火山孝子,流连忘返的沉溺其中。
敖玉柱、敖玉树两兄弟也不例外,几乎是以万芳楼为家,长期的在这里包娼居住。不只如此,凡是遇到要巴结的权贵,或是谈得来的酒肉朋友,也会邀至此地,饮酒作乐一番,当作应酬的手段。
所以敖天才会坐在这里,盯着万芳楼的大门,想看看他们究竟与什么人在一起,是谁在做他们的后盾、做他们为非作歹的靠山。
可是守了半天,都没有看到这对兄弟的身影出现,难道他们已经离开?还是打算一直躲在里面不出来?
敖天蹙眉思忖着,一双盯视着万芳楼的黑瞳却愈来愈深沉。
「敖天……敖天……」突然一阵叫声传来,敖天和敖福转头,就看到从楼下上来的紫荆儿,跛着脚一桌一桌的找他们。
「是少夫人!」敖福低呼的站起来想走过去,但敖天摇了摇头示意他坐下,自己则起身过去。
「什么事?」
「相公!」荆儿一看到敖天,立即激动的奔过去,扑入他的怀抱。「你碰到他们没有?有没有吃亏?有没有受伤?」
敖天不解的看着她,看见了她眼里的惊慌与不安。「为何这么问?他们是谁?曾经打你、伤害你、让你吃亏了吗?」他微愠的问,一想到有人胆敢伤害她,就不由得怒火中烧。
「不……没有。」紫荆儿紧揪着敖天的衣服放开了,怯怯的低头,脸皮有些苍白的颤抖。「没有,他没有欺侮我。」
「是吗?」敖天质疑的看了她一下,凝眸望向敖福。
敖福也是脸色怪异的低下头去,不敢正视主子的眼神。
「算了,我知道了,你先送少夫人回去好了。」敖天吩咐道,直觉这两人有事瞒他。
「是,少夫人,走吧!」敖福走向紫荆儿,要带她离开。
但是紫荆儿却放心不下敖天,怕他受伤,不肯这么离去。
「放心,我不会有事。」敖天对她温和的一笑,轻抚去她额上的汗珠。
这才让她放心的松了手,依依不舍的随敖福回去。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大将军竟然也学会对女人温柔了。」齐士麟啧啧称奇地嘲弄道,不请自来的坐在敖福刚刚离去的椅子上,吩咐小二换上一副新的杯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