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我也同我二哥说,可他却……唉!也分我一些吧。」她接过酒壶,学他大口饮酒。
韦不群看着他豪气的姿态,不禁笑了出来。「瞧你这纤弱模样,也要讨房妻子了,就盼你别娶到个河东狮,把你啃得尸骨无存。」唉,他这八拜之交,瞧来是恁地柔弱,要怎么成亲啊?
观之只到他的下巴,肩头也没他的宽,整个人看起来挺纤瘦的,那一日抱他进房,觉得他轻得跟个姑娘家没两样……怪不得外头的人总是猜测着他究竟是男是女;只因他实在是太纤弱了。
唉!这样子要怎么成亲?
他可不希望他娶了个悍妻,往后将他吃得死死的,甚至还不准他和他见面……
一想到这里,抹在唇角的笑不由得有些苦,总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跳动着,好似有一把小小的火在胸口激燃着,烧得他好痛。
闻言,晁观之挑起眉,笑得更苦。
这个笨蛋,她不是要讨房妻子,她是要嫁人啊!
「二哥说,改日会带人来见我,届时就知道他到底长得什么模样了。」她可以想见,到时他会有多么的目瞪口呆。
「那好,届时我再帮你瞧瞧那人适不适合你。」韦不群的语调有点苦涩。
「你肯定会吓着。」她难得咧嘴一笑。
「哦?我可是要拭目以待。」韦不群努力地勾起笑来,可那张俊脸不由得又垮下,哀怨得惹人怜惜。「观之,我压根儿不想要恭喜你,我不希望咱们之间将要因为一个女人而变质……」
打从观之喂他水喝,将他救回晋南,他便已视他如亲弟弟般,甚至有种比手足还要深刻的感情;如今观之要成亲了,他却一点也不开心。很多兄弟都会因为女人而没了手足情,他可不希望他们俩也落得那般的下场。
他承认自己吃味,就快有个女人来分享他的兄弟了,他心里好痛、好不舍啊!
「谁说我们之间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变质?」晁观之哈哈大笑着。
是会因为一个男人而变质……可她却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说,反正到那时候他就知道了。
她可以想见,一旦她恢复女儿身,将会在京城里掀起什么样的流言蜚语。
「真的不会?」韦不群很可怜地扁起嘴,希冀他能给个承诺。
「我可以对天起誓,你,韦不群,会是我晁观之这一辈子唯一的知己。」她煞有其事地指天起誓。
「你说的哦。」可恶,他应该要找个人证。
「是我说的。」倘若不是在边关救了他,她不会想要在成亲前稍稍地放纵自己;倘若不是他,她还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过得这般逍遥自在。
「韦爷,你留在酒楼用膳吧,咱们好好聚聚,来个不醉不归。」
今儿个的月色极佳,从她的楼台往下望去,可以见着京城到处裹上一层淡淡银光,那好看的景致,她只想与他分享。
「当然好,我正有此意,只是你……」他不禁又叹了一口气。「别再叫我韦爷了,观之,你何必老是搞得这般生疏?你叫我不群就好了。」
「可你身着官服,要我直呼你的名讳,恐怕……」
「麻烦。」韦不群啐了一口,随即脱下朝服,仅着中衣,衣襟大敞,微露精实胸膛。
晁观之不着痕迹地别开眼,脸颊微烫。「不妥吧……」他就是这般随性,说脱便脱,也不想想她是个姑娘家,她再不羁,也总是……啊,她都忘了他根本视她为兄弟。
「有什么不妥?」韦不群脚一拐,勾起丢在地上的朝服。「已经下朝了,没人规定我不能脱下这一身朝服。」
「我倒觉得这朝服和你适合极了。」
「是吗?」见他点点头,韦不群不由得搔搔头,笑得有些腼腆。「真的吗?那我再穿上好了。」
站起身,他随即又套上朝服,系上绶带,然而襟口仍随性地微敞。
「你不把襟口系上?」
「天气挺闷的。」
她无奈地苦笑,「那咱们上楼台去吧,那里不会有人进入,也不会有人坏了咱们的兴致。」
成!他一把勾上他的肩,见他别开眼,不禁有些狐疑地俯下身子。「你怎么了?怎么好似不敢瞧我?」
晁观之看着他,露出一贯的笑容,「你多想了。」眼角余光仍不敢乱闪,就怕一个不小心瞟向他微敞的襟口,就怕瞧见襟口底下结实的胸膛。
「你该不会是自卑吧?」瞧见他闪躲的目光,韦不群不禁打趣地说。
「嗄?」自卑?
「我知道,你定是在想我的胸膛为何会如此结实,为何自己会比不上我?我告诉你,我可是练了好久,要练到我这般精壮厚实,要花上……」
她无心听他究竟在说了什么,只是垂下眼,睇着自己毫无起伏的胸;她之所以老教人猜着性别,八成也和她的胸脯有关吧……
她确实比不上他,的确该要自卑。
第五章
一团浓雾,教韦不群伸手不见五指。
然而鼻息之间却闻见了迷人的酒香……究竟是什么酒?光是这样嗅闻着,他也猜不出种类,只觉得香得他骨子里头的酒虫啃得他骨头发痒。
在哪里?在哪里?
他循着香气往前走,尽管看不见路,压根儿不知道前头是崖是径,他还是毫不胆怯地往前走,分毫不差地站在一壶酒面前。
真是有酒!见着有酒,韦不群二话不说地拿起狂饮,末了,还不舍地舔着壶口。
怎么只有这么一丁点?
不够啊……怎能在勾起他的贪念之后,却只给他一点点的酒?连让他塞牙缝都不够。
呜呜……他好渴啊!韦不群在心里哀号着,突然感觉壶口化软。
咦?这是什么?
这酒壶怎会这么软?软得就像是嫩豆腐般,又像是……嗯,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觉得这壶口极为软嫩,教他忍不住地咬上几口。
「啊……」
这是什么声音?韦不群狐疑地拢眉静听着,声音就在耳边,可他身旁罩着浓雾,教他张眼也瞧不出端倪……张眼?不是的吧,他的眼怎么好似闭上了?怎么会张不开?
韦不群发狠地张开眼,蓦地发觉有几缕光线洒落,将整个房里映得明亮,至少好过刚才眼前一片的浓雾。
他定睛一瞧,直觉这房里的摆设自己熟悉极了……不是他的房,观之的房,前几天他才住过……对了,他昨夜同观之喝得不醉不归,将他扛回房里,然后……
调回眼,韦不群不由得一愣,眨了眨眼,惊觉他近在眼前,贴得相当的近,他的长睫都刷到他颊上了,而他的唇正贴在他的……
快要惊叫出口之际,他快手捂住嘴,硬是将快要喊出的尖叫声吞回,震得心头狂颤不已。
方才那不是壶口,而是……观之的唇!
韦不群在心底暗自鬼叫,不敢相信自己干下这荒唐事,却又怕吓醒了身旁的人儿;更可怕的是,他的手还教观之给枕着。
不会吧?他是在发梦吧……这不会是真的?
他明明是在作梦,为何张开眼却变成这情形?这感觉,好似他是个下流的采花大盗,假借醉酒对他非礼……非礼个头啊!观之是个男人啊,就算他要轻薄人,也该要找个标致的姑娘家,千寻万找也不该挑上自己的兄弟!
他一定还在作梦,只要他闭上眼,再张开眼,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韦不群咽了咽口水,闭了闭眼再张开,却见到眼前的一切不变,他发狠地往自己腿上一掐,疼得他差点滚出泪水。
换句话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不会吧……
他是他的至友啊……他怎能做出此等禽兽不如、天地不容的骯脏事?
要是教观之发现的话,他肯定会立即将他逐出,往后也不准他踏进醉吟楼……不成、不成,尽管两人是和衣而睡,然而这情景还是太引人遐思了,他得要先走不可;要不然观之醒来,他会羞愧得无法面对他。
韦不群打定主意要先起身,却蓦然发觉晁观之仍枕着他的手。
呜呜,天要灭他啊!他怎会干下这般大逆不道之事?他怎能轻薄他?他……真是教人不敢相信自己竟是这种人。
观之是个男人啊……
韦不群瞅着他依旧睡得极深的睡脸,瞅着那微微发涨、显得益发红艳的唇,心头不由得狂震,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窜飞出去。
观之……他何时变得这般漂亮?
啐!男人怎能拿漂亮形容?可眼前的观之好美,美得他心猿意马,美得他心怀不轨……啊,他竟觉得他漂亮,竟觉得想要再亲他!
他见鬼了啊?他竟想对唯一的至友做出这等令人发指之事?
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病了,一定是病了,绝对是病了,他非得要先走不可,要不然再待下去……可观之就枕在他的臂上,他若硬要抽掉手,岂不是要将他给惊醒?
正蹙眉思忖着要如此逃脱,蓦地惊觉此情此景颇像自己以往念过的书,好似写道--某个混蛋教某个人给压住了手还是压住了袖,所以那混蛋就把自己的袖子给割断,其名曰……断袖之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