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包子,掰了一块喂猫,君霏自己则大大的咬了一口。
香Q的包子皮、香气四溢的肉馅,在嘴里蔓延开来。
好好吃……她闭上眼睛认真咀嚼,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滋味--因为这是加了人情佐味的绝顶美食。
她准备到前方不远处、一家便利商店前的长椅坐下,好好享用丰盛的早餐--这是几个寒暑以来,最、最、最丰盛的一餐。
经过昨天的「研究」,她发现那个地方很明亮,有人进出时,里头还会流泄出冰凉的空气,解解暑气。
只差几步之遥就抵达目的地,但怀中的猫却像是突然感应到什么似的,不安分地窜出她怀抱。
「欸!黑儿?黑儿?你要上哪去……」她一边喊着,一边在后头追赶。
猫咪灵活的身影跃出骑楼,冲向马路,君霏忘了昨天的「教训」,不假思索的忙着追赶,全然没注意身侧,有一辆黑色跑车正向她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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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
千钧一发之际,昂贵的限量黑色跑车使出绝佳的性能,在距离行人约莫三十公分前停下。
驾驶座的男人眉心挤出深沟,重重喘了一口气。
几乎是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上演同样的戏码!
男人挟带着一股怒气,脸色阴沉的下车。
在看到那一身布袋似的「戏服」时,姜慎言心里已有了答案。「又是妳!」他的额际青筋跳动。
这是什么见鬼的巧合?!
第一次,他可以当她是无心之过,但第二次就不难怀疑她有不良企图。「妳这女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睨着跌坐在地的君霏,劈头就道出想法。
话语甫落,一道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姿扑向他,尖利的爪子勾住他价格不菲的手工西服前襟。
姜慎言不必低头看,光凭全身泛起的鸡皮疙瘩和毛骨悚然的反应,就知道胸前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有失颜面、惊声大叫的冲动,只是咬着牙低吼道:「女人!把妳的宠物弄走!」
他俊脸铁青,仰高下颚、别开视线,努力不看清胸前毛茸茸的恶心家伙。
啊--她的早点……君霏对他的怒吼充耳未闻,只顾着哀悼掉了一地的食物,兀自沉溺在难过的情绪中。
她拣起散落一地、沾了沙土的包子、馒头,专心吹掉上头的脏污和附着物。「还可以吃,太好了。」
可是,她的豆浆打翻了,洒得她一身黏腻腻、湿答答。
前一秒还噙着笑容,君霏下一秒便哭丧着脸。
「妳这疯女人……」姜慎言气得口不择言。
「喵唔!」挂在他胸前的黑猫,抬起头,冲着男人便发出警告似的尖利叫声。
他头皮发麻,不敢稍加妄动。「快把牠弄开!」全身只剩嘴巴还勉强能控制。
「我和黑儿的……」君霏尚未从「打击」中回神。
「喂!女人!把妳该死的猫给我抱走!」每个字都发自胸腔低吼,从姜慎言的齿缝中蹦出来。
好吵!君霏拧着秀眉,抬头气嘟嘟的瞪向音源。
一张俊美的僵硬脸孔映入眼帘,她马上认出他。
居然又见面了!君霏的胸口蓦地一阵激荡,有点诧异,还有一丝连自己都分不清原因的……高兴。
「看什么?」姜慎言的五官几近扭曲。「快把牠弄走!」他像头暴怒的狮子。
即便他这头狂狮气势不凡,却受制于一只小小黑猫,动弹不得,更遑论反击。
「你弄翻了我的豆浆。」她的心好疼喔!
可能是有了昨天的一面之缘,面对他,她已不若先前怯懦。
姜慎言翻了个白眼。「我再赔给妳。」只不过是豆浆,何必啰哩叭嗦的﹖
「真的?」她的眼睛透露出欣喜。
「对。」男人忍耐着低吼道。「快点!」他已经全身发痒了。
得到他的允诺,君霏才伸手将猫咪从他身上「拔」下来。
获得解放后,姜慎言大大的喘了口气,俊美的脸孔仍一副惊魂未甫的模样,双眼则透着寒光,森冷的瞪住眼前的一人一猫。
被他凌厉的目光看得极不自在,君霏垂头回避他冷冽的注视。
这个男人,眼神总是如此肆无忌惮,就算是瞪人,也搞得她心头小鹿乱撞。
「妳知不知道,妳很无耻?」他咬牙切齿道。
君霏不明就里的抬眼偷觑他,发现他的神情比下雪的冬天还森冷。
「处心积虑的制造意外,妳有什么目的?」姜慎言全然不相信这是碰巧,若不是碰巧,那就是有意的了。
她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豆浆……什么时候可以还我?」她现在口干舌燥,渴得可以喝下一缸子的水。
姜慎言的黑眸几乎要喷出怒火,他从没见过这么白目的女人。「昨天给妳的钱呢,不够妳喝到不想喝为止吗?」他ㄍㄧㄥ着所剩无几的理智,恨恨的说着。
君霏楞了下,觉得他的话也有道理,可是……
她嘟着樱桃小嘴,心有不甘的瞪着他。
她不悦的眼神完全不构成威胁,姜慎言不以为然的嗤哼一声,撇唇说道:「我不管妳究竟有何企图,但别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当赌注,不会每一次都那么幸运。」顿了下,他又道:「如果有什么困难导致妳想不开、想寻短,拜托妳挑别的路段、选其他时间,或者改一下自杀方式。」
他说得很清楚,但她听得很模糊。
对上她困惑的盈盈大眼,姜慎言突然觉得自己像个对牛弹琴的笨蛋。「总而言之,就是别再让我看见妳!」还有妳那该死的猫!他在心里抓狂的补充。
他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但这不知死活的女人,就是有本事惹得他情绪失控。
管她想敲诈还是自杀,他都不会再理她。
一声声厌恶、排斥的口吻,令君霏觉得心底好不舒坦,她的星眸黯淡无光,感到无比委屈。
上车离去前,姜慎言瞥了她破旧又骯脏的衣服一眼,挑剔的品味让他忍不住开口批评:「这么热的天气,穿成那样,妳是想虐待自己还是荼毒路人?」
是女人就该打扮得漂漂亮亮、赏心悦目的,至少,也该整理得干净清爽,而不是随便套个面粉袋就出门,连头发都不梳,成何体统?
难怪没男人疼,只能抱只猫在街头乱晃。
听他提到衣服,君霏这才想起自己没洗澡,炎热的高温热出了一身汗,身子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囓咬,难受的不得了。再加上豆浆的「蹂躏」,衣裳早就毁了。
「我……我没有别的衣服换。」她嗫嚅道。
她根本来不及收拾包袱呀!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太让人措手不及。
他冷哼,不予以理会。
转身的瞬间,他的西装下襬被一道细微的力量拉扯着,姜慎言低头检视,只见一只白皙的小手正揪住他不放。
他眉心骤地蹙紧,冷冷盯着她,深吸一口气、再吐气,压低的音调饱含质问:「妳这是做什么?」
君霏螓首低垂,不敢直视他。「……」她的嘴唇蠕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没好气地拨开她的手,迟疑了下,板着脸怒斥道:「有话快说!」
君霏咬咬唇,豁出去似的一口气把话说完。「请你带我去买衣服。」
姜慎言瞇起利眸,不发一语的审视她。
在他如寒似冰的眼光注视下,她的脸逐渐涨红,好不容易凝聚的勇气霎时消失无踪,请求的话语硬是卡在喉头,无法吐出一字半句。
他的眼神从鄙夷转为研究,想确认她的「愚蠢」是不是装出来的,抑或仅是一种想接近他的手段?
她的下颚几乎要抵到胸口,明知道应该识相离开,可是,双脚像有意识般的钉在原地,走不开……
姜慎言投入商场的时间虽不久,但要他从表情与眼神判断、分析一个人的情感真伪还难不倒他--
她愁困的素净脸庞,没有一丝做作和虚伪,看起来不像在诓他。除非,她是个演技超级精湛的演员。可是……
穿着邋遢又抱着一只乌漆抹黑的怪猫,这女人怎么看都不像演员。说她疯了、脑筋不正常,但她灵活的大眼、丰富的表情变化又实在很难教他信服。
只是,她的言行举止又透着浓厚的怪异。
到底搞什么鬼?她背后的目的倒挑起他的兴趣、勾起他的好奇,不禁想深入一探究竟。
再者,她那副无辜的小媳妇神态,让他产生些微的罪恶感,彷佛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专门欺负女人为乐。
姜慎言思绪峰回路转,但下一秒,当他的目光触及她怀里那只「怪物」时--难得的善念全数蒸发,涓滴不剩。
算了,还是不要自找麻烦。
既然心意已决,他毅然绕过车头,准备上车赶往公司。
「等一下……」君霏的小手又慌张的拉住他。
姜慎言俊颜紧绷,没有回头。「小姐,我赶时间。」他接下总经理职位不久,不想给员工不良示范,更不想让他的顶头上司、亦是他的父亲有机会「压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