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唯独展桀傲冷眼望著,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其中的内幕,在他们注意力全部集中蓝玦影身上,他的计画又往前迈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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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展宅驾车驶往酒馆的途中,蓝玦影脸上纵使平静,眼眸流露出异样的神采却是骗不了人的,她或许善於隐藏自己的情绪,但面对相同习性的展桀傲,还是轻易地破解。
他嘴上不点破,却不自觉的受到她兴奋的眼神感染。
与其他女人情绪尽写在脸上相较,她似乎是活得过度的压抑自己,理所当然的也就令人难以理解,只是这种难以理解,却能吸引著男人想揭开藏於她心中的真正情感,更向往征服这样的女子。
"你在塞维亚出生的?"在机场中过关时,他曾看见她护照上的英文名字写著Sevilla,如今她脸上写著对这地方的热情,想必是与她有著牵连。
回过头,她望了他好一会儿,"不,在这出生的是我母亲。"
"原来如此。"展桀傲理解地点了点头,"所以,你的舞蹈细胞是源於你母亲的遗传?"她跳舞时的身段与热情,迄今都还存於他脑海。
"我不知道,也许吧!对於她,我没有太多印象。"望著窗外,她试图让自己的语调听来淡然,不因这话题而显得脆弱。
"遗传是骗不了人的,尽管你不记得你母亲,但她留给你舞蹈基因是永远不能抹灭的连系,因此,你并非真的不记得她。"他不知自己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在听见那样的回答,这话很自然的就自他嘴中冲口而出。
这算是一种安慰吗?他不知道,但在他印象中,他不记得自己会是个安慰人的善心人士,落井下石似乎才是他的行事作风。
"在旁人眼中,舞娘的遗传基因是放浪形骇的错误因子。"他的父亲就是这么认为的,要不,他也不会如此反对她踏上舞蹈的道路。
"所谓的放浪形骇是他们脑中的思想所致,舞蹈本身只是单纯的肢体之美,并没有不妥。"
又是如往常的嘲笑,她故意曲解,"你不适合安慰人,这使你看来更加虚伪。"
"既然本已虚伪,我不介意再彻底点。"眨著眼,他咧嘴笑开,"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继续虚伪下去。"
"算了,这样的虚伪你还是留著等会用吧,会有人欣赏的。"她意有所指的说著。"我不需要别人待我好,因为我自小就没体会过;但是,昭芸不一样,她是让人捧在心头的公主,若失去了呵护便会凋零。为此,你可以将这些对我的虚情假意收起,还是将心力花在昭芸身上会来得实际些。"
不知怎么,他不爱听这些自艾自怜的话,让他心中窒碍烦闷。
微皱起眉头,"你故意让自己遭遇听来可怜?"
听他一番话,蓝玦影大声的笑了出来。
"可怜?!我从不觉得自己可怜,更不希望这是旁人看我的想法,或许……可怕这两字才是我要给众人的印象。"许是笑得过分激烈,一滴清泪不经意自眼中滑落,在他尚未发现时,她很快地抹了去。
早在她父亲放弃她前,她就努力的让自己不成为软弱无助的可怜虫,而后,她做到了,如今也不会改变,是的,此生都将不变──
"看看附近哪有空下的停车位,前面的小酒馆就是了。"声音回复到往常的冷静,她指著前方一家白色装潢的屋子。
夜间九点过后正值西班牙酒馆中喧扰的时刻,欢乐的气息缭绕著吧台间,独特的下酒小菜,烤沙丁鱼、虾仁沙拉佐美乃滋、番茄面包甚至是不可缺少的熏火腿都属老饕们的最爱。
在西班牙,舞蹈可分为四类,古典西班牙、农村或区域性、剧院风格以及最受人欢迎的佛朗明哥,当地的酒馆与餐厅,有些会请聘请舞者为光临至此的顾客表演一场精采绝伦的舞宴。
佛朗明哥是种深具传统及技巧的舞蹈,纵然来到西班牙随处可见热情的年轻女子舞上一段,但真正的舞娘是必须经过专业训练的。
踏进酒馆,蓝玦影像是回到自己的家中,巡视著馆中的摆设,餐桌、酒杯乃至客人的喧嚣都像是她最为熟悉的记忆。离开西班牙前,她在这工作了些许时间,甚至她舞蹈的萌芽期也是源於此处表演的舞娘。
他们选了处近舞台中央的位子,预备欣赏即将上场的第二段表演。
"女士优先,我尊重你的选择。"服务生上前为他们点菜时,展桀傲将决定权留给了她。
蓝玦影漾开微笑,眼眸甚是怀疑,"是真的尊重女性,还是你根本不懂西班牙语,不知如何点菜。"
"别怪我没给过你机会。"他饶富兴味的扬了扬眉毛,接著对身边的侍者用流利的西班牙语交谈。
精通各种语言是成为他父亲左右手不可缺少的条件,一心伺机而行的他自然是不可能忽略这点;早在学生时期,他便已展开语言能力的训练,今日,莫说是西班牙语,甚至是对外国人说本国语言极为排斥的法国佬,也都不得不佩服他的法文说得道地。
她默默坐在他对面,随他意见为自己点菜,直到他选择的酒类出了点问题才又出声,"Vodka?我没听错吧!只有不懂美食的人才会选择错误的酒小酌,Sangria是为配这里的菜色而调制的,难道你会不晓得?"
"Sangria是水果酒,女孩子才会喜欢它的气味。"思及上回的新加坡司令,他这回是再也不可能自找麻烦。
"那邻桌的那些男人都不是男人?"
"我以为西班牙的娘们个头部来得壮硕些。"弯起嘴角,他说的理所当然。
她嗤声,故意顺著他的话,"可不是,'她们'还都喜欢留著俐落的短发,穿著及膝的短裤露出粗硬的腿毛!"
两人难得同时展现笑容,把在旁听不懂中文的侍者弄得满脸糊涂,用西班牙语小声咕哝著。
"我们为什么来这间酒馆?"待侍者退下,展桀傲将话题拉回正事。
"因为昭芸每周末固定会来此与朋友聚会,当然,这是指她习惯没改的话。"
"Sevilla?"忽然间,沙哑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抬起头,蓝玦影怔愣的看著说话的中年女子,如同见著久别重逢的亲人,她眼眶不禁湿润了起来。
曾经,在她年少最为荒诞的岁月中,是Ellen这名黑发的西班牙女子走入她的心中,引镇著她沉浸在舞蹈的世界中,在她眼中,她是自己的启蒙恩师,也是她的另一个母亲。
"天赐的孩子,你终於回来了。"Ellen热情的拥著蓝玦影纤细的腰身,贴著她两旁的面颊打招呼。
展桀傲颇为惊讶的打量著眼前的中年妇人,很是怀疑她竟能轻易瓦解蓝玦影对人群设下的心房,能让她始终冰冷的容貌添上些许的温度。
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发出,却也免不了她控制不住的哽咽,"我……我没想到还会在这遇见你,Ellen……"
"你以为我的年纪不再适合跳这样的舞?"Ellen的笑声带著男人才有的豪爽。
"不,你知道我下是这个意思。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最顶尖的舞者,没有人能取代。"摇著头,她像极撒娇的女儿。
"只有你才会认为我是最好的。"注意到她身旁气宇轩昂的男子,她小声地在她耳畔问:"他是你的爱人?"
犹豫著好一会儿,她思索该如何对她介绍,最后才道:"这位是我的朋友。"
展桀傲对这答案虽是有点意见的挑起眉毛,却也还是配合的与Ellen打了声招呼。
带著怀疑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来回巡视,Ellen在心中已有了答案。
"走,上台表演去,让我看看这几年你是否荒废了我教你的。"拉起她的身子,Ellen满是开心的邀请。"你的舞衣和鞋子我一直都替你留在后台,快去换上。"
蓝玦影先是有些迟疑,却也无法拒绝她的盛情。
她身影没入吧台后面的休息室,Ellen不客气的坐在她原先的位子,"Sevilla是我见过最甜的孩子,却也是最苦涩的。"对著展桀傲,她那看尽人生百态的眼眸有著对蓝玦影的怜惜。
"不过,她很懂得将自己的情绪隐藏起,也很懂得保护自己。"倚在木头椅背,他闲适的跷著腿。
"她的自我保护是因为得不到她所渴望的,所以只好坚强,在外人面前她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在私底下也习惯将所有的痛往心里放。"
"喔?她渴望的是什么?"这一切对他来说应是不相干的,但此时他却无法抑制内心的好奇。
Ellen轻叹,"爱,那孩子渴望她父亲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