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腼覥的低下头,拉好发绉的衣裙,想将眼镜扶正,才发现自己的眼镜正被沈立岩握在手中。
「你睡著的时候,我帮你拿下来的。」
他将眼镜递给她,她说声谢後随即戴上。
看她故作成熟,沈立岩忍不住说:「思苹,你才二十六岁不到,却是我见过最老气沉沉的年轻人。你为什么不拿下眼镜,放下头发,换上年轻一点的打扮?」
「那是因为……我没有资格享有年轻岁月,我有责任、我有孩子,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依赖……」她眼神迷蒙的望向远方,沈立岩的说法和小雯不谋而合,令她有些惊讶。
「我听说你没有父母。」
「嗯,我是孤儿。」她轻声回应。
他心疼又苦涩的说:「如果嫁到江家,日子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吧!」
思苹有些讶异,沈立岩竟然还没有听说她拒绝翰勋求婚的事。她在心里不断地反覆思量,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
他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又说:「唉!男女之间的游戏,最终还是要定出胜负,找到一个适合的对象结婚,两边才都是赢家。」
「你还是没有变,印象中,你好像是个赌徒。」她低声呢喃著。
沈立岩看著她,黯然地说:「对婚姻来说,我下是一个成功的赌徒。好几次我有了想定下来的决心,却又不知道为什么,总在最後又退缩了。」
她回眸凝望著他。「为什么?」
他的眼神和她交错而过,望向她身边窗外飞驰的景象,悠悠地说:「因为……我不想输。谈了几段感情,总是缺少了一份会让人刻骨铭心的感动;会让人心灵悸动、震撼。」
「你怎么能够确定没有呢?你不下赌注,又怎么会知道输赢?」
「我能够确定,因为我曾经拥有过。」他回头和她的眼神相遇。
因为我曾为一个女孩下过一个感情的赌注,我赢得了她的心、她的身体,却放手让她离开。沈立岩看著思苹,心里想著这一段话。他的喉头苦涩,想到她即将成为江家的媳妇,胸口下由得升起一阵胀痛。
他曾经拥有过……思苹逃避地低下眸。他说的是谁?有哪一个女人可以让他难以忘怀?她但愿是自己,但愿一切都可以再走一遭。
七年来,她不曾後悔过,遇见他的那一天,是她生命中最美丽的时光。那一刹那的相逢,如火花璀璨地照亮夜空,交会的光芒在心中,永远无法轻易消失。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他们一到达目的地,所有的行程紧锣密鼓地展开。
随行中,时时都有许多高级主管簇拥在沈立岩的身边,思苹永远都是被忽略遗忘的一位。
南部工厂的总经理,正滔滔不绝地述说著整个大楼的电脑改革企划。
「思苹,你觉得如何?」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沈立岩回头寻找回避在一旁的思苹。
众人排开两行,好奇地回头看著这位年轻的助理。在他们的眼里,拥有过人美貌的思苹,充其量只不过是个跟班协助的花瓶而已。
「我……」思苹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在这么多人面前发表意见。
「我想听一听你的想法,可以吗?」沈立岩对她鼓励地微笑。
思苹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说:「嗯……我认为改换全面电脑化的服务是一项突破性的设计,可是……不管科技多么进步,我还是喜欢比较人性化、一对一的客
户服务。我认为我们若把自己的位置设定得太高,也许会因此而无法吸引中下阶层的客户……」她的语调轻柔,和自信满满的高级主管们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傅小姐,我们的大楼一定要改成最先进的电脑作业,这样才符合社会科技的进步!一对一的客户服务不但浪费时间、人力、金钱,更不符合潮流!」一个站在总经理身旁的中年男子,用嘲弄的口吻纠正思苹的想法。
一旁的人逢迎谄媚的附和,思苹困窘得不知所措。
「思苹,你说得很对。如果我是客户,我才不想和电脑打交道。我想……如果我决定要投资的话,这一套电脑流程软体还有办公室的格局布置,都还需要好好讨论一下。」沈立岩赞扬地对思苹说,随即又转身走到另一处办公大厅。
思苹心头暖洋洋的。他赞扬的笑容,令她今天心情大好;她轻飘飘地跟在後面,感到被重视的感觉是如此的美好。
在巡察的过程中,沈立岩不时回头询问思苹觉得如何,他总是低著头,细心聆听她说的每一个字。
渐渐地,所有人都不得不尊重这个随行在大投资改革专家身旁的行政助理。她的地位和意见,随著沈立岩的重视,慢慢地被重视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一个星期後,他们建立起一种微妙的友谊。
沈立岩知道她将是江家未来的媳妇,所以尽量克制自己的情感,让自己表现得像个谦冲有礼的君子,保持著一定的距离;更何况时时都有许多人围绕在他们周围,虎视眈眈地注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他更必须适时的表现冶漠和严苛的专业。职责所在,思苹跟在沈立岩身後,看著他修长的背影,仰望著他说话的眼神,他的一举一动,只能不停地提醒自己身分,片刻都不能蹄炬。
每次他转身低头轻声对她说话,全神贯注地倾听她说话时,她的心几乎要融化在他的温柔里。
这微妙的友谊,就是一种压抑性的爱情,明明心里深爱对方,却又因为种种顾忌和因素而不得下掩藏起来。
最後一天的行程了。沈立岩和思苹踏出车外,一同走进休憩的饭店。
他回过头对思苹说:「我的助理今晚有得忙了,一堆报告等著出炉。现在——终於只剩我们两个人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是啊!难得围绕在他们身边的人都消失了。她没有思考多久,丢开了所有的顾忌,微笑地点了点头。
「七点,我在大厅等你,不见不散。」
他们怀著相同的回忆,有默契的看著对方。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房间里,思苹大略整理好行李後,在浴室里泡了个舒适的温水澡,将一天的疲惫全都洗尽。
走出浴室後,思苹拿起手机和女儿薇薇聊天,躺在床上和女儿在电话中互诉思念。
听到女儿娇娇软软的声音,她恨不得即刻回到薇薇身边。「薇薇,妈咪明天就回去了——我也很想你,要听阿姨的话喔!妈咪回去的时候,会买个礼物给你,好不好?一定的——乖乖——我也爱你,拜拜了。」
思苹依依不舍地挂下电话,才发现离约定的时间只剩几分钟。她赶紧从衣柜里挑出一件乳白色连身洋装换上,放下过肩的长发,拿下眼镜,在唇上稍稍抹上淡粉色的口红。
她满意地看著镜子里的自己,少了成熟,多了她的年纪该有的青春气息。这样的打扮,沈立岩应该不会再说她太老气了。
最後一天了,过了今晚,他们又要往下同的方向离开,就让她挥霍一下这难得再聚的缘分吧!
在镜子前作完最後的审视,她一个回身,却猛然觉得整个房间都在旋转。
「喔!不是现在!」头痛又犯了!思苹头重脚轻地想坐在椅上休息一下,奈何耳後一阵剧痛——
「咚!咚!咚!」不知过了多久,房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思苹,开门!你在里面吗?」沈立岩在大厅中等不到她,不放心地上来房间察看。
思苹挣扎著站起身,手扶著墙支撑著自己的重量,缓缓打开门……
「你怎么了?」沈立岩一脸焦急的神情,迳自推开半掩的门,大刺剌地走进房里。
思苹後退了几步,无力地靠在墙边。「我的头好痛!我……我不能下去吃饭了,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跟你说,害你在大厅等我……」
沈立岩上前扶住她纤细的腰,关切地审视著她的脸。「你的脸色很不好看,来——我扶你躺下来。」
思苹顺从地走回床边,沈立岩温柔地将她安放下来,拨开她额前的几缕发丝,粗糙的手指轻抚著她细致的脸颊。
「对不起……」思苹瞥见床头上的时钟,才知道沈立岩竟等了她三十分钟。
他从浴室里走出来,手里拿著热毛巾,温柔地放在她的额头上。「思苹,你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用!我吃了止痛药,已经好多了,只是耳边还会不时的抽痛,不过已经没有刚刚那么难受了。」最难过的时候,已经捱过去了。
沈立岩侧身坐上床沿,两手伸到她耳边,低语著:「来,我学过一点按摩,或许可以治疗头痛,让我试试看,不要说话,把眼睛闭起来……」他低沈缓慢地说著,手指抚捏的力道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