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暮紫芍不解地望著明若溪,「怎么,皇上也召了你?」
他垂著眸子,不说话。
「公公,这是怎么一回事?皇上呢?」暮紫芍刚想回头询问,宦官却早已退出,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
「皇上不在这儿。」明若溪轻声说。
「什么?」暮紫芍一惊,「是……王爷想见我?」
「不,应该说,是皇上让臣来见您。」
「呵,」掠开发丝,她镇定道,「王爷还是明说了吧,紫芍很笨的。」
「皇上听说……紫芍姑娘出生之日,空中曾有过蔚为壮观的景象,不知是真是假,所以特地叫臣来问问。」
「『紫芍姑娘』?『臣』?王爷什么时候变了口气,我以为咱们已经是朋友了,」暮紫芍忽然仰头大笑,「好,既然王爷问起,我也不便为难您,实话实说,我出生的那日,的确有彗星划过夜空——这样的回答,可以让您交差了吗?」
「紫芍姑娘颊边那颗痣,民间俗称『伤夫落泪痣』?」
「没错,好像是这个名字。」
「既然如此,东阁王为何送紫芍姑娘这样的人进宫?不怕伤了龙体?」
「因为我的义父以为,这一切不过是毫无根据的迷信;他同时也认为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应该不会盲目听信怪力乱神之说:他更加肯定紫芍是一个完全能把皇上伺候得妥妥当当的人。所以,紫芍到这儿来了,虽然我并非什么倾国倾城的佳人,但却代表了东阁王和东域领土所有百姓的诚意!」
她高高地昂著头,骄傲得如孔雀般让清亮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心里像是充著一股气——气什么?她也不明白。只知道,他用这种陌生的语调质问她的那一刻,恼怒就闷于胸中,驱之不散。
「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千百年来,民间都流传著这样的说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如果真的伤了龙体,东阁王要如何担待?」
「……那王爷您说要我们如何?」
「紫芍,」明若溪终于抬起眸子,眼神深邃复杂,「刚才的话,是做微臣子的我代问的,现在的话,是做为朋友的我想问的——你愿不愿意出宫?」
呵,他还是把她当朋友的。
暮紫芍的语气微微轻了下来,「为什么王爷总想说服我出宫?」
「因为……」颤动的嘴唇欲言又止,几经徘徊,话语终于出口,「皇上要我替他试一试……」
「试什么?」
「试你有没有传说中的……危险。」
呆立半晌,总算明白了其中含意。激愤的情绪霎时波涛汹涌,深深吸了数口夜间寒凉的空气,仍不见平复。
他们兄弟把她当成什么了?千人睡万人骑的妓女?还是毫无感觉的玩物?难以想像,堂堂一国之君,竟会提出如此污秽不堪的建议,就算她只是一个一文不值的女人,这种作法难道不怕侮辱了他的兄弟?
指尖不断颤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
明若溪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一阵疼痛,大步上前,一把将她的手拢入掌心。手的冰凉直传体肤,冻著了他的心。「紫芍,不要难过,我送你出去……我立刻想办法送你出宫!」
「不,」暮紫芍深深吸进自己的眼泪,不让它溢出半颗,「我不走。」
「你……」看了那悲伤的面孔,却听到这相反的答案,他愕然。
「王爷,您肯要紫芍吗?」她忽然凄凉地笑,笑容落在他的心尖上,仿佛下了霜。
不,这个时候,她不能走。即使受再大的屈辱,她也要替义父拿回那件东西。这条命,这具身体,本来就不值什么钱,何必故作高贵?
多少年了,她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扫把星」的称号,没想到这名字就像耻辱的烙印紧紧黏著她,恐怕永远去不掉。
衣带轻轻解开,露出一片抹胸。「王爷,现在就要『试』吗?」
「不……」明若溪赶紧将她的衣带结上,不忍看她糟蹋自己的模样。
「怎么?王爷怕了?怕我这伤夫的命会克了您?」又是一笑,笑中带著嘲讽。
「我不怕,也从不相信『克夫』这类无稽之谈,」他认真地望穿她的眸,「紫芍,你要知道,如果我真要了你,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我想要你。」
他……他在说些什么?今夜的脑子受到太多冲击,她一时间竟懵懂了。若是平素的怀春少女,听到这样的表白,会顿时满脸羞红吧?风流倜傥的明若溪,竟然有一天会主动说想要一个女子?从来都只是女子们想要他,什么时候乾坤颠倒了?
但暮紫芍此刻恍恍惚惚,告白中的深情,像是没有听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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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若溪坐在床侧,听温泉池子中沽沽的流水声,虽隔著纱幔,但他知道伊人已经沐浴完毕。
月光很亮,映到床头,褪掉雪青色的袍,他此刻一袭翩然的白衫著地。摘了束冠,头发乌黑如瀑,直至脚踝。这样的美男子,应该自信地面对即将出浴的佳人,但他却心怀忐忑,害怕她厌恶自己的身体。
纱幔一掀,他看见那串足上的金饰叮叮作响朝他走来。
「王爷……」
莲足距他三步之遥,像是犹豫了,悄然停住。
暮紫芍也是一袭雪白,脸颊因为温水的浸泡,被腾腾白雾薰得微红。
「紫芍,我再说一遍,如果你现在想走……还来得及。」明若溪尽量不看她娇艳欲滴的模样,抑住一颗狂跳的心。
「紫芍既然已作决定,断不会后悔的。」莲足趋步上前,一只玉手搭上他的肩,「王爷……紫芍只是想说,今夜得全靠您,紫芍从来没有……不会……」
嘿!明若溪笑了。这个小傻瓜,他当然知道她不会。晴如空再怎么大胆,也不敢送一个白布有染的女子进宫。
她的第一次,将属于他。
想到这点,他的心跳得更狂了,仿佛有深渊般的浓情漫进他的胸口。没有人知道,这还是他头一回碰处子。放浪形骸的他,看似百无禁忌,其实他有一条秘密的自律——不碰处子。他的女人以青楼花魁居多,偶尔一些送上门来的风流千金,貌似清纯,实则早已阅人无数。
他会弄疼她吗?听说,那初夜的一抹鲜红,会让很多女子从此害怕闺房之乐。他该怎样对她,才算温柔?答应二哥这无理的要求,不是没有私心的,他亦想藉此亲近她……呵,男人,真是无耻!
「紫芍,不要怕,有我在……」他轻轻将她带上床侧,揽入怀中。
洗浴过后的发散发一股渗透肺腑的幽香,他又闻到了这令他朝思暮想的味道。一直想问,这到底是她天生的体香,还是后来的薰染。
这香味足以令他意乱情迷,明若溪感到下身已然硬挺。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暮紫芍睁大眼睛,天真地问。
「现在要做的,就是先闭上你的眼睛。」明若溪忍俊不住,大掌抚上她的眼眸,待到睫毛微垂,他才俯下身子吻住她的唇。
像是试探,柔软的舌轻轻描绘唇的曲线,并不急于索取止渴。他要让她先习惯自己的气息,一点,一点,放松戒备的身子。只有这样,接下来发生的事,才不会过于疼痛。
虽然这瞬间他有些许疑惑——晴如空派来伺候煜皇的人,怎会如此「无知」?至少,事前的「训练」应该有一些。
但他情愿相信怀中的女子天真无邪,希望这沾染尘世的一刻,完完全全属于他。
「哈——」忽然,暮紫芍笑了起来,抽离他的怀抱,笑得花枝乱颤。「王、王爷……我实在没有办法跟您这样……我一直把您当朋友,这样真的好奇怪……」
明若溪愣住了,他那样专注地投入,身下都已有了反应,她居然在笑?
呵……痛楚渗入骨髓,她不爱他,所以无法专注,觉得这样的行为很「奇怪」。如果是一个稍微对他有意的女子,早已双颊潮红,娇喘不止了。
「不过,王爷……紫芍倒有一个好法子,能让咱们不那么……尴尬。」半晌,笑意遏止,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什么法子?」他绷著脸,听著自己声音的嘶哑,却要故作镇定,与她出谋划策。
「这是她们给我的,」手一张,一枚药丸立在掌心,「她们说……只要咱们一人一半,吃了这个,今晚就不会觉得难堪了,等醒来的时候会……忘记一切。」
她们,当然指的是她那些贴身的老妈子们。这颗药丸,他当然也清楚是什么。
很理智的做法,吃了春药,自然春潮澎湃、神志不清,做了什么,无论多么惊天动地,一觉醒来之后都会统统忘记。
但他在看到这东西的一刹那,被愤怒攥住,几乎想随手一甩,打落那药丸。
不,他不要忘记这珍贵的一夜,他要清清醒醒的,看她在自己药身下辗转哦吟,看她的欢愉和疼痛,他要记住爱她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