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见得呢?」
「到处都可以见得——那时候紫芍姑娘回东域了,王爷天天在青楼里买醉,醉得连那些卖酒给他的妓女都心疼了,宁可不赚银子也不愿再把酒卖给他了,后来,听说紫芍姑娘遭了难,他才振作起来去救人!」
「可是,若溪为什么要答应那门亲事呢?」
「皇上逼的,他还把咱们王爷给软禁起来了!」
「软禁?不是吧!我可听说若溪还陪著雪燕公主上街玩呢!」
「他们在前面逛,后面可是暗中跟著一大群御林军呢!怎么不是软禁?」小四辩得面红耳赤。
樱桃噗哧一笑,「小兄弟,我有一句话要问你——你到这儿来,若溪知道吗?」
「王爷不晓得……」他抓耳搔腮,「是我们一群跟著王爷出生入死的手下商量好的,由我快马加鞭地到这儿来,请紫芍姑娘出山!」
这一回,连暮紫芍也笑了。出山?她又不是大仙!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紫芍姑娘如何进京?如何避开皇上的耳目见著若溪?见著了之后,他俩又如何脱身呢?」
「呃……」小四顿时呆若木鸡,「这个……倒是没想仔细。不过我们在宫里有些交情甚好的兄弟,他们答应到时候一定帮忙!」
「别人的客气话你们也信!」樱桃摆首,「就算他们真的愿意帮忙,也不过是些看管宫院的宦官侍卫,到时候真的力拚起来,敌众我寡,管什么用?总得找著个说得上话的人才好。」
「说得上话的人?」这一句话倒提醒了暮紫芍,「嫂嫂,我倒认识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哦?」脸上呈现一抹惊喜,「怎么不早说呢?是谁?」
「只是……我没有把握她们是否愿意帮忙。」
「那也总得试一试,这世上哪有什么事是绝对有把握的?我总听人家说,胜向险中求!」
两个女子会意一笑,一个计划应运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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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国似乎很久没有出现这样喜庆的气氛了。这一天,街头巷尾都在口耳相传著一件鼓舞人心的大事——南阁王明若溪终于娶妻了。
男人们欢欣,是因为从此以后他们可以铲除一个强劲的情敌,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儿被这天下第一色魔勾引。
女人们欢欣,是因为她们的心上人终于有了幸福的归宿。
大臣们欢欣,是因为从此可以跟夏侯国建立友好邦交,不用再为战争之事发愁。
总之,这种欢乐一传十,十传百,喜庆的气氛很快感染到煜国的每一个角落。
当然他们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些人是不开心的,比如明若溪自己。
大殿装饰得金碧辉煌,客人们杯觥交错,笑语不绝。 只有一个人没有笑,他本来应是最该笑的人。只见他坐在新郎席上,丝毫不理会珠环翠绕的新娘朝他频频抛来的媚眼,仿佛一根笔直的木桩。
他反常的脸色,忙于寒喧的胧月夜与夏侯国君没有注意到,忙于吃喝的宾客们也没有注意到,忙于抛媚眼的新娘由于过多自信同样没有注意到。
明若溪头一次觉得世间之大而无当,自己之渺小而无奈。
「溪儿——」一个声音从顶上喝斥而来,他这才抬眸,似从梦中惊醒。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叫你好几遍了!」孟太妃嗔怨,其余老太妃们皆点头。
呵,总算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没想到这群刁钻的老太婆在关键时刻竟成为了他的知己。
「没什么,酒喝多了,头有点儿昏。」他勉强吐出一个笑意。
「驸马既然身子不适,我们趁早回房如何?」雪燕公王关切道。
「雪燕,哪有新娘子这样著急的?」郑太妃取笑,「放心,还有长长的一夜呢!」
一阵哄笑,雪燕公主连忙低下头,不敢再多话。
「溪儿,哀家为你大婚特地准备了一件礼物,打起精神来,瞧瞧中不中意。」
孟太妃拍了拍掌,忽然音乐变换,四周光线化为五彩,客人们发现了此种变化也渐渐安静下来——这只位高权重的「掌」颇具威慑力,在宫里也只有胧月夜的号令能与之相比。
「舞者进贺——」宦官朗声道。
鼓点敲响,只见有数名身材魁梧的舞者徐徐入殿。
众人细看,才发现原来这鼓声并非乐手所敲,那八名舞者肩上抬著一只圆池般的鼓,而鼓上立著一名紫衣女子。
她轻纱遮面,舞服似鱼鳞般闪闪发亮,裸露的臂间、颈间绘著精致银荷,仿佛坠入凡尘的仙子,一刹那夺走了满堂宾客的视线。
她在舞蹈,那鼓声便自她的赤足下发出,节奏点点,韵味独特。
这就是老太妃们送他的礼物?呵,老太妃真是了解他的本性,知道他喜欢美女,便送上个可以观赏的美女——但曾几何时,他的禀性变了,这世间只有一个女子能让他欣喜。可惜她现在对他而言,就像是在天之涯、海之角。
眼前的舞姬倒有一副酷似她的身材,那舞姿应该也与她水平相当吧。
紫衣女子愈跳愈快,脚下鼓点也愈来愈急,节奏变幻中,她旋转起来,仿佛一只天鹅,旋出绝美的舞蹈。
她衣袖飞振,袖上的闪光也愈发炫烂,她的面纱在鼓声停顿之时,随之滑落。
若不是这鼓声的忽然停顿,明若溪也不会再度抬头。他惊讶地发现,如果自己错过了这一幕,会抱憾终生。
那面纱之下,是暮紫芍的脸。他日夜思念的人,从鼓上跃下来,走到他面前。
「溪,」清悦的声音响起,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来见你,想问你一句话——愿意跟我走吗?」
宾客们隔了半晌,才一片哗然,胧月夜也随之反应过来,拍案而起。
「大胆女子!来人,把她拖出去!」
「皇上,紫芍是我的干女儿,」孟太妃从容开口,「怎么,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哀家?是想把哀家一并拖出去吧?」
「老祖宗您……」胧月夜难以置信地瞪著眼,「儿臣不敢,只是您什么时候……」
「紫芍在宫里的时候,哀家就特别喜欢她。唉,咱们这群老废物,日子无聊透顶,若不是她和溪儿每日跟咱们打麻将作乐,恐怕这一把把老骨头早就闷进棺材了!咱们虽然年纪大,可记性还算好,总想著要给这两个听话的孩子一点奖赏。现在,机会总算来了,哀家无意中得知,紫芍跟溪儿两情相悦,自然要帮他们一把喽!」
「老祖宗,婚姻大事岂是儿戏?若溪今天要迎娶雪燕公主,这是举国皆知的事,咱们大煜岂能出尔反尔?」
「这不难呀,雪燕公主也可以娶,」孟太妃嘻笑,「不过,得先问过雪燕这孩子,你愿不愿意给咱们溪儿做妾?」
「做妾?」雪燕公主弹跳而起,「我是公主,她是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做妾?」
「凭他们已有夫妻之实,而你和溪儿——还没有!」
满场顿时鼎沸,雪燕公主气得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我可听说,南阁王明若溪素来风流,跟他有夫妻之实的女子应该不少吧?如果个个都登堂入室,那还得了?」她颤抖地反驳。
「对呀,跟溪儿有过夫妻之实的女子是不少,但只有咱们紫芍——怀有身孕。」
此语一出,连明若溪都惊愕得说不出话。
「若溪,你可是答应过朕的!」胧月夜逼迫道,「难道你愿意为了一个女子,做背信弃义之人?」
「皇上您自己呢?」暮紫芍笑,「您是守信之人吗?您敢说,这些年来从没做过一件背信弃义之事?如果有,那么若溪就没有错——他不过是在遵循一国之君的言行准则罢了。」
「你……妖女!若溪还没回话呢,别以为他会答应你!」胧月夜头一回气得心胸激颤。
「他若不答应我,也成!」暮紫芍昂著头,「那我就回鼓上继续跳我的舞!」
回鼓上继续跳她的舞?什么意思?难道她不知道身怀有孕的人不能行为如此激烈吗?明若溪几乎想立即冲下席,稳稳地抱住她,不让她乱动。
「妖女……你这是在威胁若溪!」
「对呀,算是威胁,怎么,不能吗?」暮紫芍反讽,「比起皇上您的『威胁』,我这分量无足轻重。」
一时间,胧月夜竟然答不上话。
「溪儿,你来——」孟太妃招手,明若溪顺从地俯到她身边。
私语俏俏,擦过耳际。「溪儿,你不必害怕你二哥,宫里,还有我们这群老骨头呢。我们能活到这把年纪,自然是有活到这把年纪的能耐。看,你二哥现在当了皇帝,平时虽然不可一世的模样,见了咱们,也得畏惧三分。
「当初定下夏侯雪燕给你,是咱们这群老胡涂的馊点子,原先盘算著你做了夏侯国的驸马,可以少受你二哥一点气!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出紫芍的事呢?早知道,我们也不会犯这个错了!幸好,现在弥补还来得及!溪儿,放心跟紫芍去吧,你二哥不能拿你们怎么样,至少,在咱们这群老怪物的有生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