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耐雪骇极了,他怎样了?“天威,你不能——你不能——你还没有说话,天威——”
思尧皱着眉,探一探天威鼻息,摸一摸天威脉搏,他的心也直往下沉。
天威就这么去了,连一句话也没有说。
“天威——”耐雪尖锐的哭声渐渐低微,这时,救伤车的声音才一阵又一阵传来。
迟了,天威已去!
救伤车人员一阵忙乱,天威被抬上车,警察也来录取目击者口供,思尧义不容辞地,一一详述,警察记录了,又在现场搜索一阵,也收队回去,现场一下子又冷静下来,只剩下思尧伴着耐雪。
“我们回去,耐雪!”思尧深沉叹息。既然注定要发生的事,为什么一定要让她看到?天威就死在她面前,这不太残忍?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耐雪突然间。声音空洞、茫然又无助。“这是我的家!”
“他可能来找你,啊!牛皮纸袋!”思尧想起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耐雪机械地打开封好的纸袋,她看见血迹中写着自己的名字,果然是给她的。牛皮纸袋里尽是厚厚的,一扎扎的纸——纸?!啊!钱!
“是钱?!”思尧先看清楚。“他拿钱给你——”
他停下来,怔怔地望住她,他们心中同时想到的一件事,天威是来还钱的,就是耐雪在公司挪用的公款。
耐雪迅速地数算一下,不多不少整整的二十四万,她心中有如千刀万剐,天威送钱来,天威——可以说是为她而死?
“不,”思尧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念。“不为你,不为钱,他若不来这里,所不同的只是地点而已!”
“但是——为什么?那些人为什么非要杀他不可?”耐雪静静地流泪。“天威只不过走错了一步路,不至于死,那些凶手多残酷,天威不该死的!”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只知道一件事,”思尧正色说,“无论如何,你没有自责的理由!”
“是的!”一个悲哀的声音突然加进来。
“阿泰!”耐雪转身,抱住铁塔般的男孩子大哭。“阿泰,天威死了,真的死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你知道吗?他所有的钱都还了,阿泰——”
“我知道!”阿泰也是泪流满面。“他从家里出来,他说来还你钱,昨夜——他赢回我们所有失去的,我们正高兴地预备重头来过,谁知道——”
“你想过会是谁做的?”思尧恻然。
“知道!”阿泰点头。“明珠打电话来警告,可惜来不及,天威已出门,我追来也帮不上忙!”
“谁是明珠?”耐雪抬起头,停止哭泣。
“一个——女孩子,”阿泰老实地说,“就是她令天威赢回所有的钱,也打垮周俊彬,但她——她丈夫知道了,相信是周俊彬告的密,那些人就是明珠丈夫手下!”
“明珠的丈夫又是谁?”思尧听糊涂了。
“你们不会知道,”阿泰摇头。“他是黑道上第一把交椅的人物,明珠只不过是姨太太——天威——一定不知道,谁敢惹明珠丈夫呢?”
“他就能乱——杀人?”耐雪觉得全身冰冷,还有一个明珠,明珠使天威赢回那些钱,又是一宗交易?
她又记起天威眼中的雾,天威眼中越变越柔的光芒,天威唇边似真似幻的笑容——心中又是一阵刀割般的疼痛,这样的男孩是好是坏?她对他是爱?是恨?是同情?是怜悯?刹那间,她也分不清了。
“我会向警局提供线索,一定抓得到凶手!”阿泰说。
“指使人杀人的元凶呢?”耐雪忍不住叫。
思尧轻轻握住她的手,又拍拍她的肩。
“我们该对法律有信心!”他轻声说。
法律,他们都静下来,是啊!该对法律有信心,而且——也必须有信心,谁还能私下解决问题吗?
“我——走了!”阿泰吸吸鼻子,说,“天威心中对你也抱歉!”
“阿泰——我们保持联络,好吗?”她说。一份依恋的情,阿泰是天威的兄弟。
“好!你保重——大嫂!”阿泰说完大步离开。
大嫂——怎样的称呼?怎样的一段往事?
她看思尧一眼,并肩走向不远的家中。
“哭过了,还难过吗?”他温柔地。
“难过,他那么年轻就死,而且死得这么不值,即使一个朋友我也难过!”她坦白地。
“我也是!但——他若不死,耐雪,你以为他会不会更痛苦?”他沉思着伴着她上楼。“正如你说的,他只不过走错一步路,这一步就是赔上一辈子甚至生命,我以为——对他来说或是解脱?”
“生命的负担是他自找的,他在那条错误的道路上执迷不悟,他有许多机会回头的!”他叹息。“然而,谁又能真正怪他?我们年轻时谁又知道自己走在错路上呢?”
“天威岂非死得好无辜?”她问。“好遗憾?好委屈?”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思尧站在她家门口。“有一句话你听过吗?天若有情天亦老,那是天威短暂一生的写照!”
“我——明白!”耐雪低喟。泪水又涌上眼眶。
天若有情天亦老,怎能不明白呢?
生命的赌注,血的教训!
天若有情!